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道的一通电话，秦君子理清了很多事情。比如一开始事情就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老道纯粹只是想救他，后来的一切根本不在掌控之中。

现在的局面他既然牵扯进来，那么无论他是原来的秦君子，还是被当作这具身体的主人，都不可能退出。

其实托老道的福，他也算是白得了一次人生。既然如此，又有何种理由不去大干一番呢？

想通了这些，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还是平常所有人见到的那个秦君子，未变分毫。

塞壬对人类的气息非常敏感，早在秦君子们上了这艘邮轮的时候，他就悄无声息地尾随了上来。

人鱼可以发出歌声，且歌声可以只给特定的人听。塞壬想联系秦君子，于是就找了个机会准备给秦君子唱一首。

只不过他这个机会找的不是很好，秦君子刚出房间，想要去找找朱离，怕他又惹事。刚走几步一阵悠扬的歌声飘进他的耳朵里，惹得他心神一阵动荡。

最后，他还来不及骂上一句，身体一软，睡死了过去。

寻着歌声，他开始做梦。梦里是一座纯白色大理石殿堂，地板中央是一座浴池，周围摆放着各种精致的人鱼雕塑。

浴池上飘着浓重的烟雾，将池内景象半遮半掩，偶然传来几下哗啦的水声，让人心驰神往。

秦君子翻了个白眼，走至池边，说道："塞壬，你喊我来，就不用整的这么神神秘秘吧？"

最重要的是，这种气氛略有些诡异。

一瞬间，池上烟雾散的一干二净，不再是雾里探花，池内景象露出真面目，塞壬裸着上身，甩着华丽的银白鱼尾。刚才的水声就是他的鱼尾拍打水面发出来的。

秦君子就着场景，默默地将塞壬的性别转换了一下，紧接着鼻头一热，他连忙打住了想象。

但这并没有结束，他惊讶地发现塞壬英俊精致的面容柔化了几分，显出的女人的妩媚。而他平坦的胸部不知何时隆起，点缀着两片精美的贝壳，周围有红珊瑚缠绕。

塞壬像是习以为常，低头扒拉了两下胸上的贝壳，嗤笑道："往常那些人脑子里想的，可没这东西遮挡。"

秦君子无语片刻，要是知道塞壬会随着他的想象而变化，他一开始就不该瞎想的。

塞壬又道："这里是海妖歌声构造的梦境，梦里的一切都是由你的想象织成，包括我。"

秦君子又默默地看了塞壬两眼，不得不说，转了性别的塞壬真是美艳逼人，漂亮的让人找不到词汇去形容。

塞壬甩动尾巴，游到了池边，仰着头问他："怎么样，要不要我把这两片贝壳取下来？"

秦君子的视线落在他纤长白皙的脖颈上，默默后退两步，干笑道："不，不用了，我觉得'犹抱琵琶半遮面';更具美意。"

塞壬咧开嘴笑了起来，放低了声线说道："以前的那些人类可不会拒绝我，他们不论男女都为我着迷，迫不及待地与我亲近。等我将他们蚕食殆尽的时候，他们还会保留着幸福的笑容。"

秦君子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特别清醒，就算他觉得塞壬这种野性真是迷人，他也不会傻到跳进池里去做近距离观赏。

塞壬的鱼尾突然一拍水面，恢复了自己往常的面目，说道："你这个人类没意思，但你活的比他们久。"

直到塞壬恢复原来的样子，秦君子才松了口气，心想再来一会儿，自己是真的要把持不住了。他道："你叫我来，什么事？"

塞壬道："原本我想让你把我送回去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不是要在海上待一段时间吗，这段时间内，我就跟着你们了。"

对此秦君子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塞壬也称不上是麻烦，只是...他可惜地看了一眼塞壬的鱼尾，说道："你要是能变成人腿就好了，我可以带你上船。"

塞壬却是一甩尾巴，不屑道："我不喜欢和人类待在一起，这里的海洋不错。"

秦君子思索片刻问道："你不会有危险吧？万一遇上个什么深海巨鱿、大章鱼、鲨鱼之类的，你的体形很吃亏。"

塞壬动作一僵，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咬牙道："我是海里的王者，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一只海怪过来掀了你们的船。"

秦君子干笑两声道："免了，不过海里还真的有海怪啊？"

塞壬嗤道："不过就是一些体形超出极限的海洋生物而已。想见，你晚上跳海来找我，我来你去见识见识。"

秦君子脑补了一番自己跳海的情形，坚定地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来着，大理石殿堂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他看见塞壬深沉的目光盯着他，接着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君子！君子！"

有人在耳边焦急地呼唤，脱离了梦境，秦君子悠悠转醒，入眼的是秦澜担忧的表情，接着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秦澜见秦君子醒来，松了口气，解释道："刚听见别人说这里有人晕倒了，我又听到了人鱼歌声，一想就是你，连忙赶了过来。你还好吗？那人鱼没对你做什么吧？"

秦君子摇了摇头，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刚刚得知真相，面前的这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不满的情绪。

秦澜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他先开口打破沉默，轻声问道："都知道了？"

秦君子又是点点头。

秦澜笑道："怎么又摇头，又点头，不想说话？"

秦君子沉默片刻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从来都没有不满过吗？自己儿子的身体被一个陌生人给占用了。"

秦澜坐到了他的床边，打算促膝长谈，"说陌生人太见外了，父亲他一早就把你当成了亲孙子。我儿子他会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我不是个好父亲，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当我知道是你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很畜牲吧？连自己原来的亲儿子都不敢面对的父亲。"

秦君子看了他一会儿，秦澜陷入了对过往的自责之中。他轻声道："是这样啊。"

原来每个人都有私心，而且还惯会为自己的私心找理由。秦澜，还有五十岚樱，他们两个人也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弥补自己对亲儿子亏欠的承载对象罢了。

最终，秦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了一句，"你是一个好孩子，不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