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陛下是在计划发起新战役吗？”

在主物质界保持的良好合作关系帮助罗正道刷了不少印象分，尽管不必奢望着魔鬼们能因此给他打个折扣优惠什么的，最低限度在交涉态度方面会友好一些。当听到对方的提问，罗正道嘿嘿一笑没有作出正面回答，说道：

“不，暂时没这个计划，如果阁下不介意，我不想说出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呵呵呵呵，我们很乐意为朋友提供帮助，可是……您懂的。”

无利不起早，这是精明算计的魔鬼们一致的天性，别指望着一帮喜欢钻空子走捷径快速发家的奸商会有乐于助人的高尚道德，哪怕拯救一个将要溺死在水中的倒霉蛋，魔鬼在扔出手里的救生圈之前也会先跟落水的家伙把救命价钱谈妥再说其他。

闻弦琴而知雅意的罗正道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懂的，开出条件吧！”

开价是一门学问，揣摩对手的心理底限和实际支付能力是最核心的要素，魔鬼们专精交涉的天赋大概距离满点不远了，对面的几个魔鬼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火箭式发动机技术，包括了全套技术版本。”

经过多年研发，火箭式发动机已经被罗正道吃透了，作为一款全面成熟的军工产品，火箭发动机的用途十分广泛，市场前景很看好。虽说罗正道不清楚魔鬼预备用这项技术做什么买卖，这个交易筹码至少没超出他的底限，略作思索以后，罗正道接口说道：

“……嗯，可以。什么时候我能看到资料，你们就能看到用作交换的技术材料。”

“合作愉快！”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魔鬼代表们总觉得这笔买卖己方好像吃了亏，撕毁协议既不符合魔鬼的本性也看不出有丝毫实际意义，它们只能想一想便作罢了。带着这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和沮丧，一身绅士装扮的几位魔鬼起身告辞离去，现场只剩下罗正道两眼放光地快速浏览着几大箱子羊皮纸资料。丝毫用不着怀疑，这些资料不是关于无底深渊最详尽和最新的信息，心思很重的魔鬼不会轻易把自家的底牌亮出来给人看。

对于自己将要潜入这片充满敌意的陌生地区，罗正道怀有极大戒心，特别是对预备干一件惊天创举的某人而言，即使不完全的资料也足够他判明自身处境何其险恶，以及设想未来的行动步骤了。

“唉，老子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作死啊！”

仰天叹息了一声，罗正道的神情复杂得像是吃了一包黑作坊出的辣条，个中滋味如何，委实难与外人道来，心中感受更是无从谈起。

关于如何取悦世界意识，这事无疑是个极为高端的技术活，投其所好这一招可以帮助打通无数关节，唯独在世界意识这里无用武之地。

罗正道手里有前辈魔卡师留下的老底子，穿越者的身份也算不上大麻烦，黑户就黑户，无所谓了，连黑社会的买卖干大了都能叫政府，天底下荒谬的事虽多，比起这种荒诞的现实，又有什么东西能更胜一筹呢？只是不能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在罗正道的身上存在荒神诅咒这个催命符，比起许愿效果难以考据的霸者之证，世界意识这条大腿的确够粗，解决荒神诅咒或许有一线希望。偶然遇见此等美事，罗正道再不识趣地哭着喊着抱上去，那就是他自己脑残了，在生命价值的衬托下，人世间的其他东西都可以往后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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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魔卡师职业具有超强的隐秘特性，神秘度高到连神明们都无从判断去向，打死罗正道他也不敢孤身一人闯入无底深渊。

深渊这种地方别说你能一个打十个，你能打十亿个都得给跪了，因为恶魔兵力的上限从没一个定数，在深渊里恶魔能够动员起近乎于无限多的兵力，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要知道，即便恶魔们没别的优点可说，纯是兵力够多够杂这一条就相当无解了。在新世界的漫长历史上，前几代的神明们曾多次组织大规模进攻深渊的行动，尝试着拔除这个祸害。在极端情况下，祂们甚至不惜联合魔鬼一同策动进攻，也不乏有多个强大神力神明以真身冲击深渊的典型先例，然而这一系列战事都没能达成预定目标。

时至今日，混乱无序的无底深渊仍旧完好地待在那里，继续慢条斯理地腐蚀着这个世界。反观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神明们，莫不是皆已陨落了，祂们不是在激烈战事中坠落，再不然就是被悠长岁月给活活耗死了。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两句华夏古语的内在含义如出一辙，平白看着大好机会从眼前溜走的家伙，这种遭天谴的败家子，不管最后怎么死法都是合乎情理的，怪只怪你太不懂得珍惜机会。

