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不花回云南去平乱了,他这一走,清源山庄里越发的冷清,水儿越发的沉默寡言,整日足不出户茶饭不思,只是呆在房间里,对着装着一截衣袖的锦盒默默发呆哭泣,让脱不花留下的两个侍女冬梅和夏竹十分焦急担心。而铁勒统领五百近卫在外庄驻扎,护卫整个山庄的安全,除非有要事,否则不会进入内庄打扰她。
清晨,水儿从噩梦中惊醒,疲惫的起身,披了锦衫却是坐在窗前,对着桌上的锦盒发呆,锦盒里装着的是凤佩与一截衣袖。
不知不觉间,珠泪滚滚而落,水儿抱着锦盒趴在桌上无声哭泣,自木松源失踪之后,她终日以泪洗面,每日茶饭不思,两月下来,整个人已经瘦得快没了人形,面容更加憔悴不堪,俏脸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侍女冬梅端着一碗参汤缓步走进了房间,看着趴在桌上伤心哭泣的水儿,不由的有些心疼,担心的说道:“夫人,您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把这碗参汤喝了吧!”
“我不想喝,你拿下去吧…..”
水儿的声音有些嘶哑,无力的起身,缓步走到榻前,兀自抱着锦盒躺了下来,仿佛回到数月前,她与病中的木郎相依而眠的日子。
“夫人…..”
冬梅欲要再劝,却是见到帐中的水儿侧过了身去,不由的微微叹息,悄然退了出去。
门外,侍女夏竹正惴惴不安的走来走去,眼见冬梅出来,手里的参汤原封不动,当下蹙眉道:“小夫人又没有吃东西!这可怎么办?这样下去,会出事的,铁勒统领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我们!”
冬梅眉头微蹙,叹息道:“小夫人思念公子,这数月来一直食不甘味,这几日更是茶饭不思,我们总得想个法子,让小夫人吃点东西啊!”
夏竹苦恼的说道:“我们能想出来的法子全都用过了,小夫人却全然没有反应,我看我们还是将此事告诉铁勒统领吧,或许他有办法!”
她们与铁勒十分熟悉,知晓铁勒最崇敬镇南王,甚至二人的脾性都有些相似,都是看似温文尔雅,其实性格却好似烈火,若是水儿真出了什么问题,她们二人作为贴身侍女,定然难辞其咎,以铁勒的性子,绝对不会轻饶她们。
前庄,铁勒正在自己的小院中习武,冬梅和夏竹疾步走进小院。
一见二人,铁勒便即收功,黑着脸道:“你们二人不好好侍候小夫人,怎的跑出来偷懒了!”
闻言,冬梅和夏竹脸色微变,对视一眼,冬梅急急道:“统领莫怒,冬梅有事要说。”
铁勒扫了二人一眼,淡声道:“最好是要紧事,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语气严厉至极,让二人不由的直哆嗦。
冬梅当先不敢迁延,便将水儿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铁勒。
听罢二人的讲述,铁勒摸着下巴皱眉苦思,自语道:“小夫人对木公子用情极深,如今木公子生死不明,她这般做,是想殉情啊!”
顿了顿,又苦恼的挠头道:“这可不妙,若是小夫人真有个一差二错,我这颗脑袋可就真没了!!”
说着话,便即看向冬梅与夏竹,问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冬梅夏竹一脸苦涩,微微摇头。
铁勒瞪了她们一眼,而后兀自摸着下巴苦思,寻思着总得找个法子让小夫人吃东西才好。
正当三人左思右想时,一名近卫快步走进了小院,抱拳道:“禀告统领,小的率队巡逻遇到一名受重伤的猎户,不知该怎么处置。”
铁勒正苦恼呢,听闻这小兵的话,不耐的摆手,道:“长个脑袋不光是为了让别人砍的!这等小事还要来问本统领吗!”
“小的该死!”
那名近卫闻言苦笑,旋即便欲转身离去。
铁勒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一丝喜色,急忙道:“慢着!!”
近卫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铁勒,疑惑道:“统领,还有什么事吗?”
铁勒笑道:“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快快!去把那受伤的猎户抬到隔壁厢房中!”
“是!”
近卫心中疑惑这铁勒统领怎么属狗脸的,说变就变,但还是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去。
待那近卫走出小院,铁勒便即对着冬梅和夏竹说道:“走,跟我去见小夫人!我有办法让她吃东西了!”
