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从小可怜到鬼嫁娘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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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盏红烛亮了起来, 龙凤喜烛成对,照彻这不大不小的卧室。

窗外的电闪雷鸣更甚,烛火在风中摇曳, 忽明忽暗, 却始终没有熄灭。

窗上贴着红色的囍字, 勾住的床帐是红的,地毯也是红的, 床上的被子绣着鸳鸯成对。

这是白老爷的卧房,但此刻在他眼里却变了模样,变得极为陌生,却也莫名的熟悉。

这是一间婚房。

床上坐着温顺安静的新嫁娘, 正双手矜持交握,等着新郎来掀起她的红盖头。

她一动不动, 身体的姿势僵硬又轻飘,就像一个纸人。

白老爷想要后退,一阵电闪雷鸣,门口若隐若现站着三个红衣身影。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脸色惨白的白夫人夏如兰。

她也穿着红嫁衣,手捧着水盆,贴着囍字的水盆内的水也是红的。她直挺挺地走向白老爷, 声音幽冷没有起伏, 含着一股阴森恶意:“姑爷,该掀盖头了。”

第二个走进来的,是穿着半身染血婚纱的尹璋, 她只是走进门内,就站着不动了。头纱遮着眉眼,看不见表情,只觉得尸体一般的阴冷危险。

白老爷情不自禁后退了。

最后一个人站在门外,忽远忽近,仿佛和整个白家老宅融为一体。她也穿着红嫁衣,手指抬起来,指向白老爷身后。

白老爷后知后觉缓缓回头,猝不及防和一张扭曲惨白的脸面对面。

那双漆黑恶意的眼珠子与他近乎眼对眼,倒影着白老爷的眼睛,仿佛一口深井,拖着他的灵魂坠落其中。

……

噼里啪啦,爆竹烟花的响声不断。

楼里来来去去到处都是人,姑娘和客人调笑的声音,时不时传来。

有掐着嗓音的笑声,夹杂着说不清是羡是妒的情绪,清脆妩媚笑闹着:“我就说妹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苦命人,妹妹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金凤凰,一时落了难也不打紧,这不,立马就遇到贵人了。不但赎了妹妹出这泥坑,据说还要娶你回去做姨娘呢。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运气,妹妹以后可别忘了姐姐的好啊……”

远处高高低低的声音,窃窃私语,似有若无传入耳中。

“唉,真是同人不同命。你说她有什么好的,长得比她好看的多了去了,怎的那位大老爷就看上了她?”

“就是,还是个蠢的。你知道吗?她呀,原本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刚来的时候寻死觅活的,清高着呢。”

“真的?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落到咱们这里了来?”

“好像是不满意家里的婚事,学红拂文君夜奔呢。结果那小白脸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就剩个油头粉面装模作样,也就她这种深闺小姐没见过几个男人会上当。这不,转手就把她卖到这里了。”

“呀,这么惨!”

“这算什么惨啊,比她惨的多着呢,我还听说,为了夺好亲事,自家姐妹把自家人卖给拐子的。什么丫鬟勾搭上姑爷,伺候孕事的时候动点手脚,一尸两命再鸠占鹊巢……啧啧啧啧,多了去了。那都是别人害的,防不胜防,她这是自己蠢。”

“说得也是。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蠢人还有这样的福气……”

在窃窃私语里,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被人背着走下楼来。

鞭炮声更响了,一路跟着她响到楼外的黑色洋车旁。

穿着旧时长袍马褂留着长辫子的男人笑道:“兄台真是风流倜傥,千金一掷为佳人,真是佳话啊。”

