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随机应变了!”路**上她往院子跑去,眼看着要到院子,阳元军特有的火把燃烧的火油味远远就钻进了路安的鼻子,他只捏了个诀就变回了小娃娃的样子,奶声奶气地道:“你去正门进,我从后门走,杭诗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她们应该一会就来。”
“嗯!”师鸿雪点了点头两人便分道扬镳。
路安脚下生风,忙不迭地往杭诗的住所赶,刚跑出一条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是属于少年那略带沙哑的叫声,疯狂的嘶吼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划破了夜空,在空旷的宫宇中回荡,路安原以为师鸿雪进入院子会看到常霄家的尸体,现在还能叫得这么撕心裂肺说明人还没事,但是路安的心里还是掉着半桶凉水,惴惴不安地打着鼓。
师鸿雪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开人群,跑进院子里,迎面就看见常霄家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头发也披散着,赤着一只脚,另一只脚颯沓着一只布鞋,雪白的双脚在粗糙的地上磨出了血泡,蹭上了院子里潮湿的泥土,半敞的衣裳露出瘦削的胸膛,他手里捏着一把黑金的佩剑,死死抱在胸前,脸上涕泪纵横,他叫喊着看着园门口围上来的众人,状若疯癫。
“霄家……”师鸿雪颤抖着手靠近他,出门时这孩子还在床上安静地躺着,白天由于中毒让他精神恍惚,师鸿雪把他安置下来后他就安静地睡着了,此时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师鸿雪的心都要被撕裂一般。
“别过来!别杀我!别过来!”常霄家紧紧抱着手里的佩剑冲着走出队伍的师鸿雪喊道,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俨然是连最亲近的师父都不认识了。
“霄家!你冷静一下!你看看我,是师父啊!”师鸿雪上前了一小步,一手展开向霄家伸了过去证明自己没有恶意,一只手飞快地翻了出来,一根纤细的银针出现在她指间,她想趁常霄家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将银针刺入他的穴位,让他先冷静下来。
“噌”的一声常霄家把那佩剑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剑刃几乎抵在了师鸿雪的心口,后面站着的一众将士紧张起来道:“师大人!您先退后,般若尊情绪太不稳定了,会伤着您的!”
“废话!我自己的徒弟!”师鸿雪眼睛看着常霄家,嘴里却是狠狠地对身后的人说着。
“呜呜……有人要杀我!他有好多好多刀!看起来像花!他像叶子!好可怕!”常霄家十分激动,拿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涕泪纵横,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慌乱。
“霄家,没事了没事了,师父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看看我,我是师父啊!”师鸿雪又上前了一步,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他,常霄家嘴一咧哭得更大声了,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啊?”路安终于带来了杭诗,他被挡在门口,同样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祝贺贺,这次他独自一人摇着檀香扇,老远地站在人群外围,看见了杭诗便一脸不屑地转过头,倒是杭诗却一脸平静地让路**着,似乎有些心事。
“你们这些江湖人就别看啦,小心惹祸上身!”围在外面的一位将士往外推了推想往里面挤的路安,这几日医堂的守擂战几乎传遍了整个皇城,许多士兵都曾一睹这敢于挑战医堂权威的江湖女医师杭诗的尊荣,所以并没有粗暴地驱赶他们。
“叔叔,这里面怎么啦?是那个黑衣美女姐姐的弟子出事了吗?”路安索性仗着自己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撒起娇来,他抱住那名将士的腿仰起脸来,水汪汪的眼睛充满了天真无辜,红红的头发像一团温暖的火焰一般,那将士人到中年,最喜欢这样乖巧的孩子,忍不住脱了口道:“般若尊白天中了毒在自己房间里休息,傍晚服侍的丫头听见他房里传来砸东西的声响,敲门进去就看见般若尊赤着脚疯疯癫癫地又吵又闹,一见人就说有人要杀他,这不,师大人来了他也叫呢,真是可笑,这贵人就是眼睛亮,皇城里谁人敢作祟?事情真多……”
那将士碎碎念起来,路安却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信息,他蓦地松开了手。
趁那将士愣神的时候从他腿边钻了进去。
“诶!小鬼!别进去!站住!”那将士急了,转身就去抓路安,却被杭诗拦住了,杭诗淡淡道:“他能进去你能吗?”
