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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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之后,白泽马不停蹄地逃到了亚特兰斯王国,在离开永日城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想要杀死那个城市中的一个特异因素。

那个男人穿着贵族的因素,看起来羸弱惊慌的样子,但就在他想要杀死对方的时候,天上的星空坠落了下来,时间如水幕般停滞,如果不是最后逃离,恐怕白泽已经死在了那里吧。

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中谢幕,真是可怕的恶趣味。

“那明显......有神的力量在里面。”白泽察觉到了一股宿命轮回的味道,事实上到了今天,他真的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白泽若有所思的抬起手掌,修长的手指上,皮肤细腻而精致,如同一位绝世佳人的玉手,带着无法形容的瑰丽美感,找不出丝毫的瑕疵可言。然而就在下一刻,这只手掌溃成黑泥,诡异的涌动起来,没有固定形态的液体时而生长出残缺的嘴巴,时而像气泡般涌现出眼睛,看的白泽是阵阵恶寒。

他像是摆脱瘟疫般恐惧的甩了甩手,一点未化形的黑泥溅了出去,落在地上,迅速的吞噬周围的泥土和植物开始壮大起来。

白泽脸色惨白的大步走了过去,毫不留情的抬起脚掌,狠狠地将其踩扁,踩爆!嘴里疯狂的嘶喊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绝对不会变成怪物的!”他像是失去一切的赌徒一般喊道:“绝对!!!”

“......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到了亚特兰斯王国的中央城市,白泽在这繁华的大城中找到了恢弘雄伟的魔管通讯所,这一条街道上,旁边是法师协会,右边就是冒险家工会,全部都是大陆上名声赫赫的庞大组织。各种教会和神殿散发着神异的光芒遥相呼应,路上走过的所有行人,都穿着体面而行为匆忙,三三两两间结伴而行。

“我想要进行即时通讯。”

“尊敬的法师大人,请问是公共场所还是私人空间?”

“私人。”

“......临时会所已确认开辟,尊敬的法师大人,祝你通讯愉快。”接待小姐笑容满面的用完美的微笑做出迎接的手势,白泽尽量柔和的冲她点了点头。

光芒一闪,白泽出现在小一号的圆球前,将手轻轻地按在上面,输入魔力与脑海中的影响。

“先联络谁呢......”白泽的脑海中冒出了渚天倾的身影,“先看看师父在不在吧。”

接收到魔力的光球以一定的频率脉动起来,白泽忽然有些紧张,待会该说些什么呢?

啊,您老人家最近光芒万丈。

其实......你弟子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听说过魔鬼吗?

........

想说的话很多,但最后都凝噎在喉咙,静静地等待着,光球如水波般脉动,释放出令人舒适柔和的魔力涟漪,安抚着白泽的精神。

无声的脉率不停的释放,渐渐让人感到烦躁了......

白泽的眉头开始皱起......

数十秒后,他沉默着,断去了通讯。

消逝之地。

渚天倾神情严峻的叮嘱着眼前云塔中的众人:“这次我出行,你们不需要知道我去做什么。”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守好这里,照顾好自己,不要为我惹麻烦,就这样。”

对着仆从只是简单的命令,渚天倾看向墨溪,对方穿着宽松的衣服,大大咧咧的敞着胸口,睡眼惺忪的样子,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渚天倾如释负重的点点头,身为弟子的悟成空走上前来,将随行的行李递给师父。

渚天倾微微挥手,行李消失,他本能的想要拍一拍对方的脑袋,手却僵在半空,发现对方早已是一个高大而英俊的青年了,眉毛厚重而有力,眼瞳漆黑,轮廓坚毅,与那个稚嫩却倔强的孩童相去甚远。

莫名的,一抹苦涩在他喉间散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一次,渚天倾有了自己老了的错觉。

渚天倾没有话要说,但悟成空却有。

“师父,”青年微笑着说道,“我可以下山去吗?”

“不行。”

“为什么?”

