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白放出来前一天,云槿给丁骥打电话,想请他吃饭谢他,丁骥回绝了,“嫂子,不要跟我客气,只要你跟我哥好好过日子,我就比吃什么都高兴,我奶奶常念叨重孙子,你没事儿经常带嵩嵩过去看看她。”
云槿心酸的又谢了丁骥一回。
丁骥虽然比丁骁还小几岁,但这么懂事,这么明白事理,丁骁那家伙,不仅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还整天神出鬼没,好些天见不到人是常事。
“嫂子,我哥心里有你,但他不是把什么都挂在嘴边上的人,就说你弟弟这事儿吧,之前我哥的很多朋友都跟他提过……他没跟你说,是怕你心里不好受。”丁骥斟酌再三,才把话跟云槿说透了。
云槿微愣,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我知道……我也跟我弟弟说过几次,但是那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我管不住他……”
“这回就当给他个教训吧,幸好还没闹出大乱子。”丁骥也庆幸孟小白这次没有栽进去,不然的话,他哥和嫂子的婚姻,又是雪上加霜。
“对了,丁骥,我有个同事的妹妹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现在在海军总医院工作,你有没有兴趣见见?”
说完了自己家的事,云槿热心的想给小叔子介绍女朋友。
哪知道丁骥只是笑笑,“嫂子,多谢你关心,我有女朋友了,最近才谈的,小叔也见过,哪天得空我们一家人聚聚,我带上她。”
“好啊,我带嵩嵩过去。”云槿心情愉快的答应了。
经过她弟弟这件事,云槿心里有所软化,不管怎么说,丁骁在这方面对她们家是够意思的,哪怕婚姻不成了,他也还是嵩嵩的爸爸,还把自己当孟家女婿,他的一片心意,她不能不领。
回家路上,云槿开车,孟小白抱着小外甥嵩嵩,承诺买玩具给他。
“舅舅,我要挖苦机。”除了爸爸,嵩嵩最喜欢的就是小白舅舅,回回都给他买大玩具买新衣服,还总带他出去玩。
“挖苦机?”孟小白先是不明白,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挖土机吧,可以挖沙子的。”
“挖沙子。”嵩嵩高兴地说。
“好啊,我外甥要什么买什么。”孟小白亲了亲嵩嵩,看向他姐,“姐,晚上你让姐夫去咱家吃饭吗?”
“嗯,妈打电话给他了。”云槿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丁骁别扭,老孟家一家人正对他感激涕零。
孟小白想了想,又叮嘱他姐,“姐,回家你得替我谢谢姐夫,多亏了他上下打点,我在号子里没受一点罪。”
“这回你也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你以后就给我悠着点儿,保得了你一次,保不了第二次。”云槿冷冷的瞥了孟小白一眼,见他抱着嵩嵩很亲热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
“姐,你跟我姐夫,你俩得好好地……我姐夫对咱家多好啊,爱屋及乌……”
“得了,我心里有数。”云槿淡淡的看着远方。
遇到困难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向丁骁求助,除了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这些天她也仔细的想过,在她心里,对丁骁还是有那么几分信任和依赖的,哪怕他们闹僵了,丁骁也不会不管她弟弟,别的事她可能不信他,可在这种事情上,她相信他。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种割不断的感情命脉,不是源于儿子,仅仅是源于他俩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也许是因为少年相识,也许是因为结发夫妻,有了这一点不息的命脉,让她才不至于对丁骁绝望,才能一点点恢复希望。
下午,就在丁骁盘算着去老丈人家吃饭该买些什么东西带过去的时候,丁潜打来电话。
“丁骁,在哪儿呢,不忙的话见个面吧。”丁潜在电话里约丁骁出来。小叔这个时候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事,丁骁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某个咖啡馆里,丁骁到了以后才发现除了他小叔丁潜,他堂弟丁骥也在。三人坐下,点了咖啡,丁潜向丁骁阐明找他出来的用意。
“你说什么,你觉得莫楚沅根本就没被恐吓?”丁骁被小叔提出的这个话题惊住了。尽管警方没有调查出结果,他也从未怀疑到莫楚沅头上。
丁潜道:“事后我让丁骥又悄悄去了一趟莫楚沅家,一直没告诉你,是想等有了结果再跟你说。”
丁骥是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公安局也是颇受重视的刑侦骨干,在现场调查取证这方面,他不仅有扎实的理论知识,还有丰富的现场经验,所以他调查的结果,丁骁也不得不信。
丁骥告诉小叔和堂哥,他去莫楚沅仔细搜查了一遍,发现她家里人为破坏的痕迹太明显了。
“现场很明显是经过精心处理的,我不得不说,那女的心很细,把自己家破坏的很彻底,可她忽略了一点,真要是想报复她,完全没必要在她家里搞那样的破坏,只要随便砸几件家具,就足以吓到她了。”
丁骁满腹狐疑,“你是说,她家是她自己砸的?”
