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那个人在,自己似乎永远都是一个追随他的小孩子,一旦那人有什么危险,就算要萧弘文豁出性命,也不想让那如画的眉眼有一丝痛苦的流漏,不知不觉中,他就对傅简也产生了这样的微妙情绪,看他为了自己受伤,似乎是在提醒萧弘文,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这样的你,怎么当太子,怎么当一国之君?又怎么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不碍事的……将军,我们走吧?”傅简看出了萧弘文的纠结,只得收敛了自己的痛苦之色,主动踏上了不留行的剑身,看着萧弘文道。
“现在的孩子,感情都这么卑微了吗?”铃娘娘飘忽的身影带起了一阵微风,竟然穿过了萧弘文的身体用虚无的怀抱搂住了傅简,“可怜的孩子,康复起来吧!”傅简一瞬间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清香,似乎真的被女子揽在怀中,像是母亲的怀抱,自己胸前的伤口传来酥麻感,他听见应龙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惊讶道:“娘娘……”
一呼一吸之间,那道伤口竟然痊愈了,傅简呆滞地看着她,嘴里囔囔道谢:“多谢您……”
“哈哈,不必,既然让你们走,总不能带着血迹回去吧?”铃娘娘微笑着放开他,飘回应龙身边,对两人挥挥手。
“告辞。”萧弘文也踏上了不留行,金色的剑影划破漆黑的长空,如转瞬流星,如玉石激浪,刚刚沉寂下来的红色花海又飘舞起来,铃娘娘有些迷醉地欣赏着这份美景。
直到承载两人的流光在狰狞的山影中消失不见,应龙从开口道:“娘娘不想在西灵土军队还未部署完成时挑起战争,应龙明白,本来也没想把那小子怎么样,那仙器还是我给他的机遇。只是您为何要耗费灵识救那小子心上人的小赝品,胥陶道君的灵识还等着与您团聚呢……”
铃娘娘的眼神从飞旋的花叶里落了回来,看起来有些落寞,她道:“只是心里的不甘作祟罢了,我的感情被世俗所不容,连带着孩子也受到拖累,我看着这些孩子为情所困,就不自觉……”
“诶……走吧,娘娘,您只管静心修炼,才能早日和胥陶道君重逢,小熵我也会接回来的,外面的事,有我和玄凤,您就不用操心了。”应龙温柔道。
微风吹过,花瓣飞舞,两人的身影只虚幻了一下就不见了,徒留虹霓星星点点。
流云飞舞从两人身边身边划过,不留行载着两人疾驰而过沉厚夜空,渐渐地,从不周山混沌的黑云逐渐淡化成飘渺的云烟,脚底也渐渐点缀了烟火之气,可见已经脱离了危险,朝着繁荣的东灵土归去。
萧弘文挺拔的站着,宽厚的脊背为傅简挡去了凌冽的夜风,傅简知道,他们要会军队去了,一旦落地,萧弘文还是那个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公子,是统领千军万马的柱国大将军,自己只是一个混入阳元军的江湖术士,到了花重锦官城还能不能留在军中都是问题,就不会有和萧弘文独处的机会了,若是,他心里那个人出关,自己对他的情感,又该何去何从呢?
“傅简,”却是萧弘文先开了口,他背对着他,看着脚下的万里江山道:“我对不起你。”
“将军?”傅简惊了一跳,看着萧弘文侧过脸来,那英俊的轮廓忽明忽暗,看地傅简一阵心悸。
“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萧弘文停顿了一下,傅简眼中一下子亮起了光芒。
“你可愿意,留在阳元军?”
