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要时刻记住,梅,在这后宫,在整个皇城里,永远都有一席之地。
被自己感动到,楚寻蹲在坑边儿一直不愿意走。这皇位来的不易,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会为了势力进行政治联姻。或许是西泽公主,也可能是某国的郡主,**的女儿、妹妹……可是萧弘文将他护的极好,在位多年还没有遇到过需要卖身求荣的地步。
清凉台是太皇太后早年用来听曲儿的,可是现在宫里也没个会听曲儿的女眷,内务府就把它改成了存放盆栽的棚子。因为是冬季,百花枯萎,独留一片杆儿在那里,看着颇为荒凉破败。“这不行!今天晚上就搬走!不像样子。”
应答着,小夏子在心里嘀咕:往年三个月也没见你踏足这里一步,今儿萧小姐来了,就这儿不行那儿不行。怎的不把内务府的人喊来,把后宫整个翻新一遍。
“这儿加个秋千如何?小夏子?小夏子!”
“哎!奴才觉得甚好!皇上英明!这么一摆放,显得园子更有活力,花间美人儿,颇有意境!”溜须拍马是皇宫必学的一门艺术,小夏子学艺不精,也就勉强能混口饭吃。
主仆二人顶着寒风在园子里转了一个时辰,直至云霜出现才停下。云霜今日的穿着是阿烟搭配的,成年女子对男人的喜好明显更加了解。
这一身衬的云霜那叫一个婀娜,一颦一笑尽显娇柔之态。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若不是她手里拿着一碟子桂花糕,楚寻定会觉得这是个摄魂的妖精,是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精怪。
“名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云霜此番回去,可是将礼仪学了个透彻。这次再进宫,无论是行礼问安还是言谈举止都挑不出一丝错误。
可是楚寻不喜,他要的是那个敢指着他鼻子大骂蠢猪的女子,是那个宁愿不睡觉也要缠着他下棋的女子,是那个明知无胜算也愿意一再尝试的女子。
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闺秀。
心里空落落的,方才的喜悦一点点顺着脚底板往地里钻。
“腿都麻了,能不能起了?”失落中忽然听见云霜的声音,宛如干涸已久的湖泊迎来了大雨倾盆,楚寻一把将人拉起。
“我当你不愿意来了。”
“自称朕好吗?你想我被宫里的那些母老虎灭口?”压低声音说到,这宫里有少数妃子,都是先皇未来得及宠幸的可怜女人。按照律法不用殉葬,接着侍奉新君。
又有哪位新君愿意动父皇留下的女人,是以,此律法说白了就是给她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大多数女人都会选择偷偷离开,没人会追究。却总有些人抱有幻想,觉得自己姿色尚存,可以魅惑新君。
“朕护着你!护你一辈子!”两人间并没有互表心意,楚寻一句话出口,自己也愣了神。
“好。你护我,可不许食言。”
"哎!决不食言!"
自古与天有关的事物,特别是沾染上玄学的事物,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信天不如信己。
鬼煞说萧弘文的身子只有“天玄”可以治好,萧弘文听见“天”字的时候就觉得不靠谱,一听到天字后面还带个“玄”更加觉得没戏。
那能有什么用?烧高香拜大佛?求着上天给自己多几年寿命?闲疯了吧?
鬼煞心里也没底儿,那“天玄”是从医书上看的,他至今没有找到实物。但是萧弘文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除了信其有也没别的办法。
葵仙儿也听江湖中人说过“天玄”相传是因为一对神仙违反天规成了亲,行了云雨之欢。男神仙被天帝责罚去降魔,战死沙场。女神仙痛失爱人悲痛不已,却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她跑到孟婆桥边,用自己全部修为将已经过了桥的爱人拉了回来。
命是捡回来了,只是那男神仙已经饮了孟婆汤,失去了所有记忆。无论女神仙怎么证明,他都不愿意相信曾经爱过。女神仙没了法子,加上天庭逼迫的紧,便拥抱着自己的爱人跳下人间。
没有仙法护体,两位神仙在空中便消散了。他们的灵体散落在各地,竟然在凡间长成了仙草。
“那不应该叫做天玄,应该叫做天坑。”古奕在一旁搭话,“那玉帝真是坑人,人俩个恩恩爱爱碍着他的眼了?他自己抱着王母娘娘卿卿我我,还见不得别人幸福恩爱了?”