年轻时的白老爷带着镶着明珠的帽子,闻言含蓄淡然的笑了笑。

黑色洋车低调开走。

车外的人窃窃私语讨论着这眼生的外乡富商是哪里人,什么来路,却都说不出个什么。

新嫁娘紧张地攥着手指。

车子开进一座深宅大院里,佣人接了忐忑不安的新嫁娘上楼。

白老爷当晚并未进房,房间内的红烛燃了一夜。

直到第三天他醉醺醺的回来,女人战战兢兢地服侍,他皱着眉不算温柔地将人带上床。

早上起来,他也没有看那个女人一眼,一边穿衣服一边淡淡地说:“买你回来是因为这边的生意应酬需要,不需要你做什么,打扮好看点,酒桌上会说会笑会喝酒,别给我丢脸就行。就跟你在楼里做的差不多,不同的是,只卖给我一个人。”

“我,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以学,学不会你就再回楼里去,我换个会喝的。”白老爷不在意地说。

虽然生涩僵硬,不像其他烟视媚行的交际花,但女人意外读过不少书,举止谈吐倒也做得了解语花。生意场上,白老爷需要她扮的角色,她也能完成的很好。

不久后,女人开始频频犯恶心。

白老爷叫了医生给她看,医生说恭喜,锦瑟小姐有了身孕。

女人脸色苍白护着肚子,眼底带着微微的恐惧和祈求看着他。

白老爷皱了皱眉,随即淡淡地说:“胎儿健康吗?”

“很健康。”

“你想生就生下吧。”白老爷若有所思说。

他想起来白宇轩身体不好,随时都可能夭折,多生个孩子带回去给老太太养着也不错。

有了身孕的女人不需要再跟着白老爷出入各种交际场了,她被允许留在宅子里养胎。

身边伺候的人也多了两个。

白老爷早出晚归,满世界的跑,锦瑟住的宅院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落脚点。

他更多时候会回白家所在的镇上,那时候正是他和尹璋来往最密切的时候。

孩子生下来的那天,白老爷没有回去,只让人买了些东西送去。

锦瑟出了月子,白老爷做生意时候才抽空去了宅子。

他也没有立时要抱孩子回白家,只是随意抱抱就还给了锦瑟。

事情的转机是白老爷听到下人汇报,女人时常不着痕迹打听一个地方。

白老爷后知后觉,女人的语言习惯,都和他很相似,原本以为她是迁就,现在看来她的家乡或许和白家很近。

那时他心情不错,想着替她招招家乡也没什么,便问了句女人打听的那户人家姓什么,在哪里?

“好像是姓夏,和咱们老家是在一个省,就是隔得远了些。不过和咱们夫人的娘家是一个地方……”

白老爷抬手,止了后面的话。他缓缓坐直,轻松的神情慢慢被凝重阴沉取代。

事情很好查,白老爷随意从楼里买回来的这个叫锦瑟的女人,就是他原本要娶却失踪了的夏小姐。

女人很聪明,她应该是很早就发现白老爷的身份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一旦被发现会让白老爷恼羞成怒。所以她一直用着楼里给的锦瑟这个名字,一句也不提自己本名。

白老爷沉下心,却没有对女人做什么。相反,知道女人的出身以后,他对她的态度还温柔了许多。

他抱着爱笑黏他的婴孩,心不在焉地说:“孩子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分的养着,他是白家的少爷,以后要继承白家的,得认祖归宗才是。”

女人似乎知道她一旦回白家,对上自己的丫鬟夏如兰,对方一定会认出她,很是忐忑不安。

白老爷定了主意,对女人的态度便转变了许多,与她开诚布公,温柔地说:“不止是孩子,还有你。我知道,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的丫鬟为了顶替你嫁给我,千方百计害你流落在外,你吃了很多苦。”

女人呜咽哭出来,泪盈于睫,不敢置信又吃惊惶恐:“你知道……你不怪我?”

