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的霍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现多了两个人回头一看是英娘和李氏她立刻站了起来。只见她一向梳得纹丝不乱的漆黑秀显得蓬乱无比而未施脂粉的脸也是蜡黄蜡黄的眼睛中根本不见多少精神。
二位姐姐
英娘已经拿开了孩子额头上的凉手巾把手搁在了孩子的额头上随即被那滚烫的温度唬了一跳。等不及霍娴把话说完她便一口打断道:孩子是最娇贵不过的若是不能尽快退烧即便将来治好了也说不定会留下后患阿娴你都是请的什么大夫
霍娴被英娘这串连珠炮似的话一轰顿时更加慌了。我都是让他们去请的京城名医还有大哥也代请了一位大夫来看都说是寻常的热吃两剂药就好了谁知到现在还是没有退下去如今严郎一个人孤身在外还说不得将来如何若是他这点唯一的血脉有什么万一我
别说那么多了英娘当机立断地拿起了一旁的披风急匆匆地奔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我去请杏林国手刘克勘你们都在这里看着千万别再用那冷水敷头了这么一个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住
霍娴早已乱了方寸自然是连连点头而李氏则多了一个心眼命人拿来药方细细查看待到看完几张字迹不一的药方之后她的眉头登时紧紧蹙成了一团。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硬是把霍娴拉出了房间脸色严厉地问道:阿娴难道你用药之前就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么这其中有的说是虚火太盛有的说是热炽太盛有的说是邪热在表就没一个能够看准的有重有轻你若是全都照着方子上的药用了。肯定是要出事的一个不满两岁地孩子哪里经受得起这般折腾你也太糊涂了
见霍娴闻言摇摇欲坠她不由在心中暗叹了一句关心则乱随即命人把那几个前去请大夫的家人叫来问话。一问之下这些人却说是在大药堂请的坐堂大夫这顿时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并不是说大药堂的坐堂大夫不济事而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小儿生病不是请固定的大夫医治看来。这严府的下人还真是谈不上训练有素。
小半个时辰之后英娘终于带来了刘克勘。他把过脉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徐徐开口道:小公子的病还是给耽搁了若是早些救治也只是几针寒气地功夫如今要用药就有些难了。先前的药方还有么
李氏连忙递过药方正如她所料那般刘克勘一看药方便冷哼了一声: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简直是荒唐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药方然后又把了一次脉最后方才缓和了脸色道。三位夫人放心。小公子的病至少还有七八分可治我当尽力而为。但是我有一句话得说在前头。用药一定得照着我的方子别去请那些庸医了
连番打击之下霍娴反而镇定了下来当下便重重点了点头。英娘和李氏则在那里看着刘克勘写药方不外乎是一些生地麦冬沙参青蒿鳖甲玄参天花粉地骨皮白芍玉竹之类滋阴清热的药材而分量都控制得精准无比。药方写完之后李氏也不用严府的下人而是唤了护送自己来的一个家人命其照着药方去药铺抓药然后便回转了来。
小儿热最讲究的便是对症下药。若只是微微热而用了重药效果自然会适得其反。不过令郎病愈之后严夫人也该好好换一换这些下人了。我也看过不少官宦人家的病少有这样不经心地下人若都是如此岂不是害了主人家一家性命
