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高俅一归家就看到高嘉急急忙忙地冲了上来心中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见高嘉一脸的哀求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你娘如今行动不便你去和你两个姨娘商议一阵子先去那里吊祭一下吧。代我和李夫人说他日我约了其他人必定再去拜祭言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内间走去。
李格非的丧事仍在办便接连有数名馆阁学士上书请郡一时间引来无数人议论纷纷。一干原本只是闲职的官员也纷纷上书言事竟比建中靖国时求直言更盛。只是天子官家固然是欢喜了别人却是苦得很仅仅是整理那些各式各样的谏书就忙得一干小吏腰酸背痛更不用说负责检看的几个官员了。
圣上虽然没有下旨求直言这却和真正下旨每多少差别只是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冲着揣摩上意而来的动机就不纯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阮大猷一边将几份折子给高俅看一边笑道:这其中甚至还有人认为圣上对我等不满罗织了多条罪名似乎准备一举把如今的几位相公都弹劾了下去。心愚至此还想再进一步未免令人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这些人拿了朝廷俸禄不干实事成天就想着攻击这个攻击那个该说是我辈的耻辱才是对于所谓清议高俅一向没有多大好感原因很简单这个人说起来是左一套右一套仿佛有天大的本事但是若你真正问起细则便是一问三不知成了摇头先生。不仅如此这种人还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如何如何为朝廷着想仿佛天底下就是他最忠心似的。
你也太偏激了阮大猷闻言只得苦笑一声。也就不再提这些事随手又拿起了旁边的一摞奏章。辽国陈兵边境虽然圣上没有大肆张扬但是朝臣还是紧张万分这些都是请求和西夏议和的。这些人都说恩威并济既然威已经到了不妨再施恩安抚。否则纵使开疆千里却不能保其太平仍然是朝廷的负担。听说这种意见如今在朝廷还相当有人支持。
高俅拿过几份奏章稍微翻了翻见全都是些老调重谈甚至有人还引用了欧阳修在新唐书中的评论说什么盖自古为天下者务广德而不务广地德不足矣地虽广莫能守也。呜呼。盛极必衰。虽曰势使之然而殆忽骄满常因盛大。可不戒哉他就不明白了唐时汉族威仪远播西域引得四方来朝之所以落得一个灭亡的下场也不过是因为子别不肖和什么德不足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宋这所谓的恩威并济就能保住一世太平不成
这些奏折蔡元长看过没有他扬了扬手中那几分沉甸甸地玩意冷冷一笑道我敢担保蔡元长若是看到这些。必定也是笑其迂腐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道抓住反而死死抱住祖宗成例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读书读坏了
阮大猷本能地扫了一眼四周见几个书吏都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话虽然没错但无疑是一竿子扫落一船人。要是让人传出去明天朝堂上无疑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他见高俅满脸不以为意心中不由暗叹一声随即又问道。对了上一次所说的巨舟一事那时我对圣上提了圣上很是高兴说是你曾经提过要建海军彼时尚未有余力现在既然能够做到就按照你的话多造几艘备着。
由于巨舰下水成功高俅行前就和高傑下了订单此时听到阮大猷的这一席话不由异常满意。这年头无论是女真还是辽国都尚未展海军而大宋只要有了这样一支生力军北可击辽国女真威慑高丽日本南可达蒲甘等国这十二世纪的远征舰队一旦建立起来此时海上还有谁能及
圣上英明远虑自然是我朝之幸一句例行颂圣俗语之后高俅突然望见外边有个人影在张望不由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是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一个小黄门便满面慌张地闪了出来下拜见礼后方才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奉圣上旨意召召高相公和阮相公前去议事
高俅闻言不觉疑惑见那内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去面生得很心中这才释然但仍是板着脸训斥道:你既然是奉旨而来自可大大方方地通传何必在外边躲躲闪闪地政事堂要地岂可容人不明不白地擅闯
小人小人知罪那小黄门登时把头低得更低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小人刚刚到福宁殿执役不不懂得规矩
不懂得规矩的人还能到福宁殿御前高俅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见阮大猷同样露出了茫然的神态他遂命那小黄门前面领路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出了都堂。一路上他屡次用言语探问这才知道此人竟然是王皇后身前拨来的内侍不由和阮大猷对视了一眼。
两人进殿先后行了礼赵佶便示意赐座然后方才说道:朕这些天一直在考虑一件事须知祖宗设枢密院就是为了避免武臣独大兵部职权太专而到了如今名义上虽然是两府合议但是总以政事堂为准枢使位分虽尊却如同鸡肋一般。所以朕有意恢复当年旧制若有军事则有枢府独专两位卿家认为如何
今日召见竟然是因为此事
高俅满肚子疑惑地望了阮大猷一眼见其同样是茫然无措立刻醒觉此事赵佶事先并未和任何一个人商量。枢府独专军事原本是大宋开国时的制度但是由于枢府几乎都是文臣而后政事堂职权越来越大所以纵有军情大事也往往进行两府合议而枢密院却无权干涉政事堂的政务。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枢相一职不受重视对于宰臣更相当于左迁的情况。
圣上此议确实不错但是历来枢密院用人只从文臣中拣选即便这些人曾经纸上谈兵懂得一些军事到底未曾真正纵观全局所以臣认为仍有些不妥。一想到枢密院拖沓的行政体系高俅就有些恼火此时顺势就提了出来太祖立国时枢府曾经用过武将但是英宗和神宗两朝只有郭逶曾经担任过枢密副使其他再无武将入过枢府这虽然防止了武将擅权但是也造成了枢密院目光地局限。所以臣认为即使枢密院不能用武将却需对入选其中地臣子加以系统训练否则一帮连大局都难以看清楚的官员怎能做出最好的统筹安排
赵佶起初还以为高俅地意思是要用武将为枢密因此不免皱起了眉头最后听高俅这么说眉头便渐渐舒展了开来。要知道以文统武乃是大宋一直以来贯彻的制度若轻易改动那么必定会遭致大多数文臣的群起而攻之。只要不动及这一条根本那么一切都还是可行的。
伯章说得有理待到和元长他们再商议后朕会考虑此事。身为天子赵佶当然知道如今带兵主要靠的是前方将士自己的判断枢密院颁下去的阵图往往都只是表面功夫因此对于枢密院的作用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提出这一次的意见。仅仅陈腐两个字便足以概括如今枢密院的景况要不是朕曾经遴选了一批年轻有为地官员补充进去怕只是堂堂大宋枢密院就要变成养老的地方了
这番话虽然重了些但其实没错。这些年来枢密使一职暂且不提同知和签书院事几乎都成了养老的位置上去的官员往往都有七老八十的看上去自然是一片暮气沉沉的景象。而赵佶即便再喜欢任用年轻人却总不能把年老的官员统统搁置不用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也一直没有太好的法子。
高俅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么圣上对于枢相之职可是已经心有定计
伯章朕的心意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严卿家在西北劳心劳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取得战果朕也没什么可以犒赏他地。足以表彰其功的也不过枢相之职而已
圣上阮大猷终于惊诧了要知道枢密使真正掌军权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事一旦开此先例必定会让朝堂震惊。圣上要犒赏严均达的功勋恐怕也不应该此时进他为枢相否则
阮卿家多虑了你说的朕心中有数如今严卿家做的事情其实不就是枢密使的事不过朕此番决定虚枢相之职以待严卿归来至于枢密副使以及签书枢密院事还请你们回去多多考量
高俅闻言不禁和阮大猷面面相觑这大战在即的当口天子真的准备改组枢密院这是让辽人麻痹大意还是真正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