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抱歉地看着无忧，有些惴惴不安，“谷主他——”

“没事，他一向如此，你不是也明白吗？等会哄哄就好了。”无忧满不在乎地讲道，心中已有分寸。

红衣见她这般样子，不由得感慨物是人非。以前她从未想过风烬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从与世隔绝到渐渐踏入尘世，从冷漠无情到为他人而牵动情绪。可转念一想，她与青衣又何尝不是如此，她也不曾想到他们会是如今这个处境。

“红衣？”无忧见她出神，轻声唤道。“你突然来了这里，如果不是因为鬼医谷的事，那就是因为青衣了？”

青衣。红衣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那晚的情景：

无忧离开鬼医谷不久，鬼医谷也清静了不少。她以为青衣已经放弃了，迟早会离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也做好了死心的准备，不曾想——如果她不开门多好，也不必再多加纠缠。

可惜，她还是打开了门。“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不要再来找我吗？”

“红衣。”青衣笑得傻傻的，迷蒙地看着她，灌了几坛酒的他早已醉得不清。心中的痛和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的身影驱使着他的脚步，再次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日思夜想的倩影在眼前出现，他还恍如梦中，一把将她抱住，“真的是你。红衣，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守护鬼医谷吗？不要将我推开。”哀求的话语让红衣停下了想要推开他的手，她紧握着，忍住心中的不舍。

他醉了。红衣安慰着自己，享受着这偷来的时光。

醉酒的青衣比往常更为脆弱粘人，他将下巴抵在红衣的肩膀上，来回地蹭着，像一只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狗，让红衣怎么也狠不下心肠。“好舒服，红衣，你身上好香。”

“你醒醒。”红衣轻拍他的后背，换来的却是他如少爷般的呵斥，“不要乱动！让我靠一下就好。”

红衣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也许是他的语气太可怜，也许是她的心还不够坚定，也许是她太贪恋此刻的美好。

肩上的呼吸声慢慢地变得均匀，绵长的气息让红衣反应过来，“青衣？你还——”话还没说完，身前的人已经斜斜倒下，红衣急忙拉住他的手，扶住他。

竟然睡着了。红衣一脸无奈，将他扶到床上躺下。闻到他满身酒味，便打水为他擦拭脸颊。睡着的他安静极了，完全没有平日那副掉儿啷当的样子，也没有一庄之主的威严。在红衣眼中，他还是小时候那个长不大的小孩。

青衣，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她的手从他脸上划过，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他抓住了，“红衣，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她挣脱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便索性由他去，用另一只手为他继续擦拭。温凉的毛巾擦过他的脸颊，几许凉意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缓缓睁开双眼，见到床边的身影有些惊喜。红衣，连梦中我都忘不了你。

他用力一拽，将她放倒在床上，轻轻翻身，双手撑在她身旁的两侧，整个人置于她的上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红衣被这突然的举动弄蒙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唇上传来温凉的触感，更让她迷失了。

唇齿的交缠混杂着酒的醇香，不禁让人迷醉。他的吻是那么缱绻而缠绵，红衣竟沉醉于期间，直到呼吸有些困难她才惊觉，她这是在做什么？！

青衣的手已扯开她腰间的束带，正抓着她的外衣准备褪下，他完全是凭着自己本能在行动，其实他也不知道 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的红衣猛然推开压在她身上的青衣，顺手甩出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中特别明显，也惊醒了两个迷茫中的人。

红衣用衣袖擦了擦唇边，方才扇人的那只手却在颤抖着，她不想打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甩出去了。她很想问问他疼不疼，但看到他恢复清明的眼眸，脸上立即换上了冰冷的表情，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 他，“清醒了吗？”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青衣捂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衣裳不整的红衣，顿然清醒过来，他怎么会——

红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眼中满是讽刺，吐出的话也是那么伤人，“你把我当什么了？青楼妓女？那些任人随意*的女子？”

“不，我不是——”