傅简的笑容僵在了空气中,但旋即他又苦笑了出来,道:“将军能给我这个机会,傅简定然不会辜负。”
“以你的能力,助我登上皇位。”萧弘文转过身来,冲他伸出了手,衣袂翻飞,犹如神临。
傅简认真地看着他,单膝下跪,将手交到了萧弘文手上。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家,近日楼方郡属地爆发了瘟疫,长卿谷……似乎覆灭了,有当地的患者目击说,覆灭当晚,长卿谷属地冲天的火光百里可见,天色一亮,整个谷内,再没有一个活物了……”年长的丞相颤颤巍巍地给尊位上端坐的萧炀报告道。
“瘟疫……还在以医术扬名立万的长卿谷附近?一夜之间,一个玄门大家就被无名大火吞噬?呵,罢了,楼方郡驻守的官吏是?可有安抚民众,医疗术士,去请七侠堡医堂吧,寡人下诏一封,叫仙家玄门驰援赈灾。”
萧炀捏捏胀痛的太阳穴,摊开一纸空文,就准备提笔书写,这几年随着四大仙门实力壮大,与阳元军分庭抗礼,再也不是萧炀小时候他皇族一家独大的时候了,连请他们派人手驰援都得客客气气,萧炀不火大就怪了。
“父皇若是难处,大可不必求于三大仙门,儿臣愿为父皇走一遭,虽然儿臣不通医术,但却认识一位当地名士,想必能够遏制灾情。”沉稳的声音随着一个高大男子的出现在整个大殿上传开,旋即传来甲胄金靴碰撞的声音,满殿文武听了这个身影不禁声色各异,齐刷刷地朝来人看去。
金色红缨的头盔被他拿在手里,黝黑的皮肤,英武的面容,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风尘仆仆带着一股沙场的肃杀之气,大马金刀,逼得在场的官员都为他让出一条路来,纷纷对他行礼,文官恭敬称他为“国公子”,连代表长幼的“二”字都不叫了,帝位上的萧炀也没有任何不快,可见此人在灵君心里的地位了,成为太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大公子萧燕,这几年仍然在文殊原闭关修炼,但他在民间的支持者众多,不像萧弘文,几乎已经将满朝文武都收入麾下;武将则在队列里对他的身影微微鞠躬,行礼叫“将军”,国之栋梁,太子的最佳人选,这在花重锦官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情灵君就是迟迟不下分封的诏书,像跟随萧弘文多年的部下邱断水之流的武将,天天拍着大腿干着急,倒是萧弘文,不紧不慢,把自己的事情干得风生水起,萧燕在民间的声望有多浩大,帝君对他的褒奖如何丰厚,他都慢条斯理地接受,不卑不亢,似乎是对储君的位置看淡了,又像是对这个位子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自信。
体格一天比一天健硕,萧弘文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如果说萧燕的灵力像波涛汹涌的大海,海纳百川,奔流不息,那萧弘文的灵力就像是脚下的土地,广袤无垠,沉稳踏实,一旦催动,那一定是石破天惊,天地变色。这两年来,萧弘文无时不刻地再突破自己,锤炼自己,感受回忆着和应龙那次交手的差距,可越是忙碌,心里就越是空虚,那个和师父十分相似的傅简,这两年经过自己的努力,也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甚至可以说是萧弘文的左膀右臂,他们在战场中又并肩战斗了很多次,只是萧弘文越是感觉着时间的流逝,那种和秦肆年重逢的感觉越发强烈,这不刚一从军中回朝,就在朝堂外听到了曾经和秦肆年遇见过的故人的事情,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凑起了热闹,真是,和师父的点点滴滴,萧弘文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
“弘文有何良方可救楼方郡的百姓于水火之中,又不必动用三大世家,讲与寡人与众位爱卿听听。”萧炀坐正了身子,脸上面露赞赏之色。
“一是,我听闻长姐又再次出宫游历了,这次般若尊也和长姐一同出宫了,长姐心系百姓,一定往楼方郡去了,有她们相助,想必百姓们所受瘟疫之苦可以缓解,我带人前去赈灾,双管齐下。”
众文武面面相觑,不由得都在心里感叹,灵君这几个孩子都是天纵奇才,萧燕身为嫡子根骨奇佳,是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祐护生灵土的修士,长公主殷虽身为女子,但从小也是天资过人,虽然萧炀百般娇纵,但她并不娇纵,师从般若尊师鸿雪,习得了一身好医术和谋略,萧弘文更不用赘述,天之骄子,若是立他为储,百官都能想象到一副盛世华原,这几年萧弘文的成长众人都看在眼里,不由得都感叹他身后的那位公子傅教导有方。
“二是,我十八岁那年,曾经与公子傅在对长亭见过楼方郡的一位名士,众所周知,楼方郡地广,天灾不断,那年那位名士机缘巧合之下求得了一颗仙桃树,也是心系百姓,想必经过他的细心培养,这次疫情,他并不会袖手旁观。”萧弘文又道。
“仙桃树?真有这种东西?那可是仙家遗风,擅自动用,怕是不妥啊……”
百官开始议论纷纷,萧炀示意他们安静,若有所思后问萧弘文:“这位名士可是百里琛?”
“正是。”萧弘文应道,心道父皇一向不太在意江湖事,怎会知道那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