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和高俅一同请见的时候赵佶正一个人在福宁殿后殿挥笔作画。听到两人求见他也没有搁笔.而是随口吩咐让人进来手上画笔却依旧不停。尽管登基为帝但他对于书法和绘画上的兴趣却丝毫没有减退过但有时间他便会定下心来泼墨挥毫甚至还曾经暗地里派内侍悄悄地将画作墨宝寄于坊间售卖这已经成了他如今最大的趣味。当然能够有幸买下皇帝御笔的几乎都熟悉赵佶笔迹风格的官员再不就是喜好收藏的民间大户寻常百姓自然是没有那个余钱。
高俅一进入后殿便现赵佶正在埋头作画不禁向蔡京投去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他也不出声和蔡京一左一右地站在赵佶身边细细地端详着那幅快要完成的画作。只见赵佶全用水墨画的却是花鸟飞禽一眼看上去浓淡相宜形神兼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蔡京自己于书画上亦是颇有根底见赵佶题完字盖上印章便笑着称赞道:圣上如今的书画功夫又见长了这飞禽花草犹显意境。对了数日前我还有幸从集贤斋重金买进了一幅繁花似锦图看那风格笔法应该是圣上的新近之作吧
哦原来那幅画是元长你得了赵佶一边在内侍捧上来的铜盆中洗手一边兴趣盎然地说道我还道是谁用了一千足贯的价钱买了去却不料是你看来你也是个有缘的。
圣上有如此爱好我们又怎会例外高俅仔仔细细品鉴了一番那幅刚刚完成的画也不禁转头笑道不瞒圣上说。臣那里新近也得了圣上的一幅手卷和一幅画作却是从未让人看过呢
哈哈赵佶闻言心怀大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你们两个还有些眼力唔不错不错他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这才眨了眨眼睛道话说回来伯章早年便跟随朕。那些书画手迹朕自然收藏了不少不过。元长朕可是很早就藏了你地两把扇子呢他说着便朝身边的曲风点头示意曲风连忙去了。
见蔡京一脸茫然赵佶便又解释道:那是很早的事情了。朕一直赞赏元长地书法只要听说有你的墨宝遗落在外朕必会设法派人收取那两把扇子也是用重金买来的。你若是不信可以问伯章具体的事情还是他操办的。
赵佶一好丹青。二好书法高俅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一时有这样的兴致却让他措手不及。饶是如此他还是笑着接口道:当初还在潜邸的时候圣上确实爱极了元长公地字那两把扇子可花了我不少功夫。
蔡京心中极为得意嘴上却不免谦虚了两句。待到那两把扇子拿过来之后他方才确认是自己的亲笔。只是在什么时候流落在外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古人说见字如见人朕颇以为然不管怎么样元长和伯章那一手字朕都是相当称许地。赵佶郑而重之地将两把扇子重新放回锦盒之内这才命人收拾了案上的笔墨纸砚和画作然后坐了下来。今日你们两个人联袂请见是不是另有要事
蔡京瞥了高俅一眼见其以目示意连忙呈上了一本厚厚的奏疏当仁不让地率先开口道:臣今日和伯章请见正是为了前几天的茶法改革一事。自从那一日圣上嘱咐之后臣便和伯章商议了好几次力求使得朝廷能够用最少地支出得到最大的收益。不过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出自伯章的手笔比起臣先前那个条陈伯章想得更加周到缜密。
哦赵佶自曲风手里接过奏折随便翻了两页突然抬起了头朕一直认为元长对此事最为上心没想到伯章对此事也如此有心得。伯章若是朕看过之后觉得可行自然得记你一大功劳。
圣上元长公不过是谦让之辞我朝茶法经历了诸多变革一向以繁杂著称臣论经验远远不及哪有那么多未雨绸缪蔡京既然做了人情高俅自是乐得谦虚几句臣做的不过是拾遗补缺而已。
伯章可谓是本末倒置大主意还是他拿的臣才是拾遗补缺地那个人。蔡京心知肚明此事在施行上必定要他亲自出面布置所以半点也不担心被高俅抢去头功。臣大略计算了一下若是真的能够按照此法实施一年至少可获利在两百万贯以上。只是这茶法较之从前更加苛严一定要委派得力之人把关。
唔。赵佶一边点头一边埋头看着那奏折即使上头只经作了诸多简略但他还是觉得阵阵头痛最后干脆抬起头道这样吧表章朕晚间慢慢看元长你先给朕好好解释一下若有遗漏就由伯章补上好了。