“你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

魔族的出世让渚天倾感觉到了如今凝聚在这个时代上空的乌云,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被这场浩劫卷入进去......对此,他忧心忡忡。

“可是我想小师弟了。”

渚天倾的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快......了吧......”

魔法塔中,通讯的水晶球微微发亮。

......

白泽停止了通讯,继续勾勒第二个对象。

联系谁呢?

......茵紫小姐。

......

“师父!”一席紫衣的茵紫嗔怪的看着眼前骑士打扮的女子,紧紧地跟在风驰电掣的对方身后,“为什么我要跟着你去参加什么八王会议啊?”

“因为时代变了。”骑士女子沉默寡言的端坐在威严的龙头上,微微开阖的眼眸中,满是严肃和戾气。

.......

白泽沉默的结束了通讯。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的痉挛着,蜷缩伸直,幻想起了第三个人。

师兄没有通讯用的魔力水晶,彭塔多和妤儿呢?

白泽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自嘲似的一笑,自己这是傻了吗?忘了对方还不知去向,下山寻找重要的人......自己的爱似乎有些廉价而冰冷。

还有谁呢?白泽茫然的划着光球,不管是谁也好,他也想跟对方说说话。

一个紫罗兰似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脑海。

磐石镇——

魏依依忙碌的调制着外伤用的药泥,朴素的围裙和头巾,精致的面孔满是认真,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了旁边魔力光球传来的波动,有些仓促的在围裙上擦了擦药泥,小心翼翼地碰了光球一下,连接了魔力。

......白泽在涟漪停止的那一秒,心跳也随之停止了一下。

“喂?”

是丁铃香的声音。

白泽从未觉得人的声音是如此的柔软与动听,以至于让他觉得卸下了所有的负担与忧愁。就像是阳光洒满大地,微风拂过稻田,清水灌入海洋一般。

“是我。”白泽说。

“啊、啊,白泽泽泽......”

丁铃香是一个老实乖巧的少女,所以白泽诚实的说道:“我想你了,就给你打个电话。”

通讯另一端的丁铃香脸庞红的像个苹果。阳光吝啬的洒进一小片进入阴暗的古堡,少女躲闪的眼神与慌乱的神情,组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幅画面。

白泽微微一笑,轻声道:“听我说啊......”

他毫无保留的将所有能够说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了丁铃香,包括自己的失败,神启帝国的灭亡,永日城的陷落,和他最后的绝地反杀,以及日后可能会面临的险境。

丁铃香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白泽在这一端都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担忧:“没事吧?”

“如果不行的话......就回来吧。”

白泽张着的嘴巴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的话语都凝噎在喉咙里,一股暖流从心里涌起,让鼻子一酸,眼角凝出泪珠。

“白泽?”

“没事的......我没事的......我可以,我还能坚持。”他擦了擦眼睛,破涕为笑,“下次回去,给你带礼物。”

丁铃香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没问题的,我肯定不会改变。”

“嗯。”

“什么困难都挡不住我,肯定......”

“嗯。”

“......”

“嗯。我相信你。”

少女毫不保留的话语,让白泽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成为了某个人的英雄。

屠灭三千精锐战士的壮举,和消灭半个城池平民的杀戮,都比不上此刻带给他的震动和勇气,他是一个懦弱的、孤独的、愚蠢的、迷茫的、低劣的垃圾。可即便是这样,也有相信他的人存在,让白泽无比的感谢命运。

“我觉得我又得到了力量,我还能走下去。”

啊......人与人的交流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心与心的距离,又为什么会如此的令人捉摸不透,但当你失望时,总会有那么一缕曙光照耀进来,白泽几近崩溃的精神终于缓和了下来。

这让他脑海的深处,两个人格齐声声的舒了一口气。

“下一步怎么办?”走出魔管通讯所,白泽觉得外面的阳光苍白而刺眼,陈真毫不犹豫的说道:“先去接两个人。”

“然后呢?”

“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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