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的治疗方式极其简单,就只是玩命儿地往别人身上输送生命能量就行,毫不客气地说,这没有一点儿的技术含量,可就是这样的方式,却是各个种族公认的,最为安全且无副作用的神技,不使用药物,不需要诊断,只需要身体却接受这份温和的能量就行,简单粗暴到华佗看了都想打人的地步。
给莉莉治疗完之后,贝拉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花之妖精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而且都是那种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的大事件,身为族中的贤者大人,贝拉身上的担子绝对不轻。
在贝拉离开之前,卡威尔还是问出了自己十分在意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她不愿承认自己是莉莉和露西的老师。
卡威尔也大概看的出来,贝拉所说的并不是气话,她是真的不愿,或者说羞于承认这个身份。
“因为我在利用她们。教给她们魔法,让她们变强也只是为了实现我自己的目的罢了。”
自嘲地笑了笑,贝拉便消失在了原地,小屋中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叔,我……”露西想要说些什么,张着小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摸了摸露西的脑袋,卡威尔的笑容有些勉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出神地凝视着贝拉离去的地方,卡威尔不禁有些头痛,不久前才诞生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真是……贝拉那家伙,以前没有过朋友的吗?”
……
夜晚。
和想象的有所不同,花之妖精的夜晚有时是显得相当阴郁的,生命之树的树冠犹如遮天的巨伞遮住了漫天的星辰,其下的世界就像被泼了墨一般漆黑。
前阵子卡威尔还未感到什么异样,毕竟生命之树已经秃得只剩下了枝干,起不到什么遮蔽光源的作用,可合成兽已经被深埋于地下,绿森林的地脉也已经找回,生命之树便重新长出了嫩绿的绿芽,密密麻麻的嫩芽遍布在树干上,再一次将夜空遮了个严实。
在这样的夜晚里,卡威尔却睡得格外得踏实,九月夏季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小木屋,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盛夏的炎热,尽管床已经让给了莉莉和露西,卡威尔仍旧安心地睡在木板搭成的简易小床上享受着这夏日的清凉。
只是,在睡梦中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在往自己怀里拱着,让卡威尔半睡半醒地睁开了眼睛。
“别闹……”迷迷糊糊地将这个不安分的家伙像抱抱枕一样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卡威尔再一次安然地闭上了眼睛,怀中软软的,凉凉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只是眼下睡意正浓,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被卡威尔宝入怀中的家伙身体顿时抖了抖,随后像是融化了一样瘫着不动了,怀中变得暖乎乎的,那感觉就像抱着一个突然害羞起来的少女,只是这样的温暖在夏天显然并不好受,于是下意识地,卡威尔将紧抱怀中之物的手松开了一些,不想它却慌张地抱了上来,只是刚一触碰到卡威尔的身体便闪电般将手缩了回去,好一阵都不敢动弹。
安分了没多久,她便再次开始在卡威尔的怀中扭动了起来,而且动作还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明显是想将卡威尔吵醒地地步,终于,在自己的下巴又一次被什么东西顶到后,卡威尔醒了。
而他刚睁开眼睛,试图在漆黑的夜中看清那导致自己醒来的罪魁祸首时,一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他呆住了。
“老师……”
声音从自己的怀中传来,稚嫩之中却透着不容否定的坚定,能用这样的声音喊出“老师”两字的人只有一个,她的名字叫阿尔托利雅。
“莉莉!”随手在手心搓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卡威尔借着火球的光向自己的怀中望去,金发的少女正抓着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幽绿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美丽异常,“你醒了!”
“嗯。”
莉莉点了点头,随后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羞人,于是赶忙松开了正抓着卡威尔的小手,刚想将手缩回去却又觉得这太过刻意,于是一双小手就这么不知所措地悬停在空中。
见莉莉这幅睡糊涂了似的样子,卡威尔不由得笑出声来,伸出手摸了摸莉莉的脑袋,他静静地等待着少女向自己提出疑问。
莉莉甩了甩脑袋,仔细理起了混杂在脑海中的记忆:“老师,我睡了多久了?”