“青衣，我虽然无父无母，没有身份地位，可我还有自己的尊严，而你却连这一点尊严都要践踏吗？”整理好衣裳，红衣缓缓走下床，“如今你连我的尊严也剥夺了，我们还有什么再见的理由呢？青衣，从今以后，你我之间男婚女嫁再无瓜葛，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无情的话语飘散在风中，红色的衣阙消失在眼前。

“红衣——”青衣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回答他的却是房中跳跃的烛光。原本想追出去的脚步如今也抬不动了，他还有何脸面去见她呢？红衣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却做了她最厌恶的事，说好给她的承诺，自己却还没能摆脱山庄的控制，他连留住她的资格都没有。

“啊——”无处发泄的他只能捶打着床板，企图驱散心中的不甘。

离开的红衣又何尝不痛苦呢？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她不过是借着青衣的愧疚将事情说大，借此结束两人的纠缠罢了。今夜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失神的人儿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素白的绣鞋，她抬眼一看，竟是青衣的未婚妻，温如水。她温声问道，“红衣姐姐，可曾见过澈哥哥？”

“我不知道，你问问谷中其他人吧。还有，鬼医谷不是你随意出入的地方，若是无事不要随意乱走，否则出了什么事你自己承担。”

“真的不知道吗？”温如水的眼眶忽然盈满泪水，委屈地看着她，“那为什么你身上会有澈哥哥的味道呢？”

红衣有些心虚，但也隐约想到些什么。鬼医谷这么大，她为何这么巧出现在这里？为何特地来质问她青衣的下落？就好像这一切都已经知道似的。“你什么意思？”

“如水并无他意，只是姐姐为何要撒谎呢？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明明是一副柔弱如水的样子，红衣却从中感受到她的咄咄逼人。说到这里，她要是还看不出温如水的故意针对，便枉费了这些年看的人情世故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必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这样只会让人更加不喜。”

闻言，温如水眼中的委屈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嫉恨与得意，语气也尖锐起来，“如水并没有想故意针对姐姐的意思，只不过姐姐总是端不清自己的位置，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水看了实为焦虑。。”

“哦？你想怎样？”

“如水希望姐姐能够看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肖想不该得的东西。澈哥哥的未婚妻是我，红叶山庄的未来庄主夫人只有一人，那就是我。红衣姐姐还是与澈哥哥保持距离吧。”

红衣轻笑一声，莫不是她给人的印象太好，以至于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她身上。她对温如水有几分敬意，不过是看在青衣的面子上，不想他为难。没想到，她竟有些自以为是了。

“温姑娘，红衣虽没有你背后的世家背景，却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存在。鬼医谷不是什么人都能踩到头上来，也请姑娘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狐假虎威。”

“至于青衣，”红衣忽然顿了顿，眼神有些蔑视她的意味，“我与他之间的事无需一个外人来置喙，虽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可最后站在他身旁的人可不一定是你，你还是不要过于干涉他的事。还有，自己留不住他的心，就不要怨恨他人，免得自贬身价。”

“你！”温如水指着她的脸，“你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秋叶家族是不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的。”

“呵~我不曾想过嫁给他，你又何必针对于我？与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不如多讨讨他的欢心。还有，红衣只身一人，没有什么妹妹，若论起来，其实我并不比你大，还请温姑娘以后唤我名字，不要叫我姐姐。”红衣拨开她的手，从她身旁走过，无视她脸上凶狠的表情。

温如水手中的绢布已经搅成一团，由此可见主人此刻的愤怒。红衣，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澈哥哥只能是我的。

她心中的话红衣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去理会。她跟青衣之间，是她主动退出，不是因为旁人，只是希望青衣可以过得好一点，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要为了她而放弃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红衣眼里，爱是成全，而不是割舍。虽然现在会痛苦，但她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痕。

青衣，下辈子我们再履行那个约定吧。

“红衣，你可在听我说话？”无忧轻晃她的身子。

从回忆中反应过来的红衣点点头，眉间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离开鬼医谷，的确是因为青衣，我想给彼此多一点时间冷静一下也好。”

“发生什么事了？”

红衣轻轻拥着眼前的人，静默许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