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伟泽发给我的资料，居然还有具体的门牌号，可是我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棚户区哪个门上挂着门牌，甚至我都找不到门在哪，真不知道宋伟泽这小子是如何弄到的资料，现在有些不太真实，该扣他工钱了，叫这小子不好好干活。

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去找猪头聪。宋伟泽同时也发来了猪头聪的照片，我却发现在这里找一个人真的太难，棚户区里可以藏人的地方实在太多，稍微藏一下，我们就不可能找到。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另外一种办法：鼻子下面一张嘴，问！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看到一个老大爷正坐在门口摇着蒲扇听戏，眼睛闭着，头摇摇晃晃，好像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了。我走过，大叫一声：“大爷，你好。”

老头没反应。

“大爷，你好！”我的声音差点都把他家屋顶给掀了，可是他却一点动静都没，这听得太入迷了吧，不过即便是再入迷，对我也应该有些反应啊。

我伸手把收音机的戏关掉了。

这个时候老大爷睁开眼了，说道：“你干嘛关了我的收音机。”

我说道：“不是大爷，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您看能告诉我吗？”

“哦，不用客气，我原谅你了。”老大爷伸手又把收音机打开，继续刚才的那种表情，我有些崩溃，这都什么事啊？

“大爷！”我在他耳朵上大叫了一声，没想到他还是很平静地睁开眼，近距离地看见我的脸，他也被吓了一跳，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大爷，我想问问你知道猪头聪在哪里吗？”

这个老大爷把收音机又打开，说道：“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碍事了。”老大爷用他的蒲扇像赶苍蝇一般。我目瞪口呆，这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嘿嘿，傻瓜——”

我扭头一看，是个脏兮兮的男子，好像有很多年没有洗澡的样子，蓬头垢面地蹲在角落里嘲笑我。

“说谁呢，傻子——”我一看他的模样就断定绝对是精神有问题，张口便把他定性为傻子了。

“跟聋子老头说话那么大声，你傻还是我傻？”那人裂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敏捷地扭回来头，发现老头依旧是刚才的那幅模样，我悄悄弯下身子把他的收音机关掉，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我彻底相信了，这人就是个傻瓜。我怒了，没想到被一个老头耍了，既然是一个聋子装模作样地打开收音机干嘛，这不是误导人么？

我愤愤地朝那个看起来是傻瓜的人走去，重重地说道：“喂，那你知道猪头聪在哪吗？”

“我跟你说，”那个人凑到我面前，十分神秘，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洗澡带来的酸爽味道，简直不敢相信，“猪头聪死了！”我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神色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死了？怎么死的？”我问道。

“被他老婆杀死的！”他十分郑重地告诉我这个事情，并且还机敏地左右看了一下。

“傻子！你又在乱说！”一个尖利的女声从上面传下来。我抬头一看，只见房顶上站着一个姑娘，这个姑娘是典型的渔家孩子，眼睛十分大，又水灵，看见我在看她，嘿嘿笑了一下。她穿着并不常见的花布衣裳，挽起裤腿，扎着一个大辫子。

“嘿嘿”酸爽哥看到来人后笑了一下之后就跑得没了影踪。我咧个去，这一天天都什么事啊。

“你们等一下啊，我马上就下去。”渔家女走到旁边的一个梯子旁边，麻利地顺着梯子往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上面蹦了下来，我吓了一跳，正想过去接着她，没想到她已经安稳地落地了。

“你们找我爹干嘛？”女孩利落地走到我的面前，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蜜儿看，看得蜜儿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胡乱拍了两下，那女孩说道：“姐姐，你真漂亮。”

我差点晕倒，这小女孩，关注点真是奇怪。

“咳咳，我们找你爹有些事情要问他一下。”

