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比别人的患得患失赵鼎在接到旨意之后表现出了相当的从容。这些天他一直在构思弹劾蔡京的奏折但是写到后来总觉得空乏无力最终只得暂时搁笔。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这样一件重任骤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怎能不让他心中振奋
由于事情重大他在入宫陛见之后便得了尽快起程的旨意所以晚间便在家里由高蘅指挥几个使女急急忙忙地收拾行装。赵老夫人樊氏也在旁边帮忙看着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你此去代州重任在肩记着凡事不可急躁不可仗势欺人否则就是差清楚了事情日后也会担上骂名君子立身当不偏不倚我从小就教你读书做人倘若你怀了私心也就对不起圣上这一番抬爱郑相公这一番推荐了你明白么
耳听母亲的这一番教导赵鼎连忙躬身答应旁边的高蘅也是脸色微动。她嫁入赵家已经有几年了婆媳之间一向相处融洽其中固然有她懂得做人的关系樊氏的见识深远更是不可小觑的因素。此时她一面取出一些压箱的金银钱塞在一个锦袋中一面对樊氏笑道:娘就放心好了官人最听你的话一定不会做下不正道的事。
我不过白嘱咐几句罢了。樊氏也笑了上前为儿子整了整衣襟见高蘅已经装满了那个锦袋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出去一概花销都有公用带那么多钱干什么赶紧拿出一半来带着这么多金银上路还不是叫人惦记
三人打趣了一会高蘅便觉得眼皮有些沉重联想到这几日胃口不好月事似乎有些不正常身子也渐渐沉了。她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幸福的预感只是此时丈夫临行在即万万不好在他面前提起这种事当下连忙强打精神支应。
由于事出紧急赵鼎次日早晨便坐车上路赶往代州随行的还有几名公差以及殿帅府军士以及两个心腹家人除了一辆车之外还有十余匹马。他这次好歹都算是钦差。这行头自然算不得十分张扬。但是这一消息却早已沿途传开了。
而赵鼎走后坐镇京城高府的英娘自然少不得上门瞧瞧高蘅当听高蘅满面羞涩地道出隐情的时候这位高家大妇不由得满心欢喜连忙使人叫来了赵老夫人樊氏。当听说儿媳可能有了身孕樊氏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当下急急忙忙差人去请大夫请脉下来果不其然是喜脉。
这样的好消息。蘅儿你就该早说的英娘唯恐樊氏心中有些芥蒂。免不了嗔怪道如今你已经是赵家的人这些事情还得由婆婆做主。没来由让我这个作婶子地先知道不是就算吃不准叫个大夫来请脉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没有什么丢人的。要不是喜脉而是其他也好早日准备不是
二婶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
见高蘅红了脸樊氏却笑道:不过是一丁点小事罢了她到底还小哪里能事事齐全高夫人就别怪他了想来她也是不想让我那个儿子路上担心。所以才把事情硬生生按了下来能有这样贤惠的儿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她。倒是今后不能让她累着了否则一来对孕妇不利二来也会连累了腹中胎儿。
想到自己第二胎生产时的艰辛英娘也觉得心有余悸当下便和樊氏商量起了一应准备。从稳婆到产房从乳母到将来的一应男女衣物。
竟是全都纳入了打点的范围。而旁边地高蘅越听越是脸红最终干脆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难免让樊氏又是一阵笑。
说完了儿女私事樊氏脸色一正便说起了赵鼎此去代州的勾当。
