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牧锦在三楼的大露台边看见了那对男女,但是他们交谈的内容,却令她停下了脚步。
女人娇柔地哭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已经0岁了,你看看这个圈子里,还有哪个女人这个年龄还不结婚?你要我等你,我怎么等……”
男人安慰着她,“你放心,牧锦已经回来了,我会跟她提离婚的事情,只要我离婚了,一定马上就娶你。”
“你算了吧。”那女子的声音十分娇嗲,“你跟她离婚,那么路家和牧家的合作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手吗?爸爸妈妈,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不同意?”男人隐隐愤怒,“当年我明明爱的是你,他们却不顾我的意愿,拿该死的血缘关系论来逼迫我,非要我娶那个粗俗的女人!后来呢,你不是依然在牧家住着,牧先生和牧夫人不是一样将你当成亲生女儿吗?如果我娶的是你,牧家和路家当然能够照旧合作,有什么不同?”
“嘤嘤嘤……”女人啜泣着,“仕铭……你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其实裴御东已经跟我表示过,让我跟了他,可是,我、我不愿意。”
男人大怒,“他是你表哥,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跟他又不是真的表兄妹……”女人的声音显得很落寞,“要是他愿意给我一个名分,我又为什么不能答应。”
男人呼哧呼哧喘气。
两人都停了一阵,然后仿佛传来了吸水的声音,像是在接吻。
站在门边偷听的牧锦觉得尴尬又愤怒。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丈夫路仕铭,一个是窃取她身份5年的牧家假姐。
这女人叫魏熙然,原名是牧熙然,在牧锦回归之后,才改回了原来的姓。她真实的个性暴虐又凶悍。很多年前,牧锦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曾经在餐馆里做服务员,那时就吃过她的亏。
然而,魏熙然在男人面前,却是做戏的一把好手,大方又优雅,是许多豪门少爷口中,娇弱的白月光与温柔的水莲花的化身。
她最擅长的是跟这个暧昧不清,跟那个又有不能的秘密。然而真论起来,却又没有真正与谁发生特殊关系,而是将每个男人都吊着玩。
原本她是应该嫁给路仕铭的,因为牧锦的回归,一切泡了汤。她哭哭啼啼不愿意回归属于她真实身份的贫民区,拼命讨好牧夫人,惹得牧夫人心软,同意她继续在牧家住下去。然后,她又与表哥裴御东沆瀣一气,给牧锦私下使了不少绊子。最终,让牧锦伤心离开这座城市出外求学。
牧锦早就看出路仕铭与魏熙然之间的肮脏关系了,她在外面想了许久,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成全他们,也是……放过自己。
不得不,这对男女真是很会选择地方,今晚的来宾大都集中在一楼大厅里聊天,二楼也有给一些来宾准备的特殊区域,比如吸烟室、棋-牌室、台球室等等,而三楼,就是比较静谧的区域了。
刚才在楼梯栏杆边状似亲密,吸引自己的注意,上来之后又“躲在”门口大敞的露台话,真的没有“请君入瓮”的意思么?
牧锦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是这对男女的伎俩,却只能走入这个局中。
她还是想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掉。
……
十分钟之后,牧宅后院的游泳池里传来“扑通”一声巨大的震响,有人从三楼阳台掉进了游泳池中。
由于是冬季,后院基本没人,通往后院的门也紧闭着,正厅里的人们正在跳舞,音乐声极大,竟然掩盖住了这声震响,因此也就无人知道后院的情况。
……牧锦掉到游泳池的那一瞬,几乎已经晕了。牧家大宅的层高在四米以上,一楼甚至是五米。她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基本上等于从十米高左右掉下来,横着拍在水面上,后脑勺受到重力加速度和水面的双重冲击,当即头昏眼花,脑中嗡嗡作响。
冰凉刺骨的水包裹着她的娇躯,立刻将她激得微微清醒,顿时挣扎了起来。她有恐水症,时在河里游泳差被淹死,从那之后她根本不敢走到水池边,更别提游泳。
此刻,奆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神,令她惊恐万状,而刚才被水面拍击又导致她浑身无力,根本没法拯救自己。
“救……命!”牧锦呛了好几口水,视线模糊了起来,渐渐下沉。
隔着一荡一荡的水面,她奇异般地看清楚了那对站在三楼阳台边的男女的脸色。
男人惊慌失措,女人相反倒比较镇定,指了指后院某处。
牧锦不明白他们在什么,却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让人来救自己了。
她放弃了挣扎。
魏熙然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能够假借崴脚站不稳,将自己撞下阳台!
