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也不对,我在宫里待了几个月,多少知道一些内幕,说是般若尊因为一件事情和殷公主断了师徒情分,不再管皇宫的事,说来也奇怪,般若尊现在闭关不出,她的遣子也具备了能够顶替她的力量,所以恐怕下次,就是师鸿雪退位的时候了,以她的能力自保不难,可她却要插手我和祝贺贺的赌局,我还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想来是医者仁心,关心药王传人的去向?”杭诗有些疑惑。“或许吧……那你有办法,让我也见到他们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路安还是张口求了杭诗,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而师鸿雪,恐怕没那么简单。
燕子衅说过四供奉都在生灵土崩坏中活了下来,那么现在这个般若尊,就是当年经历过浩劫,被萧弘文一直挟持在手的那个本尊,她现在插手一个本来跟她毫无关系的事件,一定是知道这个事件很可能阻止萧弘文继续做恶,自己有必要的时候,得去拜会一下这个般若尊!说服她把自己的异能传给自己,这样胜算就会大了几分!自己和燕子衅吵了架,还没有真正吸收掉臧黎的异能,恐怕自己成功之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就等这里的事成功以后再去寻他吧!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路安打定了主意,却看见杭诗抱着胳膊打量着自己,不禁疑惑道:“怎么……啦?做不到吗?没事,我自己想办法也行。”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夜闯皇宫?也不怕当成刺客抓起来,燕道长不是教了你改变样子的术法吗,变个小药童跟着我吧!”杭诗像个小大人一样指挥着。
“那么作为你帮我的报酬,要是我还能活着,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杭诗小手一挥,颇有几分大无畏。
“我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只要见到德妃,或者公主,帝君都行。”路安搓搓手,准备变一个小药童的模样。
“哎,你可别变太小了,不然我还得照顾你。”杭诗有点担心。
“放心,我变形术还是燕子衅教得呢,没问题,看我的!”路安猛得跳起来,心中默念燕子衅教自己的咒决,脑中突然回想起来两人亲密无间的额头相触,十指交握的画面,那时燕子衅心里真的是厌恶自己的吗?可他的眼神分明荡着水一般地温柔,就像是一场绵绵的雨,轻轻地润湿了这段奇幻的岁月,路安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火气,灵力也随着他心境的摇曳动荡起来,只听“砰”的一声,小院子里腾起一阵子烟雾,挥舞起了一阵凉风,杭诗赶忙抱着自己的小药壶跑到一边,好奇地冲那烟雾里看去。
“喂!你还好吗?”杭诗不放心地问。
“还……还好!就……就是……”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杭诗仿佛被一道雷劈了一般石化当场,毫无疑问,怕什么来什么,这么奶声奶气分明是个四五岁小娃娃的声音!可是这也太可爱了!
烟雾散去,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已经不在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童子端坐在小板凳上,圆圆的肩膀从过于宽大的衣服里漏了出来,藕节一般的小胳膊白白胖胖,小拳头紧紧握着,看着让人心都软了。
“你!你!”杭诗指着小路安说不出话来。
“好像,真的变太小了……”路安嘟囔着看看自己,圆滚滚的包子脸鼓了起来,带着歉意的奶音听起来充满了撒娇的意味。
“我再试试!”小路安捏紧了拳头憋足了一口气,他矮小的身体上刷刷冒出一条条火龙,可只见火焰绚烂,那小身体却不见长大一点。
“遭糕!怎么变不回去了!”路安急得直跳脚,他肉乎乎的小身体就像个白团子,让人忍不住想抱起来摸一摸。
“噗!”杭诗控制不住地笑了,她走近把小路安抱了起来,只见那包子脸上一脸难以置信和慌张,便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只要你还能用灵力,慢慢就会恢复的,这个样子也能叫人放下戒心。”
灵力爆发的烟尘散去,露出了小路安完整的样子,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细软服帖,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杭诗。
燕子衅开了指点江山阵送走了路安,他身后雷声隆隆,似乎有什么猛兽隐藏在浓厚的云层中,他看着那阵法四溢的灵力消失在了空气中,完全看不见路安的身影之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脑中不断回想着路安那慌里慌张的表白,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背对着满天雷电,就那么遗世独立在肆虐的冷风中,云染摸墨的衣衫仿佛是最明亮的晨星,泛着熹微却倔强的光芒。
默念在他手边徘徊着,那修长古朴的笔身就如他的名字一般暗哑,笔尖染着墨,在空中画出点点灵流,燕子衅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突然空间似乎都扭曲了起来,一到旋转的气流朝燕子衅后背打来,无色无形,只能感觉到一阵逼人的压迫感,燕子衅眉头紧皱,却不躲闪,任凭那气流轰击在背上。
“善哉,汝是甘愿伏诛了吗?文殊?”