高夫人此次他去代州临行前没有去贵府拜访是我的主意还请你和高相公莫要见怪。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天下大事但是至少还耳聪目明朝廷上如今的纷争我好歹还是知道一星半点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让元镇上贵府拜访一来是为了让他避嫌二来也是不想给贵府招惹麻烦。听樊氏这么说英娘心中自然妥贴事实上对于赵鼎的不辞而别她和高俅都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毕竟如今京城风声太紧赵鼎这一次走马上任原本就有诸多人反对再弄得百般招摇自然一点意思都没有。赵老夫人这都是小事无论我家相公还是我都不会因此而记挂在心。英娘记起之前出城时丈夫叮嘱的话不由笑道当初相公之所以把蘅儿许配给元镇就是看重他的人品可以托付蘅儿的终身。之后尽管一再推荐了元镇也是因为内举不避亲的道理并非因为他是姻亲。如今元镇身负重任为此避嫌是很自然地事。
樊氏不是那种没见识地妇人听英娘这么说心下的大石也随之落地。毕竟无论是许配以侄女还是屡次提挈高俅都对赵鼎颇多照顾倘若这个时候被人指责以忘恩负义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有一个使女闪了进来偏身行礼报说:老夫人高夫人外头有消息说李大人和高丽使团进京了
关于高丽使团地事早有奏报但是在朝堂多事的当口谁也无心理会高丽这样一个小国。当然这不过是一些人的想法而已在有识之士的眼中高丽虽然和大宋相隔遥远但在战略上却相当有用当然高丽对于大宋亦有臣服之心否则也不会每每派出使节。
当下英娘也不便和樊氏深谈借故起身告辞。匆匆回到家中高丰景就报说了使团入城之事以及之后诸般安顿的情况。虽然如今高俅已经去了城外但是高家经营多年的根底仍在再加上高傑如今在朝更不至于凡事被人蒙在鼓里。
高丽的事情需得报知相公相公对于这些事最重视不过。英娘转念一想便吩咐道等到朝廷有了消息一并送出城去。李伯纪这次回来圣上应当另有重用只是朝中风云突变他是否会登门造访还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不过也应当预备一下。
高丰景一一应了立刻出去忙碌。而由于李纲一行人的归来为之震动的远远不止高府一家而已。
然而两日后又一个消息自朝中传来以殿中侍御史赵鼎为给事中
御史奉旨出行外路公干一般都会迁一级以示荣宠然而自殿中侍御史迁给事中这种升迁度无疑是异常恐怖的。联想到如今地御史中丞已经老迈朝中顿时掀起了一股议论的狂潮尤其是蔡党中人无不感觉到了深重的危机。
一朝风向突变原本门庭冷落车马稀的太平桥高府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尽管知道高俅不住在这里但是前来拜访的依旧络绎不绝其中甚至还有投书卷的士子。虽说高府家人对于这种变换墙头的趋炎附势之辈很是不齿但在英娘的严令之下仍然个个打起精神应对面上还得做出十万分客气的模样。而经此一来朝堂中一下子有十几位大臣告病。
对于这些告病地折子赵佶几乎看也不看一概照准。而就在一小撮人更不平衡的当口天子盖玺政事堂用印的另一道旨意也随之颁下枢密院北面房辽东房副承旨李纲赐绯佩银鱼加尚书左司郎中。
入仕不到五年却屡次得蒙重用李纲的风头一时追上了先前加给事中之职的赵鼎。当然历来出使高丽或是辽国的使臣当中出了不少名臣他也不算格外引人注目。但是这样一道旨意横空出世无疑显示着另一颗新星的诞生。
这个朝廷三品以上的高官不少但是真正有实权的却不多。眼下赵鼎和李纲虽说还不到高品但是手中全都掌握着一定的实权日后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指日可待。而联想到之前两人全都是高俅一手提拔起来的各种各样的议论愈多了。
而作为李纲而言所谓的官职权力虽然重要但却比不上高俅辞相的消息他怎么也想不到只是离开京城这样一段时间就突然生了这样大的变故。而他虽然为官时间不长但毕竟还有不少同乡可以询问消息。等到把事情始末弄清楚了之后他不由暗中头痛不已。
去拜访高俅是一定的但问题是他该直接去城外的庄子还是事先去高府知会一声光明正大地出行天子官家的态度如今可以算是明朗了但是很多事情恰恰不是天子的意思就可以左右的。蔡京当权已经很久了而且蔡京远远比高俅更会任用私人朝中官员仰其鼻息度日的不在少数牵一而动全身真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