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变不离其宗，这天夜晚，杨军彻夜无眠，思考天宇通电讯的内部改革与未来规划。想着想着，他的思路绕回原点——开店。

半年之中杨军开业好几家门市，都是抽出销售额租房、装修。天宇通公司资金多次告急，在开店冲动与资金紧张之间，他备受煎熬，甚至觉得筹集资金是一生中最难办的事情。

没有任何一家银行会给一文不名的个体户贷款，只能靠自己、靠超出银行贷款利息若干倍的民间借贷。

少量资金，找朋友帮个忙，几万，十几万。可是开店，不是简单几万十几万就能办成。

杨军又一次想到陈海涛，尽管陈海涛表面平和，渗透着西北人纯朴与爽朗，却是个做生意手法毒辣的家伙。

他们曾有过生意场上的生死博弈，他肯再度帮忙吗？

商人以利益最大化为追求目标，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杨军分析，陈海涛与天宇通不是同行，避免了相互绞杀，天宇通是高息贷款，对陈海涛来说，能够得到大笔利息利润。

天宇通亦不是当初几组柜台的规模，在北京城手机零售领域有知名度和影响力，陈海涛眼见耳闻，协助融资应该是乐见其中，风险不大。

后半夜，万籁俱寂，气温略有所降。

杨军是比较容易控制情绪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心情还在波澜起伏中，他对天宇通接下来亟待做的事情和中期方向进行了梳理。

把眼前和将要做的事情都想清楚了，杨军不再踱步。

坐回办公桌前，杨军打开笔记本，他把虹超力量企划书的重点信息、对自己的启发和应该着手去做的事情写录了下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全部写完，他松了一口气，再次站起身，深呼吸几下，来回走几步。抬头看去，店堂墙上的大时钟已经剑指5点20分。

他忽然有了困意，返回桌前，趴在桌子上，他想睡会觉养养神，为第二天工作充充能量。

第二天周六，是一周中手机销售的绝对第一旺日，周日排第二，9点之前店员陆续上班。第一位店员惊讶地看到店堂依旧灯火通明，杨军伏案睡着。

只是店员开门的一点动静，他惊醒了，这一夜，他思考太多太投入，趴在桌上根本睡不踏实。

杨雪来到杨军办公桌前，抱怨：“哥，你不能这么没日没夜拼命。注意身体啊。”

杨军并没有理会，合上笔记本，放回抽屉里。桌子左侧拿过来双线稿纸上，在上面写下几个字“京城手机专业维修第一家”。

他吩咐杨雪尽快与广告承包公司联系，尽量周日报纸广告把这几个字加在广告语下方。

......

赵文斌投奔杨军来了，杨军马上给了他副总经理的职位，在杨军着急找人的当口，他撞上门来，自然求之不得。

他没有问赵文斌为什么干得好好的却突然不干了，不是顾不得问，而是对他的为人了如指掌。

这次赵文斌倒不是落魄而来。

赵文斌的手机门市店叫“文亨伟业电讯”，门脸不大，位置挺好，距离杨军西单店不远。

往日他们各做各的生意，见面的往来并不多。正逢手机销售市场风头强劲，赵文斌搭上顺风船，努力赚得虽然达不到盆满钵满，也是脱贫、小康。

杨军拿下广东番禺的供货，价格与大批发商的不相上下，赵文斌进货，就转向杨军，与负责经理草祥子接触最多。

草祥子当初有愧赵文斌，自然对赵文斌格外照顾。他在公司能承受的范围内，赊账给赵文斌新货、抢手货，赵文斌发展起来，销售月月攀升。

然而，赵文斌的文亨伟业电讯从一开始建店，就埋下了很大隐忧，他和郑优礼的合同关系一直没有明确，谁是老大不明确，分成不明确，表面上看是郑优礼投资，赵文斌经营。

实际上，也确是赵文斌全权经营，郑优礼并不干预。他唯一的干预就是把一个讨人嫌的表妹安插进来，管理账务。

收入好了，赵文斌很容易凑足了当初投资的80万块钱，并附上30%多的收益，共计110万还给郑优礼。郑优礼坚决不接受！

隐忧井喷出来，最初两个人还本着协商态度，好说好商量，没三分钟就谈崩了。

这以后，又进行了多次正面争吵，甚至谩骂。什么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忘恩负义，就差开骂祖宗了。

争锋的焦点是：赵文斌坚持，郑优礼的所谓投资根本就不叫投资，就是借款。虽然没有借款期限，没有商定借款利息，但是借款的性质不会变。

因为是朋友，写合同会伤义气，才口头一说，赵文斌认为自己仁至义尽。不到一年本金还了，还加上30%以上的利息，你郑优礼该知足了！

郑优礼则认为根本就是投资协议，不是一次性用完钱归还了就拉倒，而是长期协议，只不过没有商定多长时间分红。

赵文斌刚建企业的时候，所有风险都是我郑优礼担着，生意做好了，你就要赖账。瞪大眼睛看看，文亨伟业执照上，是谁的大名。

这件事草祥子是知道的，因为他们在一起共过事，草祥子认识双方，双方分别跟他诉苦，咒骂对方，他不堪其扰，好说歹说跟双方说，他从中斡旋，调解双方难题，两个人都也愿意认可。

草祥子费尽心思和两个人分别沟通过无穷多回。

“哎，腿都累细了，嘴皮子磨没了，还是不行。”

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服谁。

草祥子跟每个人都这么抱怨，“真后悔，后悔半辈子，就因为跟你们关系都不错，说是帮助你们调解，没调解成，却成立垃圾桶，听你们车轱辘话，没完没了抱怨、牢骚。你说，我这瞎揽什么事。”

终于草祥子极度不耐烦了，他发出最后通牒：“最后一次沟通啊，你们想想都各退一步，谁有好的方案告诉我，我先看看，可行的话大家就坐在一起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