“傻孩子,就算之前怪,看你吃了这么多苦,为我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舍不得怪了。夏如兰蓄意害你,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错在太过单纯美丽,容易被骗被伤害。不过不要紧,以后有我保护你们母子。”

一番互诉衷肠,两个人柔情蜜意,果然如一对夫妻。

为了安她的心,白老爷特意补了一个洞房花烛夜给她。

第二日他们便一家三口乘船回去家乡。

上岸的却只有白老爷和一个婴孩。

因为大雨连绵,女人失足落水溺死了。

那一夜白老爷回去白家,将婴孩交给白夫人夏如兰,告诉她,这孩子叫白洛川。

与此同时,他也不耐烦的拆穿,夏如兰李代桃僵的事实。敲打她听话,做好白夫人。

……

白老爷疯狂的挣扎叫嚷着,瞳孔惊恐地看着面前扭曲怨毒的新嫁娘。

夏如兰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她是来找你的。”

这个她,根本不是尹璋!

白老爷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你!”

那个女人,是真正的夏小姐,是白老爷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

夏小姐不是失足溺死的,她是在白老爷给她补的洞房花烛夜,用一盆特意打来的带着泥沙的河水,按着她的头溺杀的。

他能为了白家的声誉李代桃僵娶一个丫鬟夏如兰,自然也能为了白家的声誉,杀死他孩子的亲生母亲。

不管锦瑟是不是夏小姐,都难逃一死。

她的死,从她怀孕决定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白老爷决定了。

白夫人端着的血色的水盆,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扭曲怨毒的夏小姐抓着他的头,用力往血水中按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白老爷中风了。

就当着白宇轩的面。

白宇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老爷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头往厅廊上的莲花水缸里溺。

白宇轩费劲气力,最后不得不打破水缸才救下他。

可是,白老爷还是中风了。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一动不动,啊啊叫着,说不出一个字。

他发疯溺杀自己的时候,嘴里喊着的话,却足够白宇轩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疯的疯。

整个白家就只剩下白宇轩一个正常人了。

他放下白老爷,直起身环顾四周。

有风铃的声音忽远忽近响起,白宇轩跟着那声音走出去。

走到他原本住的院子,走到那口沈秀贞跳进去的井前。

那口井依旧是旧时模样,工人挖了半天的痕迹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大雨冲洗,还是,这里已经不是真正的白家祖宅了。

是什么,白宇轩却不知道。

他静静地看着,井口那里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红艳陈旧的嫁衣,带着珠帘花冠的沈秀贞。

在她的身后的黑暗里,依次走来三个盖着盖头的鬼嫁娘,站成一排一动不动。

沈秀贞的手指缓缓抬起,朝白宇轩伸出,指着他的身后。

白宇轩回头,一阵夹杂骤雨的疾风袭来,他眼前骤然一黑。

有人使劲用布巾捂着他的嘴,那布巾上沾了迷药。

是,本该死去的,白洛川的脸!

雨水溅湿那张俊秀谦和,此刻却狠厉充满野心的脸。

迸发的雨珠四散,一幕幕破碎的画面闪过——

黑暗的房间里。

白洛川打开从白宇轩衣柜里拿来的箱子,里面是一套陈旧艳丽的新娘嫁衣。

他压抑地喘着激动的呼吸,将嫁衣拿出来,放在依次摆好的白蜡烛中心。

捧出珍藏的女人饰品,那是沈秀贞当着他的面跳井时,他仓促抓住的珠花。

白宇轩低声念咒,虔诚祈祷,按照那些人教他的招魂办法:“沈秀贞,沈秀贞,沈秀贞……我知道,你的鬼魂一直都在白家,阴魂不散。我能帮你复仇。来吧,来我身边。”

一阵阴风吹灭了屋子里的白蜡烛,黑暗里,仿佛看见影影绰绰的红嫁衣动了。

……

办公室前,白洛川敲门的手微顿,侧耳倾听。

“……荣先生有意与您联姻,那笔生意很重要,倘若不能站在一条船上,他恐怕不愿意让我们插一手。我提了两位少爷,但荣先生好像觉得分量不够……”

“他舍得让自己女儿给我做小?”