这一番解释和问答却足足用了接近两个时辰等到高蔡两人从福宁殿辞出的时候早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高俅和蔡京对视一眼同时长长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赵佶那里的第一关应该已经过了。两人一路出了禁中快要到宣德楼时高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蔡京见身边无人便觉奇怪不禁转头问道:伯章
出于对蔡京的认识高俅知道对方虽然不是王安石那样的拗相公却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此时他略犹豫片刻便开口说道:元长公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京却认为高俅是有意卖关子很是大方地点了点头:你但说无妨。
以元长公的看法当初王荆公变法为什么会招来民间如此大地反感
这要是换成别人蔡京肯定会张口就是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可他和高俅虽然算不上相交至深但至少是彼此相知的因此那些糊弄外人的话便行不通了。权衡良久他便沉声道:什么事情一旦成了习惯就很难改变百姓要的是平稳所以很难接受一些繁复的政令。除此之外便只有四个字了用人不当。
见蔡京如此直白高俅也索性不再拐弯抹角。元长公此次茶法一变其影响不下于当初熙宁的市易等新法。若是再让下头的官员加以败坏则朝廷兴许可以取一时之利却难收长治久安之效所以在选取主官的时候尤其要注意。圣上如今虽然信任你我但犹不及神宗皇帝当年信王荆公。以王荆公品行才学尚且为人所不容又何况你我
蔡京自己便是从熙宁元丰的风风雨雨中走过来的对于这一点当然深有体会只是话从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不同寻常的意味。此时他深深地看了高俅一眼许久才点了点头:伯章当初我还以为你的少年老成不过是表象如今看来你这秉性却是早已深入了骨子里。你放心是非轻重我会分清楚的。
回到家里别说和三个女人说说话就连歇口气的功夫还没有高府便又迎来了一位不之客不应该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客人。不过数月功夫来人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身子显得更加消瘦了只是一双眼睛越炯炯有神散出一种慑人的光采。
终于回来了
高明把自己整个埋入了宽敞的扶手椅中然后咕噜咕噜地将一整杯浓茶全都灌了下去。十足十的牛饮过后他才舒舒服服地长叹了一声干脆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喂你回来了就连个招呼也没有高俅没好气地上前把人拽了起来这才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去过那边了
别提了要不是我还带了一个人去这一次就别想回来了高明勉强睁开了眼睛长长哀叹了一声我抵达完颜部的时候正值女直人出兵和萧海里作战我差点就被当作奸细抓了起来。要不是杨慕峰那小子能干我又能临机应变
见高明心有余悸的神情不似作伪高俅不由觉得心中悸动连忙追问道:慕峰是谁
那是我一个老友的义子这一次我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带回来了。这小子人虽小志气却大他义父是让萧芷因给害死的他一心想要报仇生怕被南方的水土熏陶得软了性子因此一直都不肯随我南下直到这一次去了女真之后才松了口。他小小年纪便有一身好功夫再者骑得健马拉得强弓若不是他一个人就接下了完颜娄室的那几个部下这一次结果如何还很难料。
一听到完颜娄室这四个字高俅立刻悚然动容。女直诸部一直以武勇著称唯有这个完颜娄室是异数大勇之外犹有大智可以说是一代名将。一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次派高明出去的行动太过心急了若是真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沉吟良久他便开口问道:那此次的结果究竟如何是成功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