心中竟然在苦笑。早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陷阱,她绝对不会去找那对卑鄙无耻的家伙把话清楚。
活在这世上,真是了无生趣。
突然间,水面传来一个有耳熟的苍老声音远远在呼喊,“……静?快来人哪……”
牧锦已经呛了很多口水,肺里没有空气输送到大脑,根本不能支撑她的任何行动。她管不了是谁了,闭上了眼睛,任身体彻底下沉。
又是一声“扑通”,那人想扑腾着游过来救她,偏偏好像也是个旱鸭子,扑腾了半天都没能游到牧锦身边,甚至,连他自己也折在了游泳池中。
到这时,牧家后院被支开的保镖终于从前面赶了过来,看见游泳池里的两个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厅里的舞曲停下,来宾似乎发现了后院的情况,纷纷往后门处涌来,最先出现的是牧锦在楼梯口碰见的那两名男子裴少和顾少。
“天,居然是牧锦!”裴御东震惊。
顾震苏也睁大了双眼。
美丽的女人平平地浮在水中,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乌黑的长发发散漂浮,如同卷曲的海藻,暗天青色的裙摆好似花朵般绽放。她的模样一都不狼狈,反而像是已经看开了。
“咦,那老头是谁?”裴御东发现了水中的另一个人。
牧宅的保镖只是用长竹竿匆匆忙忙探过去要把那两人拨过来,毕竟这样冷的天气,他们也不愿意下水。
“震苏!你干什么!”裴御东正在辨认另外那个人,就听见耳边传来扑通声,一看,顾震苏已经脱掉自己的礼服外套跳进了水中,顿时大惊失色。
见他这样,几个保镖不敢再怠慢,纷纷跳入刺骨的水里去救人。
顾震苏将牧锦抱到了池边,又是给她做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可惜已经无力回天。
牧锦躺在泳池边,面无表情,双目睁大,肌肤白皙细腻,好似童话里的睡美人。
豪门勋贵们围在一旁,一时鸦雀无声。
“锦——!”牧夫人悲恸地哭喊着,牧老爷伤心地陪在她身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人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跳到水中的老头也已经没了呼吸,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脸皱纹,看起来根本不像牧家这个阶层的人士,可是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老头叫魏刚,是魏熙然生父,牧锦前二十五年的养父。
牧夫人和牧老爷看了他一眼,怔愣出神。
路仕铭和魏熙然终于双双出现在后门,人们让了一条道出来。
“熙然!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牧夫人指着魏刚立时发问。
魏熙然哭哭啼啼,“妈妈,刚才我和仕铭在楼上看见,牧锦和魏……爸爸在游泳池边见面,两个人拉拉扯扯,隐约听见在钱什么的,然后魏爸爸将牧锦推下了水,他自己可能觉得害怕,也跳下去想救牧锦,结果……”
“哦!肯定是这老头想找牧锦要钱,牧锦不给,就被他……”裴御东恍然大悟地着,表情故意夸张得有些厉害。
披着一条毯子、嘴唇发白的顾震苏却发现了几处疑,“刚才牧姐明明是走上楼,怎么会和魏老先生在水池边话?牧姐何时下来的?魏老先生怎么进来的?还有,在后院这么冷的地方,牧姐身上怎么没有披件外衣?”
魏熙然答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路仕铭道:“肯定是牧锦把魏老头放进来的,还能有谁?”
至于其他疑问,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探究。
顾震苏也闭了口,深深望了眼躺在那里的女人,默默进屋去换衣服。
几分钟之后,救护车嘀嘟嘀嘟姗姗来迟,可惜来也没什么用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警车,只是询问了一些情况就离开。
这件事,连新闻都没有报道,在安市的上流阶层里讨论了一段时间,便不再掀起任何波澜。
就好像,牧锦这个人,从来未曾在他们中间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