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太子也没那个心情计较,刚刚到底是不是中了幻术了。
他已经明白眼前这和尚,如此动静找到自己,定是有一番话说,便顺着唐僧话问道:
“你那东土大唐,能人无数,又是中原,其穷无比,听说黄金遍地,琉璃多如繁星,你说要去西方进宝,有甚宝贝,你说来我听?”
唐僧闻言笑了笑,知道这太子聪明,便跟着话头,指着自己身上的袈裟说道
:“我身上穿的这袈裟,是第三样宝贝,还有第一等、第二等更好的好宝贝!”
太子闻言一愣,只是心中暗道:
“你那衣服,半边护身,半边露臂,能值多少物,敢称宝贝!”
但他现在知道唐僧不凡,却是不会以貌取人,顺着唐僧话说道:
“这袈裟果然不似凡物,单只是入眼宝光,便已经折煞太多宝物,如此,还有其他何种宝物?”
唐僧闻言轻笑,按照计划说道:
“这袈裟算不得什么宝物,只是为避尘,护住身体不露,便已经算是衣物,但衣服好坏不过是一时冷暖,你的父冤未报,却是一世枉为人子!”
太子闻言,心中大怒,他父王活的好好的,先前还是因为怕他,才专门屏退左右,这唐僧为何要在这胡说八道?
便对着唐僧厉声喝道:
“这泼和尚胡说八道!凭着你口舌乱讲舌根,父王昨日才与我说话,说话出门狩猎之前,也亲自与我们同讲,明明生龙活虎,尚在人间,我的父冤从何未报,你说来我听?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哪怕是你邪术护身,我也定要回国,招来兵士,将你碎尸万段!!”
太子现在那是真的怒了,毕竟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你爹死了”,任谁也难免不会生气。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这太子还远没到天子的威势,但也是常人难以抵挡的气势。而此时唐僧却是不以为然,他太子的威势再强,又如何比得上真龙,神将?
玉龙,白素贞两人就在他身后撑着,这太子的气势也就完全没用,如同萤虫与皓月争辉。
只见唐僧不为所动,也丝毫不怕,反而进前一步,合掌问道:
“殿下,袈裟一物不入你眼,无妨,和尚这第二等宝物却是能答得上来,你可愿听?”
太子闻言一愣,又是怒道:
“你这和尚,为何顾左右而言他?你既要说就说吧,我自然听着!但若是有半句欺假,敢来骗我,定斩不饶!”
唐僧闻言,指着手上的红匣说道:
“殿下,贫僧手中这第二件宝贝,就在这红匣内,叫做立帝货,他上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共知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便知无父母养育之恩,你夫仇未报,却白白在这世上苟活三年,叫了妖邪多年父王,令贫僧在此久等多时矣。”
太子闻说,心中惊惧,闻言毛骨悚然,绝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在,但一听他这话,又与心中某个想法不谋而合,便强忍住内心的冲动,只是面上淡定的说道:
“拿来我看。”
唐僧闻言,打开匣盖,那孙悟空跳将出来,落在太子眼前,就在他脚底下,
两边乱走。
太子一见到孙悟空这幅模样,顿时又有些感觉不实,毕竟这小人看起来真的不像是有什么智慧的模样,最多只能道句可爱,但可爱并不代表聪明。
便说道:
“这星星小人儿,不过巴掌大小,又能知甚么事?”
孙悟空闻言也不多说话,知道这太子是什么意思,却就使个神通,把腰伸一伸,一阵金光闪过,他的身高就变回了原身大小,不过一长到原身大下,孙悟空也就不再继续长了,也怕自己变的太大,这太子害怕的溜走。
“嘶…倒是有几分神异!”
这太子被这副手段镇住,知道了这一件确实也是宝物。
太子才双手合十,对着孙悟空恭敬的问道:
“立帝货,这老和尚说你能知未来过去吉凶,你却有龟作卜?有蓍作筮?凭书句断人祸福?”
(注:龟甲占卜,蓍音:shi筮,都是古人用来占卜的手段,用来预测祸福。)
孙悟空闻言笑了笑,却是摆摆手道:
“那都是低等方士用来测算的手段,我嘛,一毫不用,只是全凭三寸舌,万事尽皆知。”
太子闻言一愣,还以为这宝物有多少神奇,但现在想来,也是坑蒙拐骗类的幌子,不由得回道:
“你这厮又是胡说,自古以来,《易》之书,极其玄妙,断尽天下吉凶,使人知所趋避,故龟甲所以卜,蓍所以筮,听汝之言,凭什么,据何理,妄言祸福,扇惑人心!说我父王不是?!”
