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必胜的决心,洛轩荣率先向刘钰发起了进攻,身旁的北荒军也与刘钰带来的将士拼杀起来。长剑相交,发出铮鸣声,晃眼之间,两人已转换了位置。
洛轩荣的剑灵活如蛇,巧妙绕过刘钰的剑,直逼他的面门。见状,刘钰忙拉紧马绳,马儿受到勒索惊得抬起了前腿,连带着刘钰也后仰了些。洛轩荣一剑刺空,衣服上倒沾到了马儿扬起的灰尘。
一向喜洁的他不禁皱了皱眉,手中的剑却不曾停下,变幻无常的剑招宛若盛开的花瓣,晃得人眼发慌。刘钰一时失神,剑已到了他的面前,但却在快要刺中他的时候,剑锋突然往下,挑起了他的面具。系绳被绷断,银白的面具如断线的风筝,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掉落在地。
被风吹起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当他转过头时,一直遮掩的容貌也暴露在人前。“哈哈,太子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何必遮遮掩掩呢?”
刘钰原本光滑的下巴此刻却多了一道伤痕,正在往外渗着血。他却丝毫不在意,全心地投入,洛轩荣实在是劲敌,他并没有把握能拿下他,或许连胜他都有些勉强。微喘着气,直直地盯着他。
他知道,洛轩荣刚才是故意放过他的,否则他此刻应该是他的剑下亡魂了。洛轩荣虽然强劲,但还是过于自傲了,刚才这么做,无非就是羞辱他。但洛轩荣料错的是刘钰的忍耐力,他的羞辱对刘钰来说并没有什么,刘钰此刻想的是如何将眼前之人制服。
两人心思各异,但手中的剑却没有片刻迟疑,依旧朝着对方而去。一瞬之间,已战了几个来回,战场更是从马背上转移到地面。刘钰本就不是洛轩荣的对手,方才的缠斗中,他一身白衣此刻却是血迹斑斑。洛轩荣每次都会避开他的要害,只是为了在他身上制造出更多的伤口罢了。
刘钰发现对方似乎很享受这种乐趣,或许这会是突破点。而且刘钰拖住他,也是为了不让他发现天策军身上的猫腻,洛轩荣能破解南疆蛊术,他不得不防着,确保阿苗的计划能实施。
在洛轩荣的剑再一次逼近刘钰的时候,却闻得叮的一声,剑居然刺偏了。而地上一根银针正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顺着暗器的来源一看,银发白衣的风烬正策马逼近,见刘钰身上的狼狈样子,冷意骤然散开,眼里是对洛轩荣的杀意。
“阿烬?!”
“我不过是中途处理了一些事情,你就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真是差劲!”听似讽刺无情的话语,在刘钰听来,却是风烬对他的关心,这别扭的人啊,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
“我的确没用,还是要靠阿烬你来帮我才行。”刘钰顺着他的话往下讲,风烬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转移视线,冷厉地盯着洛轩荣。
“风烬?鬼医谷?原来是你。哥俩好的戏码虽然好看,可也要分场合。这游戏我也玩够了,便不继续奉陪了。接下来我的剑可不会再避开你的要害了。”
哼——风烬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许久没有遇到在他面前这么无礼的人了,未等他们出手,风烬袖中的箭弩已经拉动,对准了洛轩荣。在他这里,可没有什么公平对战,不喜之人便让他受点苦。
风声的异动洛轩荣听在耳里,感受到杀气的逼近,忙侧身闪开。躲过了风烬的连弓弩后,飞身接近风烬。见此,风烬抽出腰间的软剑,两剑相交,不同于刚才的撞开,风烬的软剑竟弯成了一段圆弧,又因力量的反弹,生生地将洛轩荣的剑弹开。
刘钰此时也不再发愣,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也加入了战局。刚柔并济,饶是一向游刃有余的洛轩荣也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挡住刘钰的剑,却险些被灵活的软剑刺中;而应付得了那变化多样的剑招,刘钰的剑气却伤了他的手。
以一敌二,洛轩荣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弱势。他不是那些拼命逞强的人,若是没有把握,他是不会随意冒险的。所以,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可未等他做出什么,忽然发现握住剑柄的手有些无力,他像是想起什么,望向四周,已有不少北荒军如他一般握不住手中的剑了。
“你居然用毒了?”洛轩荣双目怒瞪,“哈哈——妄你自称什么正义之师,现在不也用着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北荒王该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难不成北荒王打仗从来都是靠匹夫之勇吗?”
