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一别大半年，你去何处了？”

客栈二楼的长廊上，两个刀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跟着东家去了趟北边。”

“北境？”

“北燕！”

曹亮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看着影子，问道：“你不会跑到两国边境上磨练刀术去了吧？！”

影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帮东家走一趟镖罢了……我能入宗师，是多亏了刀圣前辈。”

“刃前辈么，年轻的时候见过前辈一次，得他老人家指点了几招，这才入了半步宗师境界……”曹亮有些唏嘘地叹了一声，问道，“前辈现在还在洛城么？按理说我应该去拜访一番的。”

影子摇了摇头，低下头说道：“不在了……”

“不在了啊……可惜了。”曹亮又叹一声，随即又笑问道，“前辈去了何处？待此间事了，我也去拜访一番，再讨教几招。”

影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曹亮都觉得他在藏私不愿意说出刀圣隐居之地，他才缓缓地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转述出来。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故事讲得自然也不够生动。然而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描述，却也把曹亮这样的七尺男儿说得黯然伤神。

良久，曹亮长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见识过刃前辈的刀的刀客，都把他老人家比作我辈难以企及的高山；如今再见不到他的刀，才知道这江湖数百年来，为什么只有这样一位刀圣！”

影子点了点头，顿了顿说道：“前辈留下了一些用刀的心得，有些东西我也是一知半解，待此间事了，你我可以切磋交流一番。”

刀圣刃无锋留下来的用刀心得，若是放到江湖上，不知多少刀客会拼着不要脸面红了眼过来抢夺，而抢到手的自然巴不得看完之后映在脑子里然后第一时间毁掉。所谓“文武第一，武无第二”，武功秘籍这类的东西，若非知根知底的好友师徒，谁也不会轻易拿出来分享。

曹亮有点感动，拱手道了声谢。

“你我也算同僚一场，说这些便见外了。”影子顿了顿，转过头看了一眼客房，大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人不知聊得如何。他皱了皱眉，问曹亮道，“方才提到世子殿下，你为何叹气？”

“这个……哎！”曹亮苦笑一声，说道，“我在王府这么多年，对于世子殿下，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出兵之前，谁都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所以王爷也并未对这样的变故做出安排，而世子殿下又是个犹疑的性子，守成有余，机变不足……我担心殿下宁愿调头返回宁州，也不愿意冒险出兵一战！”

“少阁主会说服他的。”影子拍了拍曹亮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若是王爷在此，以他果敢的性子，无论成与不成，都会尽快给出一个结论。”曹亮摇了摇头，说道，“怕就怕世子殿下犹疑太甚，即便最后答应出手，也要浪费很多时间，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是担心坏了少阁主的大事。”

“以臣议君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曹大叔小心祸从口出啊。”

身后传来一阵调侃，两人同时转身看去，只见叶清宁与宁王世子洛明昊并肩站在门口，出言的正是他们的少阁主。

“曹先生，不好这样拆我的台吧。”洛明昊也苦笑一声，说道，“我是不如父王那般果敢，却也不是不知轻重，舍妹嫁给云……嫁给陛下为后，叶先生又是帝师，于情于理，本世子也该出手相助。”

曹亮闻言愣了愣，见到对面叶清宁朝他挤眉弄眼，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鞠了一躬，诚恳说道：“殿下重情重义，曹某佩服！”

洛明昊笑了笑，并没有介意曹亮在身后议论他的事情，此事便也翻篇过去了。

“两位进来商讨一下，这一仗，该怎么打！”

叶清宁神色凝重起来，四个人一同入了客房，留下饕餮和混沌在门外守着。

叶清宁与洛明昊相对，影子和曹亮相对，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楠木桌子旁边。

“关于此次突然出现的变故，我手下的的谍子想必已经大致与殿下说清楚了，只是还有些细节方面的东西，叶某需要先给诸位说明白。”叶清宁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地图，铺开了放在桌上，指着地图上某处说道，“你们看，此处是岷北城，五十里外是死人山，死人山北有一处断崖，断崖旁是一片密林……此刻傅龙手中至少有十万兵马，把一万山鬼幽骑军围困在山顶的密林之中，而咱们要做的，就是让被困住的山鬼幽骑军，逃出生天。”

“容我打断一下，咱们……为什么要帮山鬼幽骑军？”洛明昊皱了皱眉，问道，“叶清玄固然是咱们的敌人，但公孙家也不是什么好鸟，看着他们鹬蚌相争不好吗？”

“我们不是要帮公孙家，只是山鬼幽骑军的首领与我……与我有旧，我必须要救他！”叶清宁握紧拳头，说道，“所以……这也算叶某的私事。”

“叶先生也是重情义的人啊。”

洛明昊笑了笑，偏过头看了曹亮一眼，后者会意地点点头，说道：“少……叶先生，我受王爷所托前来督军，职责所在，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勿怪！”

曹亮这句话明显是表明了立场，叶清宁也不愿让他为难，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曹将军有话直说。”

“按照叶先生的意思，傅龙手下有十万兵马，而我骁锋骑只有区区三万人马，且一路风尘仆仆早已经疲惫不堪，若要强攻死人山，恐怕是有心无力。”曹亮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能不能设法联系到山鬼幽骑军，让你哪位故人率军突围，我方从外围接应，以骑兵的机动性，快速甩掉傅龙的重甲步兵？”

叶清宁摇了摇头，说道：“首先，我没有办法联系上我那位故人，整个死人山现在估计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其次，我与那傅龙有过一面之缘，以他的本事，断不可能让山鬼幽骑军有突围的可能……”

曹亮闻言挑了挑眉，转过头去与洛明昊对视一眼……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