说到这里,太子已经是怒上心头,快要止不住了,马上就要动手一般。
而孙悟空却是不急不慢,不慌不忙的说道:
“殿下且莫忙,等我说与你听,只是等我说一两句,你听着,若是属实,便是我本事,绝不是欺你,若是胡言乱语,我就在你面前等着,伸长脖颈,让你来斩,你道如何?”
孙悟空此言一出,这太子也止住了怒火,不由得点头回道:
“好,那你说吧,若是出言不逊,铮!那休怪我宝剑不长眼睛!”
随即就看到太子扒开宝剑,剑尖直指孙悟空脑袋。
孙悟空闻言也就继续说道:
“在这深林西去五十里三尺又四寸,正是乌鸡国土,而你正是是乌鸡国王的太子,你那里五年前,年程荒旱,天不降雨,万民遭苦,颗粒无收,你家皇帝共臣子,秉心祈祷,却还是无雨而下,我说的可是真?”
孙悟空说到这里,太子已经有些惊讶,但显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而是说道:
“你说的是真,正是如此,但此事不过三年之前,而且远在千里百里,都有人耳闻,算不得什么。”
不过太子虽然这般说起,但语气也还是缓和了不少,没有那般怒意,也就说明内心已经相信孙悟空不少。
而孙悟空闻言笑了笑,当然也不慌张,而是继续说道:
“殿下还是太过急躁,等我说完,你在言说也不迟,说起当日,你父王与一众臣民同甘共苦,却还是无雨,却是打西方来了一个道士,自称昆仑山来的有道全真,一来就施展神威,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你家父王,见他慷慨,多下了几层
雨来,就与他拜为兄弟,食同格,寝同位,以国士之礼待之,这桩事有么?”
太子闻言却是瞪大了双眼,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但是有些细节却是只有他们皇室知道,如此听来,他心中便已经把唐僧之前的话信了一半。
“难道…现在的父王真的是…”
如此太子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一时愣在原地。
直到听到孙悟空不耐烦的问了几遍:
“却是有这一桩事么?我说的可对?!”
太子才反应过来,赶忙双手合十,恭请孙悟空说道:
“有有有!你再说说,再说说。”
孙悟空闻言,轻笑道:
“现在倒是信我了?不信我,那我也不愿直接说与你,我只问你后三年突然一日之后,不见全真,称孤的却是谁?”
太子闻言一愣,不明白孙悟空为何要如此问,不过他也没有打算隐瞒,而是如实相告道:
“之前所说是我错了,当信你才是,你之前所讲,确有此事父王与他拜为兄弟,食则同食,寝则同寝,三年前在御花园里玩景,被他一阵神风,把父王手中金边白玉圭,摄回昆仑山去了,至今父王还思慕他。因不见他,遂无心赏玩,把花园紧闭了,已三年矣,做皇帝的自然还是我父王…”
太子说道最后,语气越发怀疑,也越来越低沉,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不信自己所讲,显然他心中已经在怀疑某个人了。
孙悟空闻言,哂笑不绝,当是笑的这太子怒意上涨,不由得怒道:
“你只是这般哂笑,却不说为何,就不怕我一声令下,让他们搬来救兵,拿你们?!”
然而此时的太子总归是输了,气势上比起刚来之时,不知道低了几个档次。
而孙悟空也继续说道:
“太子若是想父仇一生难报,冤屈难洗,就来拿我们好了,但我晓得,太子不会。”
孙悟空此言一出,太子涨红了脸,却是难以在说出任何一个字。
孙悟空眼见他心中执念已生,便正色上前道:
“殿下,相信你心中对这三年间,父王的变化也有自己的认识,我现在与你讲一个故事,却说有一处王国当年干旱…”
孙悟空逐渐把唐僧所讲,又重新说了一遍,当然是以旁观者,或者说是侧面说起。
他也知道鸠占鹊巢这样的事情,难以让人相信,所以要循序渐进,自这太子进深林,他就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直到现在把话和盘托出。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太子这样聪明的人,自然明白孙悟空话语中,某位国王是哪位,而某个水鬼又是何人,当这次再听到自己父王已经去了,那心情又与刚开始完全不同了。
不免难以接受,只是如同梦呓一般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而孙悟空也觉得时候到了,直接一掌拍在太子脑门,如同当年菩提祖师敲他脑门一样,厉声喝道:
“痴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化风去的是你生身之父,现在坐位的,正是那祈雨之邪祟,他已经暗害你父王,使他落为水鬼三年,受尽无数苦楚,冤屈,你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