那将士被呛了一句,确实他们这些士兵是绝对不可能插手皇家的事情,只是简单起着看护和监视的作用,路安一个小娃娃冲进去了不会有人追责,但他们若是冒冒失失地冲进去,被治了失职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路安冲破重重障碍,和白天一样那些士兵只是旁观着,但似乎又有所准备。
常霄家还死死拿着那把剑,抱着自己的脑袋满院子跑,嘴里叫着:“叶子!荧光!他说我可以重生!啊!好吵好吵!”师鸿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贸然出手切断他的意识可能会让一个心智正常的少年变成痴呆,可看常霄家这样疯癫,显然已经心智有损了。
“叶子……”路安一惊,这不是渊的拿手好戏吗?
他脑中又闪过渊操纵的叶片冲入姜熵和戴朵儿脑门里的画面,难不成他是潜入了般若尊身边故技重施?
突然一瘸一拐追着常霄家的师鸿雪脚一软坐在了地上,可她并不去看顾自己的伤腿,反而捂住了脑袋,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吵闹一般。
“喂!你怎么了?”路安不安地问,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我的异能,回来了。”师鸿雪难以置信地抬头道。
“长公主驾到!”
院外老远就传来了宫仆悠长的喊声,气息之十足显示尽了皇家的威势,殷公主很少这样大张旗鼓地出行,看来一切都是殷公主给他们设下的圈套,现在猎人前来收网了,路安一阵心焦,他只得匆忙对师鸿雪说:“快!把你的异能给我!”
师鸿雪似乎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脸色惨白,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么容易的,若是准备不充分我即使将异能剥离出来你也吸收不了,况且至少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完全吸收,你是想在这吸收等她进来把你就地处决吗?”
“可她要是拿走你的异能,那我岂不是更加被动?般若尊的异常分明是他搞的鬼,可我又不能说出她的手段!这不是正中敌人下怀嘛!”路安急得面红耳赤,几乎是火烧眉毛了,他已经看见院门口那些围观的将士们路路续续散开了,公主那华丽的仪仗已经进来了。
“她不会害我,只不过是要拿我在手里好牵制萧弘文,但是你千万不能暴露,若是让她知道你的目的,第一个就杀了你,你的肉身也再也醒不过来了。”师鸿雪一把把路安推开,脚下一个踉跄,路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后是一棵古树,足足有两人合抱粗,常霄家哆哆嗦嗦地躲在那大树后面,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来看着两人。
“师大人真是关心般若尊,今日白天已经守了半天,晚上还在这里呢,您也不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宫里头爱嚼舌根的人多,到时候恐怕杀都杀不完呢。”殷公主踱步而入,她穿戴整齐并且妆容精致,哪里像是匆忙得知消息敢来处理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明晃晃地锦盒,上面落着一个金制的纹样,九条真龙的图案意味着这个锦盒出自帝君萧炀之手。
看到那个锦盒,师鸿雪身体微微颤抖,在几年前就是这样一个锦盒带来了喜忧参半的封嘉令,任命自己为般若尊入四尊之位侍奉**盏,宗亲族人皆受封受赏,可却把自己拉下了万丈深渊。
她嗫喏道:“不管是谁害霄家失了智,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留了霄家一命,皇家的势力永远家大业大,不要忘记我曾经教过你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心你的破绽让吃人的蚁虫夺了去!”
公主的脸色瞬间变了又变,她转脸看见跌坐在一旁的路安道:“这孩子怎么老往这个院子钻,来人,带出去。”
路安听言急忙自己爬了起来冲进人群,躲在几个士兵身后,他现在不能暴露,哪怕殷公主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企图,只要他有杭诗药童这个身份,在杭诗与祝贺贺的赌注尚为结束之前,殷公主和她的爪牙们就不能把他如何,就像师鸿雪说的,殷公主用尽手段也要将师鸿雪捆在身边做底牌,同样的,师鸿雪也会成为对方的弱点,路安更能放手一搏,但即使知道师鸿雪不做抵抗是为了自己,他的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过。
“呈东灵帝君令,皇朝长公主宣,今般若尊常霄家身体抱恙,朕甚感担忧,今日已进太子侍奉**盏三年之期,若查明般若尊常霄家无力侍奉国宝,则任前般若尊师鸿雪为四尊之位,随时备份接替太子侍奉之位,朕诚养天得,得公主毓秀灵珠,此事全权交由长公主协理,不得有失,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