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子那一句话,清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的过去虽然不光彩,但整个文殊原只有师尊和燕师兄知道,这两人都不是会与门生散播这等家丑之事的人,这个查郎,又是怎么知道的?
清沐在文殊原一向是以温文尔雅的面目示人,出了师尊对他没有好脸色,但其他长老对他可谓是赞赏有加,后辈更是喜欢与他亲近,像这样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还真是第一次,清沐在脑中极速回想了一下自己有哪里和这个查郎有过交集,但得出的结论却是根本不熟,这个查郎资质平平,修习的是造化笔,属于燕师兄指导修习的一派,而自己属于剑修,虽隶属同门,但派系不同,也谈不上得罪一说,甚至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只是依稀记得,和这个人有过几次擦肩而过的面缘,那愤恨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他知道了那个秘密,那这个人,便要想方设法除掉了,心里打定了黑暗的杀机,清沐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依旧摆出温柔的笑意道:“师弟不要说笑了,后辈们等着出发呢,御剑去尚华山还得有些路程,去完了妖兽伤人,师尊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一旁的后辈都面面相觑,尴尬的气氛围绕在众人身边,好在查郎再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而是对那些后辈大声呦呵道:“好了好了,御剑,尚华山方向,动作快点!”
“是!”众小辈赶忙整理行装,七手八脚地祭起仙剑,顿时五光十色的宝剑光华流转,年轻人们交相竞争,构成一道道虹霓,疾驰而去,清沐御着雪无心,在碧蓝的晴空上淡淡留下一道白痕,查郎御着他的萧武剑打头阵,一行人就朝尚华山赶去。
明驿墙
“啊啊!九死一生到了明驿墙驻军,本来是个闲职,每天巡巡逻,站站岗就过去了,不像在城里驻军,守城维稳什么的都是我们做,可为什么偏偏就我们乐兮城的还要每天操练啊!”一个烽火伍将士扔了长枪抱怨道。
“嘘!你小声点嚷嚷,这是监军的意思,龙总署也同意了的,再不满你也别喊出来啊,当心军火棍伺候!”他身边的伙伴赶忙捡起他扔掉的长枪,又塞回他手里,说罢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啥?!又是那个兔儿一样的监军!明明是个……!”那个脾气火爆的将士一下被同伴捂住了嘴,那人急道:“你疯啦?别说那个词!”
那个被阻止了的将士一把推开了同伴,似乎积攒了许多不满,大声道:“怎么了!不就是个爬床的倌儿么,走后门进来的不都这样吗?没屁本事就找个有官阶的罩着,我看着就来气,黄司督也是!怎么就看上他了!”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这人也丝毫没注意到同伴给他使的眼色,也没注意到身后来人的动静。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不好好操练?”一个温软的声线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责怪的询问,那士兵一下僵住了,转过身去,身后正是抱着一沓名册,手里还持着笔的谢马虎。
“呵,”那将士冷笑一声,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老子怎么好好收拾你,让你再得意!这样想着他对周围几个坐着休息的同门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壮汉一下子站了起来,将谢马虎围在了中间,可怜的谢马虎只到这些壮汉的胸口,就像一群虎狼盯上了一只绵羊。
“各位兄弟,你们不要冲动啊,监军大人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方才拦住那将士的士兵此时也被围在中间,他把谢马虎护在身后,对着围上来的将士们赔笑道,他知道军中的男儿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很容易暴发冲突,纵然阳元军军纪严明,可在明驿墙人多事杂,疏于统一管理,这种弊端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对将士们来说,此时正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最好时机。
“兄弟,你让开,知道你是好心,不过弟兄们忍了很久了,放心,谅他兔儿一样不敢声张,黄司督也不会在意这么个爬床的倌儿的。”围住谢马虎的烽火伍将士将那个人往圈外一拽,这个人是风鹰伍的普通士兵,风属性灵力本就多纤瘦体型,一下几个壮汉将他拎出了圈外,他顿时束手无策,这里地处偏僻,等他叫来了人,谢马虎估计也被打得没气了。
“原来如此,军中还有这样的弊端。”谢马虎丝毫不为自己的状况担心,提笔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了什么,似乎若有所思,在考虑如何解决将士私下泄愤的问题。
短短几个月,谢马虎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公子哥了,他隐约能明白父亲送他来这里的原因了,曾几何时,他还在深夜的被窝里流眼泪,想念那个并不完美,喧喧闹闹,鸡飞狗跳的家,每当这个时候,一只手就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直到他入睡。
“鹿兄……”谢马虎不禁念了出来,他抬头看着朝自己逼来的拳头,心里计算着以自己的修为能有几分胜算,他抱紧了怀里的名册资料,手臂上凝炼了噼啪的电光,那几人扑面而来,带着灼热火气的拳头眼看就要挨上了自己,忽然一阵凉风将自己于那几个大汉隔绝开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身材,只听得拳拳到肉的声响,周围一亮,谢马虎睁开了眼,只见逆光里那个人对谢马虎笑道:“呦!谢兄!”