一番话说得霍娴脸色青白而英娘和李氏对视一眼心中却都有些疑惑。她们是不得不往深处想。要是换了别家姬妾想要谋害大妇子嗣地兴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但是毕竟严家只有霍娴一个女眷这便是无稽之谈了。联想到在西北事务上栽了跟斗的一大堆人两人都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天夜里孩子地烧终于退了霍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便立刻命人送李氏和英娘回去。临走前两人却依旧不放心李氏嘱咐霍娴重新选用一批信得过的下人而英娘则暗示霍娴要注意朝中动向别只顾着管家而忽略了其他。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次日朝中便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尚书左丞刘逵罢职
京城中人人都很清楚刘逵虽然出自京党但是在上位之后他便疏远了和蔡京之间的关系最后和赵挺之结成了联盟。两人在朝堂上便和当日蔡卞章惇一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刘逵事事充当着赵挺之的喉舌每每有大建议便都是出自刘逵之手此番刘逵被罢焉知不是赵挺之即将落马的一个信号再联想到天子官家在西北战事上不依不饶的立场所有人都醒悟到身为天子而没有太后在一旁掣肘的赵佶在很多事情上都是独断专行。这一点优势就是连神宗皇帝也无法比拟地。
在这种震惊的消息下严府一下子开销了二十三个家仆自然掀不起任何风浪闲暇之余也就是有人随口提起一句罢了。只有寥寥数人心中清楚这其中有不少值得深究的猫腻而当事人既然没有宣扬旁人自然也就不去管了。
这一日英娘终于前去拜会了郑贵妃和王淑妃。郑贵妃和往日一样照例只是说了些平常话谁料王淑妃却在她的面前露出了几分抱怨这顿时让她大吃一惊。
在郑贵妃没有生下七皇子的时候赵佶最疼爱的便是王淑妃的儿子高密郡王赵楷因此王淑妃一直在心里深藏着一个愿望那便是希望赵楷能够入继大统。结果先是郑贵妃生了一个皇子然后又是王皇后的嫡长子京兆郡王赵桓被赵佶刻意培养种种对比下来赵楷所受的重视自然就不比从前这怎能不令她心中不平这样一来要让她话里面不带出一丝口风便成了不可能地事尽管面前的是英娘而不是伊容。
正因为如此英娘在王淑妃面前自然是如坐针毡出来之后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在她印象中王淑妃一向都掩盖在郑贵妃光芒中显得并不起眼。谁会想到真正论起词锋来这位王淑妃竟然一点都不比郑贵妃逊色。什么立储乃是国之大计立长不若立贤;什么如今诸皇子都还年幼看不出德行才干;什么官家春秋鼎盛用不着急于一时这一句句敲打分明是在暗示作为次子的高密郡王赵楷同样也有希望被立为储君。
突然她觉前面两个领路的小黄门似乎有些不对劲一抬头方才现不远处有一队人朝这边走来当中的那人正是赵佶。她顿感心中一惊只是这时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思量片刻她便索性站住了待到人影渐近的时候方才跪下迎候。
不多时她便感到赵佶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轻轻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哦是高夫人进宫来探望皇后和皇妃么
是妾身拜见圣上
你回去后告诉伯章京城里的事情朕自有安排他自管放手去做不会有人给他掣肘
是妾身遵旨英娘连忙俯应答一只手却悄悄抓住了袖中的一份奏章。这是临行前高俅交给她的并嘱咐她看情况再确定是否要上呈如今刘逵既然倒台那么原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计划就有些不合适了。想到这里她便拿出奏章双手呈上道:圣上妾身离开杭州时外子有一份奏章让妾身转呈圣上伏乞御览
嗯赵佶闻言不禁有些奇怪按照惯例大臣的奏折都是应该经过政事堂那一关而自他登基以来已经破坏了不少祖宗制度例如几个近臣便都有直书之权。而高俅不直接上书给他反而托夫人直奏这捣的什么鬼
他见左右没有旁人便示意英娘起身然后自顾自地当场拆了弥封只看了第一眼便神色大变。一路看完之后他便将奏折放在了袖子里沉默了许久方才一字一句地道:告诉伯章朕既然给了他经略安抚使的职分军权上他就可以放胆入手。但凡有心怀不轨的有一个杀一个不管事涉何人朕都给他全权务必把贼子连根拔起只有一条东南乃朝廷粮仓绝不能乱
英娘见赵佶说得斩钉截铁脸上又露出咬牙切齿的味道连忙躬身应了。才欲告退的时候她突然又听到一句淡淡的话:朕记得你和伯章的女儿如今六岁却能博闻强记唐诗数百甚至还能够出口成章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