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路安感觉眉心一道凉意,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墨色的咒诀,是燕子衅的笔迹。
“匿息决,记住。”燕子衅又道,这是文殊原不传的秘籍,普通隐秘气息的咒诀很容易露出破绽,而文殊原的秘籍匿息决是将气息与万物融为一体,除非登仕境高手,半仙之体刻意搜索,不然施展此决绝对不会被发现。
路安心里一慌,更是忙乱地去记,可燕子衅抚在他腰间的手却意外的让人平静,他竟然念了几遍就记住了。
燕子衅松开了拽着路安手腕的手,但另一只手仍然扣在路安腰间,路安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道:“传我这个干嘛?”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路安的脸上,淡淡的茶叶清香从他唇齿间散发出来,两人的连近在咫尺,路安都能数清燕子衅的睫毛。
“不只一个决,还有气息。”燕子衅突然勾起嘴角浅浅一笑,路安登时看呆了,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燕子衅笑。
下巴被抬起,路安睁大了眼睛,燕子衅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了,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路安脑内炸开了花,好像一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路安鬼使神差的微张开嘴,迎接燕子衅带着墨香气息的唇瓣。
没有意想之中的轰轰烈烈,没有炽热的唇齿相依,只是简单的触碰,从燕子衅那里渡过了一口气,一直渡到路安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
良久,燕子衅离开了路安的唇,放开了限制着他的两手,神色恢复了淡漠,道:“光有匿息决是不够的,你需要能与万物相容的灵息。”
“哈,是……是这样哈,那那是需要我我去打打听什么吗?”路安尴尬地站起身,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感觉自己的唇瓣麻麻的,连带着舌头似乎也大了。
燕子衅又拿起了茶杯,完美白皙的侧颜看起来不染一丝红晕,与路安的面红耳赤形成鲜明对比。
“去给我抓鱼做鱼汤。”燕子衅抿了一口茶道。
“好好好嘞!”路安巴不得他给自己安排活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赶忙冲了出去。
“燕道长和他关系不一般啊,真如你所说他为祸文殊原?在下倒要怀疑燕道长能否下得了手收服了,不如莫天帮燕道长代劳?”路安风风火火离开后半晌,莫天悄无声息地从门外踱步而入。
“莫掌门来的正好,我们不过各取所需,我能帮你找到雪花碗,你帮我处理掉这个麻烦。”燕子衅冷冷说道。
“只是真相有时候会让人难以割舍包庇的情感,希望莫掌门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就酿成大错。”燕子衅递给莫天一杯茶,莫天微笑接过,燕子衅注意到他的手指间有着不易察觉的薄茧,不同于惯用了剑的人是虎口和食指生茧,他的茧生在中指和食指间,像是一个善下棋的棋手。
“燕道长说笑了,您说祸乱我鹧鸪天和文殊原的灵兽是一波人,您甚至带着一个兽修找上门来,若是折在了我鹧鸪天的地盘,应龙那边,玄门也不好开脱。”莫天道。
“错不在玄门,生灵律不是规定可以制服作乱的异兽么,以鹧鸪天的实力,灵兽与异兽,偷梁换柱应该不难。”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刚刚继任掌门之位,根基不稳,权力都掌握在长老手里……”莫天有些落寞道。
“莫掌门可善下棋?”燕子衅突然打断他问道。
“不才,莫某并不善。”莫天摇头。
“灵兽势力在东灵土无孔不入,现在都渗透在玄门内部,莫掌门该下定决心铲除了。”燕子衅突然转了话锋道,莫天看见地上有一道黑影飞快的一闪而过,顿时心领神会。
燕子衅微微冲他一点头,他翠色的身影一闪,就紧随那黑影离去。
鹧鸪天桃溪涧
“燕子衅这厮!好死不死,没事撩我干什么!弄得人心烦意外!一会让人学咒语,一会又……啊啊!他到底要干什么啊!又要喝鱼汤!不给他做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不就是嘴唇碰了一下渡了一口灵息吗!路安!你干嘛心烦意乱这么久!”路安在草木繁盛,溪水潺潺的涧边跳脚道,随手捡起几颗石子抛着玩。
“这么大个鹧鸪天!看着湖光山色,溪水不是养着蛊虫就是灵根,哪有寻常的鱼给你做鱼汤!”路安很气,脚下这条小溪清晰见底,源头是一帘小瀑布,溪边长满了各式仙草灵药,要是有条鱼,估计也已经成精变成美人鱼了!他这样想到。
“你要鱼的话让三青和毕方去找吧,他们可以飞得远些。”一个熟悉的女士声道。
“杭诗!你怎么在这!”路安完全没注意到草丛里蹲着一个人,正是杭诗。
“采药啊!我是医师,跟着你们行走江湖能不多备点吗!”杭诗不满道,路安让自己治疗乘风,还要养的白白胖胖,又不给钱,杭诗自己能有多少存货!她忍不住埋怨地看着路安。
路安刚要答话,身体里的灵力突然沸腾了一下,同时,他明锐地捕捉到杭诗背后的树林里疾驰过一道翠色身影,那影子直直顺着丛林冲入了不远处的瀑布里。
这瀑布后面竟然是有空间的!路安心里一惊,这才想明白燕子衅为何要无缘无故传自己什么秘籍,还渡了一口灵气,这简直是生机妙算,听墙角必备啊!