“鹿兄!”谢马虎一下子惊喜道,这丰盛俊朗的容颜,不凡的身手,不是路安还能是谁!
谢马虎一把抱住了路安,手里的资料撒了一地,他也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地高兴道:“没事了吧!这次你终于平安了!太好了!”
路安也哈哈笑着回抱他,谢马虎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不用多想,他为了自己能洗清冤屈,也是奔波辛苦了许久,终于两个好友能再无隔阂的拥抱在一起了,路安不由得觉得无比心安,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背道:“好啦好啦,我没事啦,一切平安。”
方才欺负谢马虎的那几个大汉都被路安折了手腕,还一人给了一脚,这会都捂着要害在地上打滚,那几个烽火伍士兵都没看清路安是怎么出手的,等反应过来,已经都躺在路安脚下了。
“这几位大爷气焰挺旺盛啊,都学会以下犯上泄私愤了,也不动动狗脑想想,监军是你们这些俗人染指得了的吗!”路安抬脚踩在了那为首的士兵肚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俊的容颜染上了几分气愤,那被他踩在脚底的士兵都能看见路安周围的空气中翻腾起了一丝丝热浪,他看路安眼生,衣着普通,没有官职,便挣扎着嘴硬:“你是哪来的,知道我是谁吗!老子教训人关你屁事!”
“哦?”路安被他逗笑了,挑起嘴角道:“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路安眉心一道灵光静静地闪耀着光辉,那正是长公主殷亲自给他分封的五司督令符,在烽火阳元军,凡是皇家亲授的**,都会在将士额头上镌刻一个灵纹,这是无上的荣誉,甚至在同等级的军官里,拥有皇家亲赐符文的军官也要高人一等,平时里那灵纹隐在皮肤里看不见,但若是有心展示,那便是熠熠生辉,令人新生敬畏之情。
“这是……五司督?”那嚣张的军士一下子软了气焰,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会身居要职?一定有过人之处,就算路安是个普通人,光是他额头上那个灵纹,也是他一个小小的教头不能得罪的。
无奈之下,那将士只得服软道:“属下知错,请司督大人责罚。”
路安松开了脚,那将士顾不得身上剧痛,拽着其他人在路安面前单膝跪了一排,纷纷请罪。
“自己去领罚吧,一人三十军火棍。”路安挥挥手,让他们再仗势欺人,好好体会一下烂屁股的感觉吧,路安心里暗爽。
那几人灰头土脸的领命而去,只留刚才保护了谢马虎的那个风鹰伍的士兵,在一旁给谢马虎帮忙捡着散落的名册资料。
“至于你,就去当个风鹰伍的伍长吧,多谢你方才为监军说话。”路安拍拍他的肩道。
“啊……不用啦司督大人,我这人也没什么才能,当伍长怕是不能胜任,我也是看不惯他们那幅盛气凌人的样子,监军大人加强操练本就没什么错处,还要被他们针对,无非就是一帮欺软怕硬之徒罢了,好在司督大人你及时出现,不然我还真保护不了监军大人呢。”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将手里收集到的资料递回给谢马虎,就要转身离去,谢马虎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啊……在下贺力博,风鹰伍一名列兵。”那人恭敬答道。
谢马虎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等贺力博走远,路安早已按耐不住,一把搂住了谢马虎的脖子,嬉笑地拍了拍他的胸脯道:“可以啊谢兄,还挺有监军的风范!就是黄力那个木头怎么不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