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弦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那几年,是娘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娘从来没有那样的自由和快乐。”
“后来,有了你哥,再后来,有了你。”
“本来娘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平凡而快乐地渡过一生,可是人生又岂能全然如愿,快乐的时光永远是转眼即逝。”
“莘莘不到1岁的那一年,有一天,你们的爹沉着脸醉醺醺地回到了家中。”
“嫁给他的几年里,他从来没有出去喝酒让我在家里等的时候,更没有耍脸色给娘看,娘当时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后来我才知道,他知道了有人在寻找我的下落。”
“刘天雄不愧是神境的高手,他探查出娘被传送到了暴秦域,于是他派出很多人,悄悄地潜入暴秦域,寻找娘的下落。”
“逆天宗的异动同时引起了四大宗门中其他三个宗门的注意,于是其他三大宗门想尽了办法,也知道了娘的事情,他们在惊诧于娘的血脉的同时,也开始派出人手来寻找娘,因为他们,都希望有一次机会重生。”慕容弦自嘲地笑了一下。
“乱世域的修者修为要远远高于天骄大陆,派出来的人几乎都是圣者,天骄大陆上没有可以阻止他们的人,虽然说中山国十分偏僻,但最终娘的行踪还是被他们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你爹知道,娘危险了,我们这个家危险了,如果让他们继续这样查下去,娘肯定会被他们捉走,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你爹整整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带着娘,带着你们两个孩子,在宜山疯狂地玩了一天,然后,他就消失了。”
“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知道那些来寻找娘的人再没有出现过,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把那些人都引走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没用的娘,才弄丢了你们的爹。”
慕容弦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给浅离莘梳头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过了许久,她才控制住自己,继续说道:“你爹失踪了,他什么话都没留下来,娘知道,他是害怕娘去找他,害怕娘会遇到危险。”
“你们的爹离开以后,娘一个人带着你们两个长大,娘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只能尽力去做罢了,还好你哥从小早慧又稳重,知道帮娘做事。”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生活也难以维持下去,你爹失踪两年后,娘又发现宜州城里时不时出现一些神秘人,娘知道他们是来找娘的,娘不怕自己被他们捉到,却害怕你们被他们发现,被刘天雄当成全新的武器。”
“所以娘就天天跑到赌场里,赌场里人多混乱,他们不容易找到娘,更不会知道娘还有你们两个孩子。”
“如今,你们的爹已经离开十几年了,娘虽然不敢去想,但恐怕他已经落到了刘天雄的手里,刘天雄是神境,娘知道他的厉害,娘害怕你们两个长大了会去找他,所以娘一直没有跟你们说起这件事。”
慕容弦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说不下去。
她流着眼泪将浅离莘的头发扎好,轻轻地将浅离莘放在床上,兄妹两个并排躺好,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光芒,手放在了浅离殇的身上。
“娘,是一个不称职的娘,从来没有照顾好你们两个,娘走了以后,莘莘你要好好听哥哥的话,哥哥成熟、稳重,又会照顾人,听他的没有错,还有唐九十九是个可以托付的老实孩子,莘莘你以后不要欺负他,要好好和他相处。”
“你们两个,以后要相亲相爱,不要学刘天雄,为了追逐权力和力量丢掉了一切,人类,不是因为权力和欲望才生存下来的,而是因为互相的帮助和爱...”
慕容弦的手掌中亮起一道金色的光芒,这道光芒缓缓地移向浅离殇的身上。
“刘天雄什么都没有教我,却告诉了我应该怎么燃烧精血来催动‘涅槃’,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个救了自己孩子的命。”
慕容弦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也泛起喜庆的红光,让原本就十分美丽的慕容弦看起来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礼哥,你等着我,礼哥,我来了,你听,这歌多么好听?太阳出来照半坡,金花银花多相爱,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情哥好人才...”
慕容弦的一双眼睛渐渐地失去光彩,灰败之气缓缓地涌上她的眉头,于此同时,浅离殇的尸体却渐渐的温软起来,脸上也慢慢地红润起来。
慕容弦哼着一首民间的情歌,这情歌是浅巽礼教给她的,弥留之际,她唯一能想起来的似乎就只有这首古朴的情歌和那青葱的岁月。
人生苦短,唯有情长久。
她为了自己的父亲而生,却又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死。
慕容弦的屋内,终于沉寂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的牺牲,她的故事,没有一个人听到...
鸡鸣五更天,浅离莘的声音突然自慕容弦的屋内惊雷一般响起来,“哥,哥,你快醒醒,你看娘怎么了?”
接着是浅离殇的咳嗽声,“我...”
浅离殇记得很清楚,自己无法对抗唐十七的跳跃血脉,已经死在了咸都城外,
可是浅离莘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经回到了有幽城、有婳儿的那个地方了吗?
浅离殇惊愕地睁开眼,浑身的酸痛无力宣告了自己和唐十七的那场大战并不是梦境,同时也提醒着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哥,你快起来,娘她怎么了?”
浅离莘用力推着浅离殇,浅离殇忍着剧痛,直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推了 ,莘莘。”
床下,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慕容弦,她的脸色灰白、身体僵硬冰凉,显然已经离世多时了。
浅离殇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尽量控制住自己,平静说道:“娘已经走了。”
“娘!”终于确认慕容弦已经辞世的浅离莘大声哭喊起来。
等到浅离昆过来的时候,已是天明。
三个人呆呆地坐在前堂,浅离昆勉强说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是舅妈用了什么办法救活了浅离殇,代价却是她自己的生命。”
浅离殇道:“会是什么秘术吗?”
浅离昆摇头道:“从来没有听过有这种以命换命的秘术,到底怎么回事,恐怕只有舅妈自己知道了。”
浅离莘看着浅离殇,说道:“哥,我们该怎么办?”
浅离殇自己也是心乱如麻,根据浅离昆的说法,显然慕容弦是给了自己两次生命,虽然说她生前曾经那样的不靠谱,但并不能掩藏她是一个伟大母亲的事实。
浅离殇说道:“虽然娘死了,但她之前做了什么,为什么可以以命换命都是一个谜,所以我想说不定还有办法可以救回她,所以我准备将娘的尸体放到轮回秘境中保存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她来。”
浅离昆叹道:“也只好这样了。”
他站起身来,摇着头叹着气离开了。
浅离莘两眼无光,默默地流着眼泪,问道:“哥,我们下面怎么办?还要去秦楼吗?”
浅离殇握起拳头,坚定道:“要去,一定要去,见过的事情越多,越发现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还有很多,需要探索的世界更多,我们要去秦楼,磨练自己,尽快成长起来,然后找回爹,救回娘。”
还有一句话浅离殇没有说出口,但却深深地藏在了自己的心底,“我要变得比神殿还要强!我要救回唐楚瑜,让她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武荡魂、秦楼、唐一、神殿...无数的敌人在等着我们,我们要变得更加强大,如果说,人类的天道就是无数的生死离别和苦难的话,这样的天道,就让我来彻底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