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起来,压力大,杨军确实把给家里打电话给忘记了,把家忘了。
在距离自己家很远的地方,杨军让司机停车。他想自己多溜达会儿。想想事。
杨军的车配专门司机颇费了好多人的口舌,因为杨军总是自己开车各店到处走,大家都不放心。
这么大公司,离开任何人都可以,离开杨军可是群龙无首,还不乱套,严重了树倒猢狲散也不是不可能的。
“杨总,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你要是出了事,这么大公司,谁来管!”
“你自己想想,谁能接替你。”
话说多了,杨军觉得有道理,小刃不失时机把自己在邵阳开出租车的小学同学叫来,算是他的司机。
今天晚上杨军早早下车,就这么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进小区完全是跟着感觉走,一抬头,他哑然笑了一下,差点走错了楼门。
唐韵竹自生产之后,再一次经常很难见到杨军,在她最需要杨军的时候,杨军的事业正在冲锋。
换句话说,她真心希望杨军能跟她相守,杨军却选择忘我地追求事业。
理智上唐韵竹理解杨军创业艰难,却回避不了是以牺牲双方感情交流与交融为代价。
杨军扣响房门铃,唐韵竹好奇地打开门,就怔住了。
她没有多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也没有欣喜,因为在生完孩子这个阶段的困难,她都是自己扛,杨军除了在月子里,能经常给她打电话问候,偶尔回家看看,基本上没帮什么忙。
这个时候杨军回来,唐韵竹反而觉得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唐韵竹在心里问,没有说出口。
杨军看出她的心思,忙不迭说:“今天闲了,早点回来。想闺女了。”
唐韵竹没有吭声,点了一下头。
听见爸爸回来,梦梦穿着睡衣,一骨碌爬起床,蹦跳着跑过来喊爸爸。
唐妈妈蹑手蹑脚走过来,给梦梦披上小外套,“挺冷的,别感冒了。”
杨军牵着梦梦的手,一同去了卧室,小女儿迎迎的婴儿床靠在唐韵竹床边,她已经睡熟。
杨军歪着头,左看右看好久,太喜欢了。
他俯下身,他的脸几乎贴在小女儿的脸上,他感受小女儿均匀的呼吸,随手把被子盖严。
深夜,收拾完,唐韵竹回到卧室,夫妻俩对面无语。
长期缺少深层次沟通,两个人都感觉陌生,杨军满脑袋装着工作,唐韵竹满脑袋装着孩子、家务。
完全不同的关注点,让他们聊天内容变得很难交叉,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杨军没话找话,问了问孩子的情况,有关孩子的母乳喂养、加辅食、婴儿操、预防针,杨军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听唐韵竹说。
他想关心,无从问起,聊了会儿,又没话题了。
灯熄了,夫妻躺在床上,都瞪着眼睛,努力寻找话题。
沉默良久。
唐韵竹平静问起杨军工作怎么样,杨军的事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清。
他便搪塞说:“特别忙。20多个店了。操心。”
唐韵竹紧绷的心情爆发了:“你好像除了说忙,没别的话了。起早贪黑、抛家弃子,一年到头忙不完啊。忙了半天到底为了什么,我听听。你说吧。”
唐韵竹率先发难,她情绪激动坐起身,又躺下。
杨军想了想没有马上回答,生理需要、工作压力在经常性的寻欢作乐中得到了释放,他更适应这种生活,甚至乐此不疲。
家庭对他来说,更多的是精神支柱,心灵的归宿,存在于心底,并没有脚踏实地过多关照。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唐韵竹的被子,想让唐韵竹平静下来。
唐韵竹十分苦恼,自己大学毕业,工作单位倒不是很忙,在家守空房却成了家常便饭。
两个孩子,都要细心照顾,都是自己父母帮忙照看,每天都在无休止地操劳家务,而精神生活却变得一片荒芜,慢慢生出惆怅和怨气来。
有时候唐韵竹甚至痛恨杨军一年到头不回家。
开始还每天一个电话“没完事,你们先吃”。
然后“太晚了,你们先睡”。
“还没完事,我不回去了。”
“估计这几天都要在单位了。”
然后,几天也没有电话问候。
即便杨军跟她打电话,也会因为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儿打断。
两个人的差距在无形中加大,不知不觉中家庭出现了看不见的裂痕。
最为可气的是,唐韵竹已经被这种婚内孤独折磨得痛苦不堪,杨军却浑然没有意识到。
事业事业事业,难道杨军就是为了事业而生?
如果唐韵竹把这话揪着杨军耳朵问杨军,得到的答案一定是,我就是为事业而生。
他用大多数人的做法解释着,述说自己辛辛苦苦就是为了这个家,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杨军反复强调,家庭、唐韵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位置不容置疑。
唐韵竹生气了:“人不在身边,在心中,什么叫在心中,人又没有死!”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杨军强压着恼火,低声责问,“这不是明摆着怄气吗?我在努力,想尽一切办法,就是要把我们的家经营好,你又不是没有到过我单位,怎么就不心疼我工作焦头烂额,总该理解吧。你不是孩子了,总要男朋友陪着。”
唐韵竹哑口无言,心里的委屈并没有释放,杨军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忽然产生怜悯感。
“我欠你很多,没时间和你一起抚养孩子,我以为你很理解我,没有把你的困难放在心上,都是我的错,我早就想给一点什么,本想在你生日时送给你,还是提前点好。”
见唐韵竹没有任何反应,杨军接着说:“给你80万,你自己花也好,存到银行也好,家庭开销也好,看着用。”
他想补偿唐韵竹的委屈,他已经习惯了拿钱解决一切问题。
唐韵竹瞪大眼睛,吃惊问道:“为什么这么做?不要,你不是每个月拿回来几千块钱嘛,足够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