冬梅夏竹闻言一阵惊喜,三人急步向内庄走去。
内庄,水儿的房间外,铁勒恭声道:“小夫人,适才我的属下巡逻,发现一名猎户身手重伤命在旦夕,还请小夫人出手救治!”
半晌,水儿披着锦衣走了出来,倚着房门说道:“人在哪?”
眼见这一招让水儿走出了房间,冬梅和夏竹不由的面露喜色,铁勒也是心中暗笑,道:“已经带进庄中,安置在前院厢房了!”
“走罢!”
水儿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脚步虚浮的走下了台阶,冬梅连忙上前扶着。
铁勒在前引路,走了几步,水儿似又想起了什么,看向跟在一边的夏竹,道:“去我房中取药箱来。”
“是!”
夏竹笑着点头,快步往回走去。
…………………
厢房,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冬梅扶着水儿走了出来,铁勒连忙上前,急急问道:“小夫人,那猎户的伤势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烦劳统领派人送他下山去吧!他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该着急了!”
水儿虚弱的说道,被冬梅扶到了一边坐下。
铁勒唤来几名近卫,吩咐他们将已经苏醒的猎户送下山去,回转头又看到水儿正坐在一边的树下喝着茶水,当下暗笑起来,上前恭声道:“小夫人,我的属下常年久居气候温和的云南,突兀到这南国来,有些水土不服,不知小夫人可有良策。”
水儿闻言愣了一下,放下茶杯,道:“取纸笔来。”
夏竹应了一声,转身回房,片刻后捧了笔墨纸砚出来,铁勒急忙上前亲自磨墨,水儿拈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张药方,簪花小楷十分漂亮。
铁勒一见,不由赞道:“小夫人真是写得一手好字,我的弟兄们大多不识字,不知小夫人可愿教他们读书识字?”
水儿神色漠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闻言只是微微点头应下,“好。”
铁勒却是满脸兴奋,道:“既然小夫人答应教兄弟们识字,那便是兄弟们的师父,即做了徒弟,便要行拜师大礼!!”
说着话,他转身冲院外喊道:“快!上酒菜来!召集弟兄弟兄们前来拜师!!”
眨眼,小院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五百近卫几乎来了小一半,这巴掌大的小院几乎无法容纳他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按说应该十分吵闹才对,但却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人吵闹,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坐在桌前的水儿。
“行拜师礼!!”
铁勒高喊一声,一众近卫齐齐跪倒,这让默然发呆的水儿微微一惊,慌忙起身道:“你们快起来罢!我只是答应教你们识字而已,这不算什么的,不必这般。”
然而铁勒却是一脸正色,道:“小夫人此言差矣,入乡随俗,既然拜师,就应该行拜师大礼!!”
说话间,一众近卫已然叩头,挨个奉上拜师茶,只是那拜师茶却是在铁勒的暗示下换成了参汤。
水儿拗不过他们,便由得他们,只是坐在桌前伸手接过茶盏,随意的喝一口,起初她心思并不在这上边,所以并未尝出是参汤,可一连尝过七八杯后,终于发现了端倪,秀眉微蹙,看了一眼铁勒,却没有说什么。
她心中明白,他们是为自己好,当下不由的心头酸楚,珠泪滚滚而落。
一众人都静静的看着她,谁也没有出声安慰她。
几日后,许多人都涌向清源山庄,铁勒得到守门士兵的报告,登时吓了一跳,连忙前去查看,却是发现这些人都是病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名被水儿救回一条性命的猎户回到家后便将清源山上住着一位女神医的消息传了出去,没几天整个泉州城都知道了,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得知了其中原委,铁勒十分高兴,连忙前去拜见水儿,将庄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冬梅在一边听的真切,看了一眼气色略有好转的水儿,恭声道:“小夫人,不若开一个医庄吧!可以为他们解除病痛之苦!”
水儿沉默片刻,而后微微点头,道:“好罢。”心中想,既然他们不让自己死,那自己就一直等下去,直到青丝白发,只是那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若开了医庄,倒也是一桩好事,自己治病救人,为木郎与自己修来世福。
“好!我这就去办!”
铁勒笑着点头,便欲起身告辞离去。
冬梅却是笑道:“既是医庄,总得有个响亮的名字,才能配上咱家小夫人的妙手回春之术啊!”
“是啊!”
铁勒闻言折了回来,笑看着水儿。
水儿略微沉思,摸了摸颈间的凤佩,呢喃道:“便叫水木医庄罢….水木相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