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
众人皆有思绪。
半晌。
杨轩抬眉,直视张然。
张然好似感应到什么,抬头跟杨轩对视一瞬,而又转瞬垂下。
杨轩淡淡道:“方才我们的对话你已听在耳里。”
“杨大人放心,张然绝不会透露分毫!”张然立马接上一句。
杨轩感到好笑,面色淡然道:“你想多了,你如今已是阶下囚,你就算想对外透露,你也要有这个能耐。”
闻言,张然猛地醒转,面色讪讪。
“听着。”杨轩说道,“此案涉及众多,事关重大,已不是一府一州之事,或许到最后会有朝廷派遣监察官下查和审判。”
“然则,很多事情你也不清楚,更兼开闸放水害命之事也是县令魏均和县尉秦朗主事。”
“而你,仅仅只是帮他们查察官银,也仅是他们的一枚棋子罢了,且贪墨的白银分文不动,如若归还,应能减轻刑罚。”
“故此,你有罪是肯定的,但或许能活命也不一定。”
张然眸光大亮,瞬间爆发出对于求生的渴望道:“杨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只是或许。”杨轩不动声色。
“或许也好,有希望就好。”张然喃喃道。
杨轩眸光掠过一抹笑意道:“现在,将有关魏均和秦朗一切犯事的线索或证据说出来,或许又能减轻量刑。”
闻言,张然内心隐有激动,而又强压下去。
本以为必死,但突然间得到能活命的机会。
既如此,能够活,谁愿意去死?
张然低头沉思,努力回想这十二年来有关魏均和秦朗的犯事证据。
少顷。
张然抬眉道:“杨大人,我、魏均和秦朗府邸的书房中,有密道可相互联系。”
“这条密道中还有些蒙面黑衣人,都是魏均的人手,应该是江湖人士。”
“这,是否能成为指控他两人的证据?”
“密道?我知道。”杨轩说道。
张然一愣,面色有些失落。
杨轩摇头道:“这仅是疑点,并不能成为证据。魏均完全能推脱说这条密道是他就任县令之前就有的,你也无法证明该密道是你们的碰头之地。”
“光凭嘴说可不足以成为证据,要有铁证,或是物证,或是与此事无关的人证。”
“而且,你口中说的密道中的蒙面黑衣人,如今或许早已经从密道中消失了。”
“县令魏均能想出此招,他自然会将一切疑点给抹去。”
张然脸色有些难看。
杨大人说得对,魏均太过狡诈,将痕迹抹去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那还有什么可证明魏均犯法的线索呢?
骤然。
张然眸光闪逝,抬眉道:“杨大人,【移形术】您可知晓?”
杨轩眉头微皱道:“移形术,又称换皮术,是一种江湖邪术,你为何谈到此术?”
张然急忙说:“监银官,银矿中的三位被府城派来的监银官尽皆被魏均杀害,而后用身高体形相差不多的自己人用移形术取而代之。”
杨轩眸光微惊,跟周明洋、杨清相视一眼。
这魏均够狠!
要知移形术其中的换皮还忍受莫大的痛苦,不仅魏均狠,他所派去取而代之的人也狠。
杨轩身形微微前倾道:“你可掌握魏均杀害监银官的证据?”
张然摇摇头道:“每位监银官都是魏均派秦朗亲自出手杀害的,神不知鬼不觉,我只知道这一结果,但没任何证据。”
“而且,如今的监银官是魏均自己人,或许此时已经死了,也或许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杨轩皱眉道:“即便换皮,分不出是真是假,可行为举止不会有漏洞?”
张然说道:“魏均此人奸诈、谨慎,派出去的人先是观察了监银官言行举止一年之久才下手的。”
闻言,杨轩叹了口气道:“魏均此人行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赵卓点点头道:“即便知道目前的监银官已经不是本人,但……咦?”
一声惊疑,让杨轩和周明洋、杨清偏头看向赵卓。
赵卓试问道:“阁老,杨师,监银官没有家人的么?我们可以找其家人来分辨,或可形成一道证据!”
杨轩思虑一瞬,眸光一亮道:“聪明!”
“但!”杨轩语气一顿,“我们能想到,魏均也能想到,此时的魏均或许已经派人去暗杀原监银官的家人,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放心吧!”杨清微微一笑,“魏均派人去府城至少需要一两天,我直接传音给府城驻军将军,让他派兵保护其家人,并秘密护送至此处客栈。”
杨轩和赵卓相视一笑,冲着杨清点头道:“有劳杨兄。”
“小事。”杨清摆手,拿出传音石传音。
“这是第一个漏洞,但还不够。”杨轩看向张然,“可还想到其它的线索?”
闻言,张然面露思索。
杨轩等人也不急,慢慢等待。
一刻钟后。
张然猛地抬头道:“杨大人,上一任县丞或许是被县令暗害而死的。”
杨轩眸光微亮道:“说具体点。”
“当年……”张然捋了捋思绪道,“好像县令第一个诱惑的目标就是上一任县丞,估计上一任县丞没有答应,没过几天便病死于家中。”
“而我,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澜县县令。”
“虽然我没有证据指证魏均杀害了县丞,但结合前后情况判断,县丞之死,除了魏均所为,也无其他人了。”
“而且,那年深夜,我隐隐记得魏均有些愤怒,好像跟县丞起了争执一样。”
“对了!”张然猛然间一怔,“杨大人,我记起来了,当夜于密道密谋时,魏均的县令官令腰牌好像缺了一半,好似是被人用力掰扯掉的。”
“而过了几天,当时的县丞发丧,下葬于北城外的鸿山。”
“我隐约记得,魏均跟秦朗嘀咕一句,好像说要秘密将县丞肚子破开,把什么东西给拿出来,以免暴露。”
“后来,不知怎么的,两人好像打消了这个想法。”
话音刚落,杨轩猛地起身,双眸闪烁,低头沉思一瞬便是笑道:“腰牌一半缺失,县令要破开肚子拿出什么东西……”
“噔!”杨轩重重敲了下桌面道,“这一半的腰牌,或许就在县丞的肚子里!”
“老赵!”杨轩看向赵卓。
“杨师。”赵卓正色道。
“今夜带人上鸿山,找到县丞之墓,开棺查验,十几年过去,县丞早已是一堆枯骨,看看枯骨中是否有半块腰牌!”杨轩郑重道。
“是。”赵卓眸光一亮。
周明洋抚了抚须,微微点头。
杨清眉宇间有些好奇,便道:“赵兄,我跟你一起去。”
赵卓一愣,旋即笑着点头。
杨轩看向张然道:“可还有什么想到的线索?”
张然皱眉思索,半晌后摇了摇头:“时间太过久远,还请大人给我一点时间。”
“无事,你慢慢想。”杨轩淡淡一笑,“来人!”
话落,屋内守卫的四名凤炎军士抱拳道:“大人。”
杨轩吩咐道:“将张县丞带入左侧客房,好生看着。”
“是。”四名凤炎军士看押着张然而去。
杨轩扫视大伙儿一眼道:“就依此两个漏洞,咱们就此展开调查。”
众人思虑一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