“不久。”卡威尔微笑着答到,“才五天而已。”
“五天……这么久啊。”
莉莉现在脑子里很乱。
从自己的记忆来看,在昏迷之前她还有卡威尔露西就已经被合成兽逼到了绝境,老师的手臂断了,根本不可能继续战斗下去,露西的魔法对那个大家伙不奏效,当时能够战斗的只有她,所以她站了起来,尽管身体没有一处不在向大脑发布着不堪重负的信号,她还是拼命地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她明白,一旦自己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可有些事是不受自己意志左右的,她终究还是倒了下去,两眼一黑,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依稀之中,莉莉能感受到自己是倒在卡威尔的怀里的,所以除了有些不甘以外她没有什么遗憾,能在珍爱之人怀中迎接死亡,这是不失为是一种幸福。
随后,走马灯开始旋转,莉莉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没有终点,因为她在中途站便离开了。
“我……没死吗?”
眼皮十分得沉重,被其遮挡住的世界也全都是黑暗,她害怕睁开眼,她害怕一睁开眼就只能接受到卡威尔和露西两个已经死亡的消息,她害怕一睁眼这个世界上便已经剩下了自己孤独一人。
可是她不得不醒来,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有谁正紧抱着她的手臂,于是她睁开了眼,借着从生命之树叶缝透过的微弱的光,她看清了身旁带着幸福笑容的露西。
“是做了什么好梦吗?”
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莉莉将手臂轻轻地从露西的怀里抽了出来。
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再加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莉莉有一种被剥夺了五感的错觉,即便如此,她还是瞬间就找到了卡威尔所在的位置。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卡威尔的身前,莉莉的心底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所充斥,自己还活着,重要的人也没有失去,这毫无疑问就是一种珍贵的幸福。
然后她爬上了那块早就不堪重负的木板,就像任何一个被噩梦吓到的夜晚一样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老师,刚刚醒来的迷茫感在怀抱住他的那一刹那便消失无踪,她不安分地拱了拱卡威尔的胸膛,企图寻找到更加舒服的位置。
但是卡威尔醒了,而且很是霸道地抱紧了少女的身体,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一般。
这突然的动作把莉莉吓得够呛,身体的紧密接触也让她的脸骤然红了起来,想将卡威尔推开,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浓浓的雄性荷尔蒙让她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
“老师……”
她想叫醒卡威尔,终究还是未能开口,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不过还好,没过一会儿卡威尔便自己将手松开了许多。那股窒息的感觉顿时消失,莉莉却感到心头变得空落落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样。
于是她叫醒了卡威尔,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傻傻对视着的情况。
脑袋里乱糟糟的,莉莉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些,头上的呆毛也不规则地摆动了起来。
“老师,那个怪物怎么样了?”
“那家伙啊……已经被埋在这里了。”卡威尔指了指身下的土地。
“死掉了吗……”
“嗯,死掉了,放心吧,这场仗打得很漂亮,谁也没受伤,而且你看。”卡威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新生的肢体已经完全长成了和其他部位相同的肤色,见到这,莉莉猛地睁大了眼睛。
“老师,你的手!”
之前就总觉得有什么微妙的违和感,经卡威尔一提醒莉莉才发现这感觉来自何处。
在自己昏迷前,自家老师的右手已经断了,被那个可怖的怪物从肩膀处直接咬断,就连断掉的部分也被其吞进了嘴里,将治疗的希望完全断绝。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那时才能坚持着继续战斗下去,除了想要保护重要之人的决心外,更多的是因为愤怒,许久未感受过的,直上心头的愤怒。
可卡威尔现在正不断地在自己面前晃着的明显不是假肢也不是虚假的魔法产物,从皮肤的质感来看,那毫无疑问是如假包换的人类的肢体,但仅凭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长回已经失去的手臂,哪怕是有着花之妖精的帮助,应该也只能做到让伤口早日痊愈的地步。
似乎看出了莉莉眼中的疑惑,卡威尔微笑着解释起来:“这双手是贝拉帮助我长出来的,包括你能够提前醒来,也是她的功劳。”
“贝拉小姐?”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名字,莉莉仍旧紧皱着眉头,“就算是她那么强大的花之妖精,也不可能提供足以长出肢体的生命能量,而且……。”
“而且生命能量一旦损耗过大,花之妖精就会死亡。”猜到了莉莉想要说什么,卡威尔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贝拉那家伙跟其他花之妖精不一样,不会因为生命能量枯竭而陷入死亡,人家可是天选之子。”
说到这里,卡威尔再次看向了白天贝拉离开的地方,笑容逐渐凝固了起来。
“可惜,只是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