此话一出,葵仙儿就炸了。
“别在本姑娘面前提恩爱!”今日萧弘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当着她的面儿,与肆年来了一个长达半柱香的文。
那得瑟的小眼神儿,深深的刺痛了葵仙儿的心。活了小半辈子没见过断袖的小姑娘,被雷的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是哭着回了屋,又趴在床上接着哭了半晌。两只眼睛肿的跟被人揍了似的,而且轻轻一碰就直流水。
“可有提到该去何处寻天玄?”一群人中,也就只有肆年当了真。他读书不多,信天信佛,但是不信命。
在他心里,萧弘文是配得上长命百岁的。况且,萧弘文已经放弃了子孙满堂的福分,于情于理,老天都该给他补一些寿元。不该像现在这样,正直壮年却久卧床榻……
手被握住,接着指尖就被含进一个温暖湿润的空间。肆年抬头看去,是萧弘文在吮吸自己的手指。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扣东西,应该是扣床板把指甲扣裂开了吧!这种事情在晚上发生过不是一两次,萧弘文和肆年都有足够的经验。
屋里其它几人不约而同的咳嗽起来,其中还掺杂着葵仙儿的咆哮。
“这年头长得俊的本来就少,怎么还……还……呸!”形象什么的都不重要,现在唯有往萧弘文脸上吐口水才能缓解葵仙儿心里的悲痛。也不是见不得断袖,爱断就断呗!葵仙儿恨的自己没有长一双明辨断袖的眼,竟然孔雀开屏似的对着一个断袖苦苦求爱?呸!
这么一闹腾,都没有再提起天玄。鬼煞与葵仙儿一同定了药单,交代了用量和服用时间。鬼煞是来看望古奕的,救治萧弘文就需要额外给钱。军营里的葡萄干早已告罄,鬼煞不情不愿的拿走了一麻袋牛肉干。那模样,就像是后悔救了萧弘文,恨不得立马返回屋里把人掐死。
不知是恋父情节还是恋子情节严重,古奕撒泼打滚的要求与萧弘文一个屋子养伤。因为两位病患都不能下床,古奕临时睡的软塌也不适合养伤。所以肆年自觉的把古奕抱到了萧弘文边上,自己睡在了临时软塌上。
“上一次同塌而眠是多少年前了啊!那一年打仗,军帐里温度太低,你怕我冻死就紧紧抱着我。真是怀念那个对男人无欲无求的你!”古奕伸手想要摸一摸萧弘文的脸,偏过头才发现萧弘文已经缩到了床边儿。
“……”已经对男人有欲望的萧大王爷不愿意说话。
“……”把萧大王爷变得有不正常欲望的肆年表示更不想说话。
在古奕第十七次回忆“当年”的时候,萧弘文爆发了。
“自己走,别逼我削你。”枕头底下有绳子,勒死一个人不成问题。床头有瓶子,砸死一个人更是不成问题。
“你让我跟你睡一晚,明儿一早我就走。”这可是鬼煞偷摸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只一晚,明儿一早我睁眼你要是没走,我就把你勒死。”嘴角带笑,面容和善,手里的扳指转的飞快。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肆年和古奕听着萧弘文轻微的呼吸声,瞪大眼睛看着房梁上被月光照亮的铁剑。
鬼煞的配剑——地黄。
这两人有一个共同点——读书不多。但是“天地玄黄”四个字都听说过,绝对不会记错。鬼煞和葵仙儿都是西泽人,并且都提到了天玄,他们定是有所隐瞒的。
那为何又偷偷把地黄悬挂在房梁上?这是愿意治?还是不愿意治?
任务需要,古奕在第一抹阳光照进屋时,伸手去摸萧弘文的脸。他没有料到有人同他一样一夜没睡,所以被忽然出声的肆年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声音冷淡,不似询问的语气。应该是单纯的不想古奕的爪子摸上萧弘文的脸。
啪!
清脆的响声,还有萧弘文被打歪的脑袋……
要死……惊吓过度,没有控制住手的力道。
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萧弘文强迫自己深呼吸三次,舔了两次后槽牙,咽了一次口水。
“你走。”
“走走走……马上就走。”古奕捂着伤口下床,忍着痛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动。现在这种情形,哪怕是用黄金万两良田万亩来求着他留下,他都会不带一丝犹豫的走。
头也不回的走,独留一个孤单寂寞的背影。
昨天喝的药有些上火,萧弘文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一半。他一边揉眼一帮往肆年方向看去,本以为会看见肆年笑眯眯的跟他道早安。却看见了肆年红红的眼眶,布满泪痕的脸颊。还有委屈至极,快噘上天的嘴唇。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