“先生刚才那一番话,说的真叫一个大快人心!”江州府一家小客栈里,公孙珀跪坐在火炉旁,看着在窗边读书的铁面人,笑道,“梁王那个老家伙脸都被你绿了,偏偏他还不能拿你怎么样,哈哈!”
离了梁王府邸,这两人并未立刻出城,反倒是大大方方寻了间客栈住下了,丝毫不在意梁王在这周边布下的探子。
“你是世家公子,这些话自然不能放到明面上说。”铁面人抬头望了公孙珀一眼,合上书说道,“而我以布衣之身担任蜀使,自然不用顾忌你们贵族之间那些个不成文的规则。”
“这倒是,只是这一次似乎把这个老家伙得罪得有点狠,不知会不会影响叔父的北上大计。”
“不会。”铁面人摇摇头,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道,“你当真以为我们带的那五万兵马能顺利到达这梁州府下是因为梁州戒备松懈吗?”
公孙珀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蜀王独霸南方多年,他这个蜀王的亲侄子对北方这些个诸侯王难免有了一丝轻视之心,下意识以为他们是畏惧自己这身后五万大军的威势。但是方才与梁王一见,对方却并没有表现出半点畏惧的心态,反而像是有所倚仗。
“梁王此人确实有一番胆魄,他在不知道我们来意的情况下敢放任五万蜀军入驻梁州,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不怕蜀王。”铁面人冷笑一声,说道,“而他能倚仗什么呢,当然不是他那点微薄的兵力,而是西北三州的同盟,一旦我们对他梁州府不利,韩王和秦王便可联手,进可南下围蜀救梁,退也可以前后夹击让我们五万大军葬送于此。”
“这……”公孙珀吓出了一脑门儿的冷汗,他站起身来在原地徘徊片刻,才稍微缓过神来,“我们内斗,岂不是便宜了北燕那群狼崽子?!”
“我所说的只是他一开始的小九九,梁王派去京城的使团都死在启明城外了,他自然不知道北燕大举南下这件事。”
“所以关键在于那封圣旨?”
“没错。”铁面人点点头,对公孙珀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朱忠能在梁王这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脑子必然是不笨的,我们手中的圣旨足够他推演出很多东西来,比如北燕来犯的时间,比如叶清玄的意图……”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提起叶清玄公孙珀便来劲了,他沉吟片刻,分析道,“我们离开启明之后回到了蜀州领兵,然后才来的梁州府,这期间足够叶清玄把圣旨传到朱忠手里,但是朱忠却告诉我们他手里没有圣旨,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叶清玄是真的没有发这道圣旨。”
“如果他只是忘了呢?”
铁面人不痛不痒地开了个玩笑,公孙珀一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分析。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我也看得出叶清玄此人野心不小,他要的绝不仅仅是国师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公孙珀目光有些冷冽,轻声说,“他想要的,是这整个天下啊!”
“所以呢?”
“所以他必然会想法设法阻止蜀王北上扩张,这就是他的目的。”公孙珀沉声道,“我们手中的那道圣旨只是个幌子,他把我五万大军引到梁州,就是想让我们帮忙抵抗北燕,一旦最后北燕退兵,而朱忠手中又没有任何凭证,叶清玄便可以用假传圣旨的罪名号令天下共同讨伐蜀王,这个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不错!”
铁面人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这番推论还像点样子,只是还有些瑕疵。”
“嗯?”
“王爷镇守南方多年,名义上只拥兵十万,但天下谁人不知蜀州大地之上近乎全民皆兵,凭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想号召天下讨伐王爷,叶清玄的还没那个本事。”铁面人语气平淡,“他只是想借用西北三州同盟的力量把我们逼出梁州府罢了,这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手段,他倒是用得熟练。”
铁面人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此时的他就像海底的死火山,风平浪静之下压抑着无穷的怒火。
同样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公孙珀总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太过老成,无论是行事作风还是思维方式都像是一潭幽泉,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捉摸不透。
一个少年人到底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才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公孙珀不敢问,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真的敢去挖掘这个人背后的故事,那么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自家叔父。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直接撤出梁州府,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坐收渔翁之利?”公孙珀问道。
铁面人闻言瞥了他一眼:“刚夸你一句就又犯糊涂了,五万人从蜀州到梁州,啥都不做又跑回去,消耗了这么多军资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你不怕王爷扒了你的皮?”
“呃……”公孙珀嘴角一抽,有些心虚地挠挠头,“也是。”
“撤,肯定是不能撤的。”铁面人放下泯了口茶,接着说,“北燕来犯,大俞众诸侯王皆有责任御敌勤王,若是现在撤了,不仅脸面上挂不住,道义上也失了先机,到时候丢的可是王爷的脸。”
“先生既然这么说,心中想必已经有了对策吧。”
铁面人放下茶杯,在公孙珀对面坐下,笑道:“有是有的,但对手是叶清玄,此人师从……师从天机阁,若论谋局之策,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与之抗衡,我还没有这样的把握。”
提到“天机阁”这三个字的时候,公孙珀注意到铁面人眼角闪过了一丝黯淡。
“先生说的可是同样师出天机阁的叶清宁?”
铁面人闻言有些诧异,轻笑道:“五年了,我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公孙珀点点头,叹了口气:“蜀州毗邻沧州,昔日沧州洛城智绝叶清宁,九州何人不知,只是无缘一见,倍感遗憾。”
铁面人闻言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话说回来,先生也没有办法破了眼前这个局吗?”
“对策还是有的,有心算无心之下,倒也不是完全没把握。”铁面人冷笑一声,朗声道,“而且我虽不善谋局,但若论起奇门遁甲排兵布阵,这天下我称第二,又有谁敢当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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