丁骥摇摇头,“不是她自己,她没那么傻,她完全可以雇一个人到自己家搞破坏,这样警方既能采集到指纹,没有线索又查不出指纹的主人是谁。”
“你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丁骁虽然知道莫楚沅非常聪明,却也不愿意自己弟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冤枉她。
丁骥道:“可惜我不能面对面跟她谈话,不然我肯定能知道她有没有撒谎,警方的调查笔录我也看过了,疑点太多,根本就不足以怀疑她说的那个公司。”
丁骁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什么。
丁潜道:“我们叫你出来,就是想提醒你,那个女人目的不简单,你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想到,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是我对她有偏见,是你当局者迷。”
他和夏绿陪莫楚沅住的那几天,一向细心的夏绿在暗中观察莫楚沅的种种表现之后,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丁骁不在场的时候,莫楚沅表现出的那种镇定和漠然让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正处于恐吓案的受害者,她很多无意识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情细节都落在夏绿眼里。
“就是啊,嫂子多好啊,你何必为了她跟嫂子闹离婚。”丁骥在一旁帮腔。丁骁没好气道:“哪里是为了她,我跟她又没什么的,是你嫂子自己钻了牛角尖。”
“哥,那你就去哄哄嫂子呗,不要再跟那个女人来往了,她为了拉拢你,什么招儿都使得出。”丁骥一心想劝堂哥不要再跟堂嫂闹了。
丁骁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道:“行,你们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自己会判断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话已说到,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谈着谈着说起别的事。
跟小叔和堂弟分开后,已经是傍晚,丁骁独自开车去找莫楚沅。案件迟迟没有侦破,莫楚沅早已不住酒店,可也没回家,而是临时住进了学校分给她的宿舍。
莫楚沅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听到门外丁骁的声音就更惊讶了,但她还是欣喜的打开了门。
“丁骁,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莫楚沅瞪大了好奇的眼睛。
丁骁表情如常,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刚跟警方的人碰了面,他们说,你的案子有进展了,所以我赶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说情况。”
“哦?他们查到什么了?”莫楚沅脸上虽平静,心里却是一沉。
丁骁见莫楚沅也坐下,身体向前倾,靠近她一点,“办案的警官跟我说,他们去你家清理现场证据的时候,发现了可疑的指纹,然后他们在公安部的指纹库里进行比对,巧得很,竟然给他们找到了指纹的主人,那人是个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的指纹?”莫楚沅略一紧张,秀气的眉毛微蹙,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绝不像是心虚。
“嗯,那人是个外来务工人员,早几年曾经因为盗窃工地上的电缆被判过刑,所以公安部的指纹库里有他的指纹样本,我怀疑他是受人指使到你家搞破坏。”丁骁不动声色的凝视着莫楚沅的眼睛。
莫楚沅微微出了口气,情绪开始有了波动,问丁骁:“那人被抓住了吗?”“还没有,这些人住处不固定,找起来也不容易。”丁骁有意试探。
莫楚沅轻叹一声:“早点抓到他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安心搬回家去。”视线转向丁骁,见他清俊的面容里带着平常没有的严肃,她有点慌乱的转移了视线。
丁骁靠近她,声音非常温柔的说,“楚沅,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好吗?”莫楚沅喜出望外,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声音都颤抖,“真的吗?丁骁,你真要留下来。”
“那当然,你不愿意吗?”丁骁微笑着看她。
“你知道,我一向是愿意的。”莫楚沅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轻抚丁骁的脖颈。
丁骁按住她的手,缓缓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脖颈上推下去,表情却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到最后,脸上是既痛心又沉重的严厉,“楚沅,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我是真的看错你了。”
直到他站起来,莫楚沅仍没有搞清状况,不知道他怎么就变了脸,可她还是追上去,从身后搂住丁骁。
“丁骁,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你。”莫楚沅卑微的求爱。
哪怕她以前骄傲如斯,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卑微,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抱着丁骁不肯放手。
丁骁毫不客气的推开她的手,“你不要这样!不要让我心里对你的美好记忆全部消失殆尽,你为了接近我布局砸了自己的家,编造一个莫须有的恐吓事件,我不怪你,但希望你自重。”
“这么说,你刚才是故意使诈?”莫楚沅很聪明的反应了过来。
丁骁看着他,“我没有使诈,警方调查过后,确实有理由相信恐吓事件根本不存在,全都是你编造的,我唯一骗你的就是,警方没有在指纹库里找到跟从你家搜集到的可疑指纹吻合的样本。”
“的确是我自导自演的,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可你已经把我忘了,或者说,你根本就从来没把我放心上。”莫楚沅承认了一切,忍不住心酸掉泪。
丁骁看着她,态度冷冷的,“你错了,我曾经真的把你放在心上过,但是那已经过去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时光可以回忆,但无法倒流。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有老婆孩子,我得对他们负责,而你……不在我责任之内。”
说罢,丁骁头也不回的走了,不顾莫楚沅泪流满面。
处心积虑,到头来一场空,莫楚沅知道自己在丁骁心里的形象已然坍塌,就连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已经成了他再也不愿想起的过往,他们是真的真的,余生将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