“他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您……另娶……”

……

昏暗的教堂里,白洛川不着痕迹塞过去一张支票。

“威廉神父,我希望你做的不是恐吓白夫人,而是让我父亲相信,恐吓白夫人的,是一个姓尹的女人。”

“这个你放心。”威廉伸手去拿支票,却被白洛川制止。

他深深地看着威廉,笑容优雅晦暗:“威廉神父,请你记住了,白家虽然做主的是我父亲,可是,以后整个白家都是我的。希望你目光长远,想清楚该选择和谁合作。这钱,你只能拿得了一方的。”

“我明白。”

……

白夫人被纸人吓得精神失常,抽搐倒地。

纸人拉着绳子从窗口坠下,抬头的瞬间突然一怔,看到另一个红衣身影站在窗口,垂眸看着他。

不久,白老爷走上楼。

他仿佛没有任何意外,理所当然将红衣身影当作白洛川,说:“交给我处理。”

白老爷动作流畅给白夫人夏如兰注射了准备好的药水,然后转身走去楼梯口。

这个时候,窗口的红衣消失了,白洛川爬回来,抱起白夫人的身体坠下去。

……

“呜呜呜,我不管,我不要嫁给你父亲。我才不要嫁给比我大那么多的老男人。”

“那是荣小姐的父亲觉得你嫁给我父亲会更幸福,你跟我都无权决定,我无能为力。”

“才不是,我听到了,干爹是要和白老爷做违禁药品生意,又拿我做联姻的棋子。每一次都是……呜呜。”

“是……什么药?如果你能搞到那种药,或许我们可以有转机。”

“真的吗?”

……

荣小姐殷勤温柔地服侍白老爷,为他按着肩背和额头,不久,白老爷便昏昏欲睡。

她怏怏不乐地出门:“老爷真是的,又睡,他不陪我去,我的那些闺蜜又得笑我了。”

下楼梯的时候,她抚着新烫的头发,脚步放慢,与某个人四目相对,眼神交缠,红唇不动声色微勾,相错而过。

很快,白洛川换了身衣服,对管家说:“有个生意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今天回来的晚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

“老爷好像发现了什么,防得很紧,最近我都没法再下药……”

“暂时缓一缓不急。”

“不能不急,我好像怀孕了,可我一次都没和他……万一他发现怎么办……”

“别怕,他已经相信是那个叫尹璋的女人的鬼魂在纠缠他。是时候,彻底结束这一切了。”

……

白家老宅。

大雨倾盆,仿佛天塌了一角,天河倾泄。

白洛川毫不在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将中风的白老爷和一动不动的白宇轩放在阴森的老宅里。

“为什么?”白宇轩不能动,勉强发出疑问,“父亲……也是你……下药……”

白洛川低头看着他,脸上神情漠然微笑:“他杀了我娘,放任我被你娘虐待,他娶了我的女人,说什么继承人,结果是让我给他当傀儡。一辈子的傀儡,我受够了!”

阴狠浮现在那俊秀温雅的面上,这一刻白洛川的脸和二十年前白老爷的,极为相似。

做好这一切后,白洛川一脸轻松向外走去。

推开白家老宅的大门,他抬起的脚步却停了。

门外站着穿着红嫁衣的沈秀贞。

白洛川瞳孔微颤,他勉强微笑:“你的两个条件我都达成了。白夫人,白老爷,我都带来了老宅给你。还有最后一个,你要办的冥婚,新郎我也带来了。我们的合作约定,我全都达成了,不是吗?”

然而,沈秀贞一动不动,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白洛川疑惑,微微的不安:“你还要什么?”

沈秀贞的手缓缓抬起,指向他。

白洛川仿佛心口一刺,他低下头,惊恐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变了。

他居然穿着那日沈秀贞过门时候的红袍马褂新郎装!