洛轩荣被堵的哑口无言,这种诡异的战术其实他也用过,的确不能置喙。不过,刘钰要是以为就能抓住他,也太小看他洛轩荣了。
寻着他们松懈的时候,洛轩荣突然轻刺马臀,马儿受痛竟狂奔起来,踢伤了不少将士,其中不乏北荒军,可他已在乎不了那么多。发狂的马儿朝着山顶而去,刘钰与风烬策马急追,紧随其后。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后是紧追的敌军,洛轩荣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逼到绝境的感觉了。奇怪的是,他莫名地兴奋,对即将面临的危险似乎也没那么担心了。
马儿奔向山顶时,洛轩荣忙勒住马绳,却被发狂的马甩下马背,强劲的冲击力伤了他的背部,还没来得及检查,刘钰他们已经来到面前。
“北荒王,你若是能投诚,我必定保下你性命。北荒与天汉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何苦兵戎相见?”
洛轩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和睦相处?我父王懦弱,竟让北荒屈于天汉这么多年,实在是北荒的耻辱。今日大意败在你手,我认了,来日定让你输在我手上。”
“杀了他就一了百了。”风烬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刘钰汗颜,继续劝道,“北荒王何不再考虑一下呢?”
洛轩荣趁着他们讲话的瞬间,身子已渐渐移到悬崖边,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洛轩荣已大笑着向后倾倒,“刘钰,我若不死,北荒军定会卷土再来!”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久久回响。刘钰看着只余碎石的崖边,感慨道,“北荒军虽然凶残,但却有着军人的热血,洛铭烨如此,连北荒王也不例外。虽是敌对,我倒是佩服他们的勇气。”
“听声音,崖底是溪流,那他活着的可能性极大,你派人下去搜寻,别放了漏网之鱼。”风烬提醒道。
刘钰轻笑,“这个我知道。阿烬,你好像变了许多,又好似没有改变。以前你虽关心我,却极少会与我讲这么多,是因为无忧的原因吗?”
提到无忧,风烬想到他已经两日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怎样了。他没有回答刘钰的问题,因为他不想与刘钰谈论太多无忧的事。陆无忧是他此生唯一的不确定,他不想再有什么意外了。
刘钰看着马背上晃晃悠悠的人,摇了摇头,情之一字,果然令人难以挣脱,甘愿为它沉沦。
随着洛轩荣的落崖以及北荒军的毒发,他们很快就溃不成军,而士气大涨的天策军趁机将枫城拿下,持续了半个月的战争总算告了段落。
鸣金收兵后,天策军开始向枫城进驻。负伤归来的刘钰忍着劳累,安排着战后的事宜,加派人手搜索落崖的洛轩荣。此时的他又戴上了那个面具,恢复了银面军师的风姿。
不过身上的血衣倒是骇人,刘天玄见他伤成这样,忙让他去休息,担下了军务,勒令刘钰伤好之前不得再劳累了。许是这次真是颇费心神,刘钰也没有诸多推辞,回去换好衣服便开始他短暂的休假生活。
银面军师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闻讯的傅雨宁不顾众人的阻挠,往枫城而来。
“小姐,殿下这么对你,你为何还要去找他?”小荷小心翼翼地问出声,上次殿下离开后,傅雨宁那么伤心,令从小伺候在身旁的婢女都不忍心了。小荷觉得她家小姐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人,虽然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但是却一直伤害小姐,她真的很不忿。
“小荷你不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已经喜欢他那么多年,这种感情不是轻易割舍得掉的。”
“可是殿下他——”
傅雨宁打断她的话,笑得勉强,“这些是我甘愿的,与他无关。”
小荷还欲说些什么,傅雨宁却透过车帘看到远处草地上的白布,仔细一看,那竟是个人,“停车。”
车夫急忙停下,傅雨宁走下马车,慢慢靠近那个人。走近才发现,他身上都是血迹,脸上也满是泥垢,小荷见状尖叫一声,扯着傅雨宁的衣袖,“小姐,我们快走吧,好多血。”
傅雨宁也有些心慌,但毕竟是在深宫生活过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此人虽狼狈不堪,可身上的衣料却是价值不菲,应是富贵之人。如今在这荒郊野岭的,许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吧。她蹲下身子,轻轻碰了他的额头,竟然烧得这么厉害。
手正要收回来,却被不知何时醒过来的男子握住了,对上他阴沉的双眼,傅雨宁突然紧张起来,“你是谁?”
“我——我是路过这里的,见公子不省人事,就过来看看,我没有恶意。”傅雨宁已看到他眼中的杀意,话也有些说不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