求助于世界意识未必能解决罗正道面临的荒神诅咒威胁，但除了世界意识这根救命稻草，另寻找其他出路的靠谱程度似乎还不如走这条路呢！为此，罗正道得拼尽十二分的气力，只为在绝境之中杀出一条生路。

无底深渊是个与人类常识层面的世界背道而驰的诡异之地，在这里所有事物的扭曲怪诞腐败糜烂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在肉眼所能看到的地方，周遭一切景物仿如被扔进一台搅拌机里打成一团糨糊，再随手丢在路边任其霉变长出了五颜六色菌丝的怪异玩意。在这里没有一寸土地是正常的，没有一滴水是纯净的，无底深渊的恐怖不在于它带给你的第一印象有多么可怕和糟糕，而是当外来者置身其中就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当中，或迟或早都不免变成这些怪诞景物中的一份子，甚至在他们自己发觉之前，这一切便已是木已成舟了。

晦暗如深沉夜色的天空中落下濛濛细雨，这雨滴不是淡水，而是某种含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物质，就连不会锈蚀的黄金都会逐渐失去光泽。

假设旧世界的好莱坞需要拍摄一部末日题材的大片，特效开销和选取外景的力气都可以省略，无底深渊能够无比真实地为观众们展示一番，何谓死亡凋零的恐怖与万物衰败之哀，驻足其间便能令观者体会到那种深深的绝望正在将自己的生命无情吞噬，这就是无底深渊。

化身为狼人形态的罗正道披着灰褐色斗篷行走在泥泞土地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世界意识不会无限期地等待下去，恶魔们也不可能永远发现不了他瞒天过海的把戏。究竟能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做到什么程度，这件事罗正道心里同样没底，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

魔卡师们的能力强得破表，正面车翻荒神一系这种逆天壮举，哪怕上溯新世界几万年的文明史也找不出第二份例子，问题是罗正道没有掌握，或者说他至少是没能完全掌握魔卡师的超凡力量，他的这个魔卡师头衔水份比较大了点。假设把前辈魔卡师们视作编写系统软件的网络工程师，罗正道的水准甭说比肩码农程序猿了，比那些只会用鼠标玩系统自带扫雷接龙游戏的小白也强不到哪去。现如今，为形势所迫，他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咝咝咝咝……”

“是蛇类？”

听到动静的罗正道抬起头，双眼闪烁着绿光，借助于狼人良好的夜视能力，他看清楚了惊扰自己行程的不速之客。

六臂蛇魔与旧世界神话传说中的美杜莎相似，这种战力强悍恶魔外形大致可以描述为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圆滚滚的蛇躯，六条手臂同时握持着武器，再配合它们的精湛格斗技巧，在近战中是异常可怕的对手。

“咝咝……”

一名恶魔发现了罗正道行走留下的脚印，它快速吞吐着舌头，像蛇类一样试图通过气味判别闯入者的身份信息，不过一无所获的结果令它恼怒，操着深渊语高声叫道：

“入侵者！有入侵者！把他找出来！”

循着声音赶来的二十多头六臂蛇魔是一股强大力量，它们的战力总和颇为可观，这队伍直接拉着去屠龙估计都没多大难度，基本能保证把那些大蜥蜴切成生鱼片下酒。

不愿暴露行迹的罗正道没有贸然出手攻击这些蛇魔，只是谨慎地规避与它们发生接触，被这群恶魔堵在这片沼泽地间的荒芜小丘上动弹不得，他放慢了呼吸节奏，利用自身魔卡师的隐秘特性来对抗恶魔们的搜索措施。罗正道冒着偌大风险到无底深渊这种危险之地来不是准备开片的，豁出一口气砍死这些六臂蛇魔也称不上什么伟大成功，找到那个所谓的失衡点才是关键，在没能发现正主以前，引发冲突是鲁莽而又无益的脑残行为。

“呱呱……”

聒噪的叫嚷声从头顶传来，一大群弗洛魔展翅掠过丘陵，这种实力不强的恶魔聚集数量多了，它们的胆气便会油然而生，撞见那些比自己强大得多的恶魔族群也敢挑衅一下。此时发现了在下方小丘活动的一群六臂蛇魔，这些弗洛魔发出了一阵嘈杂地叫声，这举动明显是在故意找茬。随着现场气氛愈发紧张起来，两群恶魔大有一言不合就地开干的架势，却苦了潜伏于灌木阴影下的罗正道被夹在中间作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