这声音响起仿佛大地天空都在震颤,一时间竟然找不出那声音的来源,好像天地万物都是这声音的载体。燕子衅被那气浪击中,天地瞬间颠倒,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背后传来碎裂的声音,燕子衅几乎是本能地召唤了默念,古朴的造化笔如一道流星一般追上了燕子衅被击飞的身影,几乎将整个天空割裂,散落下点点熠熠生辉的流星,竟然是梵耶的碎片。
燕子衅以剑身护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相对应的,梵耶应声而碎,化作天际的点点流光,是燕子衅在那气流击中自己的一瞬间以梵耶护住要害,这才在这一击之下毫发无伤,他的身影飞出好远,可纵然再快也逃不出诸天万界的云雷。
“文殊,这次汝是犯了大忌,以往诸帝念在你对仙界有功的份上,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干涉故国的行为包庇纵容,这次你私下凡尘,当真是再护你不得了!”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呵,大罗金仙,你为诸帝抓了我这么多次,这次可算是让你逮到了,能不能抓住我,还得看你本事。”燕子衅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他背对着金光霹雳一般的流云,就好像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天罚,他的身影孤独而挺拔,只有默念静静地被他拿在手中。
“文殊!你休要再执迷不悟了!万物生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若是为了故国与诸帝为敌,后果汝承担不起!念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跟鄙人回仙境或许诸帝慈悲还能保你仙骨,若是你执意如此,诸帝降罚,剃除仙骨让汝永堕轮回,修为一朝散尽任你下一世再如何努力也不可再登极乐!那才是真的不值啊!”
天边的乌云遮天蔽日,此时竟然是缓缓地被剥开了许多,一时间金光大盛,整片土地被淬上耀眼的金色光华,就像拉开了一道尘封的帘幕,自那阴沉沉的云层后,露出了一尊大佛的身形。
纵然早有准备,燕子衅还是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大罗金刚这次对自己是真上心,以往神识被他们捕捉只不过也派出金刚的灵识来回收,这次却是大罗金刚本尊了,那大佛几乎遮天蔽日,盘膝而坐,手捏法诀,宝相庄严,面目慈悲脸帘低垂,似乎悲悯众生,他的法相是真正的金身,所以说话的时候面目并没有表情,但那声音还是从四面八方震撼而来,震得燕子衅耳朵嗡嗡直响。
“何为仙,何为佛,何为魔,何为人,仙境存在的时间不是你我所能知晓的,就算是诸帝也只能按天命行事,天说不能干涉凡尘,天说要遗世独立,普渡众生,那我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错?一个个居庙堂之高不知众生之疾苦!单凭一抹神念留于凡间,自视清高!固步自封!这就是诸帝和你们奉行的仙佛之道?真是可笑!你们在各个大路都留有神念,无非是为了选出有资质的凡人接替你们的位置,一个个修为登峰造极,心里却早已肮脏不堪!你们以为羽化登仙了就真的超脱了吗?你们比这众生芸芸还要眷恋红尘,物欲横流,你们哪有资格捉我!”燕子衅从未有过的激动让他挥舞着默念,以渺小的身影面对着面前这尊不容抗拒的大佛。
“哎……文殊,自古以来的积怨又何尝是汝一人之力所能解决的,汝所言非虚,但汝又能如何,汝没有足够的力量改变诸帝,改变天命,汝就要臣服,甚至于吾而言,作为仙界执法者,纵然认可汝之所愿,但也只能以诸帝为尊,以天命为命,现判文殊违天命,逆诸帝,驳悔众生,剔除仙骨,堕入轮回,永世不得再登极乐!”那大佛的声音越发悲悯起来,燕子衅只觉得在那威严的声音之下自己浑身无力,几乎要凌空跪倒。这就是天罚者的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