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城东茶铺。

“诶，听说了吗，前几天的爆炸案告破了！”

距离那场震动了整个启明的大爆炸已经过去了三天，但这件事带来的余波却不曾消散。启明这地方啊，天子脚下，繁华是繁华，却也寂寞得很，一年到头也难遇到一起可以当作谈资的事情。所以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市井中的好事之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风雪再大，也拦不住他们那颗搞事情的心，以及无往不利的嘴。

一大清早便有一群人自发聚集在这小小的茶铺之中，某路人甲刚刚抛出话题，便有一个路人乙出来接话。

“这事户部不是发了布告嘛，城北的炮坊用火不当炸了，所幸地处偏僻，并未伤及无辜。”

“得了吧，朝廷的解释向来不靠谱！”路人甲嗤笑，“我家就住在城北，爆炸那地方根本没开过炮坊，而且我隔壁邻居的二大爷的姑爷就在禁军当差，他可是看过现场的，那么大一个坑，还偏偏只炸毁了一间院子，哪有这么蹊跷的事。”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路人甲一笑，泯了口茶卖个关子，众人顺着他的意起哄，他才挑挑眉压低声音道：“我听我大舅子的小表哥的爹说，这是上天给的警兆！”

“什么警兆？”

路人甲指了指上面，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说：“怕是上面的人触怒了上天，于是降下地动之灾，破了大俞的龙脉……大俞，怕是要……”

话还没说完，这人的嘴便被身边的伙伴捂住，众人四下看看，见没什么注意这里，才松开他的嘴。

“这种诛九族的话你也敢说！”路人乙瞪了他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四下看看，也不再多嘴了，安安心心地喝他的茶。

片刻后，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各自对视了一眼，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茶铺中一时间冷清了许多，也就角落里还有两个客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你猜他最后一句话是想说什么？”老人佝偻着背，长期握凿子的手布满老茧，但就是这样一双难看的手，却刻出了许多精美绝伦的碑。

面对老人发问，对面的男子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老人撇撇嘴，泯了口茶，道，“也对，堂堂一朝国师，自然不能说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一些市井小民散布谣言，身为国师你不是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吗？还是说你也觉得他们没有说错？”

“这场爆炸是怎么来的，世叔比我更清楚。”叶清玄语气谦卑恭敬，道，“所以还请世叔不要打趣小侄了。”

老人拍着大腿笑得开心，道：“【地府】那群龟孙子，总算是栽了……可惜跑了一个，不过估计也活不长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清玄总觉得这老头笑得略有些悲凉。不过想想也是，故人都走了，一个人苟延残喘的日子想必很寂寞。如果不是执念未了，这老头怕早就没兴趣继续活下去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找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何事啊？”

“家师身前有过遗言，若是小侄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可来找世叔相助。”

老人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拍着桌子笑了许久，才缓过神满脸唏嘘：“我这辈子啊，谁都不服，就服你师父那个老东西，他把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死在谁手里，都算出来了！哈，都算出来了！”

叶清玄闻言心中一惊，但那老人却瞥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说：“你师父自己都不介意，我何必自讨没趣。”

叶清玄压下心中的疑虑，道：“小侄想拜托世叔帮我找一个人。”

“何人？”

“我那师弟，叶清宁！”

老人闻言一顿，挑了挑眉，混浊的眸子中凶光毕露。

“你的【蛛网】不是号称遍布天下吗？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老人突然一拍脑门，了然笑道，“对了，还有【醉梦楼】那群丫头从中作梗，他们已经联手耍了你一次，你怕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叶清宁了。”

“清玄只问一句，这忙师叔帮是不帮？”

“不帮！”老人掷地有声，“你师父确实说过让我听从你的调令一次，帮你度过难关这样的话，但他却不许我插手你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况且，清宁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可能帮你对付他。”

“世叔只需要帮我找到他，其他的，不劳世叔费心。”

“呵，你手握三千禁军，我帮你找到他和我帮你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叶清玄摊了摊手，说：“我今日来，没带一兵一卒，甚至【蛛网】都不知道我的行踪，世叔还觉得我是来杀人的吗？”

“哦？”老人这才有些意外，问道，“那你打算如何？”

叶清玄看着窗外，乌云密布，风雪不停。

“我想和他谈谈，这朝堂江湖的未来，这大俞是否真的气数已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