“哦哦，这样啊，可是我爹爹出去捕鱼去了。要到下午才能回来，你们要不下午再来？”渔家女歪着脑袋说道。我发现她特别漂亮，那种漂亮是源于健康，她的五官并没有那么端正，可是皮肤很好，脸上泛着一层红光，人面桃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眼睛又黑又大，水汪汪的一片，大概就是双眸如秋水了，牙齿非常白，嘴唇呢又显得很红，大概就是所说的唇红齿皓了。我不自觉地陷入沉思，这跟那些人工美女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嘻嘻，要不你们就跟我一起吃个饭，在这里等爹爹回来。姐姐，我好喜欢你。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女孩牵起蜜儿的手，我发现她的手也很光滑细腻，大概是因为水滋润的比较好的缘故吧。

“咳咳，这样好吗？会不会打扰你。”我说道。

“你来当然是打扰我，可是这位姐姐就不一样了，她来了我肯定欢迎。”小女孩毫不含糊地说道。我一阵无言，你这话说的也太伤人了吧，你这让我怎么接呢？

“姐姐，我给你熬鱼汤喝，我们家里还有很多鱼哦，”女孩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我们家还有小黄鱼，爹爹不在我可以偷偷地给你煮两条。”

这还能说什么！一听见吃的蜜儿整个人都来劲了，流着口水说道：“那好，还等什么，我们快走。”

你这立场也太不坚定了吧。

渔家女说道：“那这位哥哥你就先回去吧。”我石化在当场，这女孩还真是一点客气都不讲，够直爽，够爽快！可是我也太路人了吧。

“这样不好吧，他是我的奴隶，我去哪，他就要跟到哪里。”蜜儿说道。

“哦哦，原来这样啊，那我就只给你做小黄鱼了，他就没得吃了。嘻嘻，姐姐，奴隶有趣不？有趣的话也借我玩两天。”渔家女挽着蜜儿的胳膊，一边跳着走路，一边问道。

我听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这都什么世道，长叹一声，我们到了渔家女的家里。

在一路的聊天中，渔家女告诉了我们她的名字，叫做张青菱。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母亲在怀上她的时候，喜欢吃青菱，所以后来她出声喽，看起来好像也有点泛青的模样，于是就起个名字叫张青菱。

这故事，绝了。

青菱的家就在码头边上，刚才她是在晒鱼干，因为那个地方的阳光好。

青菱的家里显现出来这个是真正以海为家的人家。房间挂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从海里打捞上来的东西，各种鱼，蚌、贝之类的。不过显然这一家人的生活并不是太好，很是穷困，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青菱，你不上学吗？”我看她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小，应该也是在上学的吧，要不然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爹说了，女孩上学学的再好，也不如嫁的好，所以上学也没什么用。再说了，我爹爹也生病了，他出海打渔，也不敢去远的地方，只能在近处碰碰运气。这样子的话，我还是早点帮帮他，然后给他治治病，再然后呢，我就找个人嫁了。”青菱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轻而易举地就为自己做好了人生规划，虽然我认为这个规划是好还是坏，可是我却无力反驳。

“你为什么不上学呢？上学有很多人可以玩，你也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嫁。”蜜儿说道。

“姐姐，其实你的奴隶还不错嘛，学校里还有像他这样的吗？”青菱口不择言，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一脸尴尬。

“像他这样的，的确是万里无一。”蜜儿说道。

青菱耸耸肩，说道：“那就是喽，去不去也没什么区别嘛。”

“我说的万里无一是没有一个人是像他这么胆小的。其他的方面嘛，也就是凑凑合合，马马虎虎，学校里一抓一大把。”蜜儿也耸耸肩。

我去，我在蜜儿的口中如此不堪，搞得我颜面无存。

“哈哈，胆小了也好嘛，我可以保护他！”青菱模仿了一个舞蹈动作，然后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奴隶，你愿不愿意娶了我？”

“……”我竟然又无言以对。

青菱做的饭菜很香，不过这种香，倒不是说有多好吃，而是贫穷人家为了让饭菜可口，而特意营造出来的一种外在的香味，吃起来也很一般。而且青菱说到做到，就只做了两条小黄鱼，都给了蜜儿，蜜儿要分一条给她，她却说黄鱼只能招待客人用呢，不能自己吃的。

其实青菱也很想吃的，我能看到她咽唾沫的动作，小黄鱼我多少知道一点，在市面上很贵的一种东西。对于这个家来说，这大概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