“嘘!”路安急忙蹲下身,示意杭诗别出声,于此同时,他心中默念那咒决,隐去了自己的气息,拉住了杭诗的手,将隐藏气息的范围也扩大给杭诗。
杭诗不过是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让路安热热地拉住了手,不由得脸红了,比着口型问路安怎么了。
路安一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跟自己走,一边牵着她来到瀑布旁。
瀑布旁怪石嶙峋,有一处凹陷,刚好可以容纳下身材纤细的两人,路安将杭诗先塞进石缝里,自己也挤了进去。
瀑布的水帘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它后面的空间遮挡的严严实实,不仔细还真发现这里隐藏着这样一方小天地。
路安透过生长在岩壁上的草叶之间像瀑布里面看去,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与瀑布的水声几乎融为一体,但还是被路安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的任务不是打探情报吗!你倒大展身手了!偷就偷了,没本事擦干净痕迹还要去碰人家的镇宗之宝!燕子衅来給阳元军那个倒霉的小鬼出头了!我才刚回来你就捅这么大篓子,我要怎么保你!”
“老子已经卖了些灵兽的秘密给你那师尊了,给你换来了内门嫡传的位子,你还要老子怎样!玄祖让你来把我换回去,我怎么能空手回去!蟒姬又不在!有了雪花碗还能让那些修士有个忌惮,实在不行,就来个鱼死网破!我豹突还怕他不成!”
两个声音竟然出奇的一致,路安心里疑惑,又探前了几分,一道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尽管那寒意已经十分内敛,但依然让整个空间充满了寒气,那道瀑布起了一个阻挡的作用,将寒意阻挡在了里面。靠近洞内的一侧已经冻成了冰凌,泛着刺骨的寒意。
“杭诗,杭诗!你挖药的药铲给我。”路安朝身后伸手,“你看到什么了啊?要药铲干嘛?我的药铲可贵了……”杭诗在路安身后挤他,将小包里的一只小玉铲递给路安。
入手温润,路安撇了一眼,是一把精致小巧的玉铲。他将玉铲悄悄伸进了洞内,那玉铲上顿时困上了一层寒意。
“谁?!”洞内的人警觉道。
“你带人来?你到底是哪边的!”路安已经分不清那两个一样的声音谁是谁了,他被映在玉铲上的景象惊呆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翠色身影,两个一模一样的姜熵!
“喂喂!后面有人!”杭诗在身后猛拽路安,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眼看一道翠色流星向着小瀑布冲来,杭诗情急之下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把银针,神色紧张地戒备着。
路安脑内心电急转,他也感受到来自面前和身后的威胁,他心里一动,故意大声道:“姜熵,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费尽心思害我!”
话音未落,两道锋利的剑光已经劈到了路安眼前,路安一把抓住身后的杭诗,赌了一把道:“这位给姜熵当替身的朋友,不好好在生灵土待着,偏要来烽火台害人!今天你是走不了!”
“既然知道你是个替死鬼,还不好好去死!”追上来劈砍路安的‘姜熵’吼道。
路安闪身出了洞穴,纵身一跳,顺手将手里的玉铲横掷出去,这下他可不会轻易让灵力被不明不白地被人捕捉了去,既然这帮兽修有能耐控住雪花碗外溢的灵力,那也一定能将灵力固化,路安想起自己在烽火台捉鱼那天那次诡异的偷袭,恐怕就是那时叫人捉住了把柄。
横飞的玉铲蕴含着路安所能达到最强大的寸劲,竟然直接将飞流直下的瀑布切断了,露出一瞬洞内的景象,两个姜熵的身影暴露在空气中。
路安仰躺着坠下山壁,还不忘将杭诗护在怀里,他冲天上那道流星吼道:“看清楚!让你们再冤枉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