是了,他想起来,当日是他代替白宇轩迎亲和拜堂的。

“弄错了,不该是我,我跟你是一国的,不,我一直在帮你,白宇轩才是你丈夫,才是该和你冥婚的人。”

哐!重物砸到头骨上。

白洛川恍惚回头,白老爷挂着碎镜片的脸,再没有丝毫儒雅,也没有任何混沌呆木,满是狰狞狠厉。

“小畜生,原来真的是你。”

他没有任何留手,领带缠着白洛川的脖子往后拖。

“父亲,父……亲,饶了……我……错……”

白洛川不断挣扎,但白老爷的力气却显然更大。

“我没疯你是不是很意外?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人给我下药吗?还是你以为,几个早就被我弄死的女人的鬼,就能吓住我?”

白老爷将白洛川的手和脖子绑在一起,残忍冷酷地往后拖,就像拖着一只猎物。

就算一直警惕药物的作用,但他还是中了几次,上了瘾就摆脱不了了,心智早就不如他自己以为的冷静清明。

“早就告诉过你,你还嫩着呢!这么急着造反,那贱人肚子的孩子是你的吧!放心,孩子我会留下的,毕竟是白家子孙后代。”

他喘着气,一路拖到井口,白洛川已经一动不动了。

但白老爷还在念叨:“至于你,你不是已经坠井死了吗?那就再死一次吧!”

他提起白洛川,让他脚朝下,按照伙计描述的此前白洛川跳井假死的姿势,将他惯下井中去。

手一松,脸上嘲讽晦暗的神情却还来不及轻松,井中伸出一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将他一块拉了下去。

……

电闪雷鸣,暴雨连天。

白家祖宅沉没水中,白老爷白洛川皆遇害。

因为怀孕,提早被白宇轩护送回上海的荣小姐逃过一劫,却因为孕期抑郁精神失常,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是个健康可爱的女孩子。

白宇轩独自坐在上海巷弄的宅院里,秋千静静的不动。

依稀看见,过去的残影。

过去的白宇轩拍拍过去的真一的头,轻声说:“隔壁我买下来了,若是不想回家,就暂时住在这里吧。等过几天,我会单独买一个宅子,搬出来住。那时候,就像在老宅里一样,你可以随心所欲。就我们两个人住,好吗?”

白宇轩轻轻抬手,拍了拍身边的空气,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你真没良心。你要娶名媛小姐,好歹也给糟糠留个落脚的地呀。

……我什么时候要娶名媛小姐了?你喜欢跳舞也可以,别乱跑了,上海很危险的,什么人都有。洋人的神父,跳大神的,道观的道士……

……一声嗤笑:都是骗子。

……你是不是骗子?

“你是不是骗子?”白宇轩怔怔地轻声问。

想起冲喜那一夜,他被她吓得不轻,她说他们都死了,今日鬼节,要把阳世的事再重复上一遍。

白宇轩有些想不起来,她当初说得到底是民国十年,还是十一年?怎么所有人都接走了,唯独还剩下他。

街上的报纸刊登着:“民国壬戌(1922)之秋山洪爆发,自4月份余杭因淫雨而暴发山洪开始,5、6月间,金、衢、宁、绍、台、处及湖属各地均发生大水。7月,新安江、衢江、婺江、笤溪、浦阳江、曹娥江、雨江、椒江、瓯江诸水并涨,沿江各县无不成灾。8、9月,温台两属又因台风带来暴雨酿成水灾。时近半年,灾区达55县市。——《浙江壬戌水灾筹振会报告书》”

大街小巷,传来清脆空灵的童谣:民国十一年,大水没寮檐,灶司菩萨没大腿,县官逃到胡公台。青草蜜甜,砻糠透鲜,大姑娘烂贱,三个铜板买一个,还要送到床面前。

吱呀,哐!

一扇陈旧腐朽的大门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水灾新闻,摘录自论文《浙江壬戌水灾述论》。

童谣来自百度。

写白宇轩回忆的时候,模糊记错成民国十一年了,就去百度了一下民国十一年。鬼使神差看到,那一年居然真的有大型水灾发生。

以及,身为女孩子,生在现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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