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一晚,两位新人都没有睡好觉,牧锦翻来覆去,觉得只是在天明之前稍微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就天光大亮了。
大概半夜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翻滚,所以醒来之时,并没有相拥在一起,而是一人占据了大床的一边。
两人都有晨起早锻炼的习惯,所以竟是同时翻身坐起。
“阿锦,早。”顾震苏望着娇妻略有红肿的眼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声地问好。
牧锦了头,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早上好。”
分别洗漱完毕之后,牧锦进入自己的衣帽间换了一身休闲宽松的运动服,但是要如何出门面对顾家的众人,她犯了愁。
昨晚那种情况,她也想暴怒打人,也想狠狠反击回去,但是她不行。
她是顾家新妇,她不能在那种情况下,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争风吃醋。那么多宾客都看着她,若是她有一丝一毫地不得体,会在新婚就给顾家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满城的人们也会暗地里笑话。
她知道那女人和顾震苏没什么,所以她才必须淡定!
然而……道理都懂,可是伤心的时候,谁又能忍住呢?
两人平静地在佣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并肩沿着顾园大院外面的一圈跑道跑了起来。
身后跟着呼哧呼哧喘气的肥**aby,这个家伙算是牧锦的陪嫁之一。
“阿锦,我以后再也不会让那样的女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表情。”顾震苏又在旁边轻声的道歉。
牧锦却觉得有些麻木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参加危险的极限运动……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
我以后再也不会……
——好像类似的承诺,听过许多次了吧?
以前听着,总感到十分的甜蜜,今天听着,牧锦只觉得烦闷。
她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跑道上。
顾震苏越过了几步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牧锦扭身往大宅的方向走,“没什么,我想吃早餐了。”
顾震苏想了想,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了大宅。
顾家人起得都比较早,平时是大房二房分开用餐,但只要顾家二老在的情况,一家人都会聚集在大餐厅里,在同一个圆桌上用餐。
牧锦把baby交给顾震苏的贴身佣人,让他去照顾狗。
当新婚夫妻走进大餐厅时,一桌子人的眼光都十分奇怪。
顾大太太和顾二太太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牧锦,觉得她目光平静,步态正常,好像昨晚上的洞房什么都没发生。
顾大老爷和顾二老爷则是正襟危坐,人手一张报纸看着,间或吃一口早。
至于两个堂弟,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吃着自己的早餐。
顾家二老直直看向夫妻,顾老夫人倒还算体贴,“怎么起那么早,昨天累了一天,晚起也不要紧。”
顾老爷子也头。
牧锦走到空出来的位置坐下,笑道:“昨天想必有许多东西还没收拾好,而且今天也要送送朋友,怕累着母亲,所以就赶紧起来了。”
听了这话,顾大太太觉得很舒坦熨帖,毕竟是自己的儿媳,还是挺贴心的。
顾震苏没什么,坐在牧锦身边,端着碗给她添了一碗粥。
牧锦轻声谢谢,然后接了过来。
两人在席间的对话仅限这一句,再多就没有了。
顾家的人以为他们新婚,牧锦还不太习惯顾家的氛围,有些拘谨,所以也就没有什么。
吃完早餐后,牧锦帮着顾大太太将婚礼所用的物品清入库,而顾震苏则将住在顾家的外地宾客一一送走。
一辆辆豪车从顾家的车库里开出,一架架直升飞机也嗡嗡嗡的飞过顾家大宅的空。
二重院和古橡树附近的所有布置都安排佣人全部收拾好,花瓣铺在地上不打扫的话,也是会腐烂的,必须拿去处理了。
整整忙活了一天,老管家、女管家和几个副管家将所有的册子都对好了,顾大太太才笑吟吟和牧锦一起去吃饭。
“妈,大嫂,震源和震群的假期已经结束了,明天就要送他们回学校。”
晚餐桌上,顾二太太道。
顾老夫人头,“也好,我和老爷子也不多呆了,过两天就去岛上住着,今年不回瑞士了。”
一家子辈都称是。
顾老夫人特意道:“阿锦,我们顾家虽规矩多,但也不像古代的高门大户那么森严。既然你嫁了进来,记得事事以顾家的荣誉为重就好。”
牧锦低头,“是。”
再一日,偌大的顾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顾家大房、二房的四位长辈,以及顾震苏和牧锦夫妻住着了。
牧锦愣愣地看着空旷无人的庭院,眼神有些呆呆的。
自婚礼之后,几天了,她还是没有和顾震苏圆房的意愿。尽管他们早就在奥地利尝试过一次,可时隔也有差不多一年了。
那次给牧锦留下的印象并不是特别好,她也就不怎么期盼。
而顾震苏却憋屈了。每天和自己深爱的娇妻睡在一张床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这样的美景,能看不能吃,这叫什么事……?
可是他能够感觉到牧锦眼中淡淡的冷漠和疏离。
往日的柔情蜜意总是盛满那双绝美的杏眸,被牧锦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信任的盯视,总让顾震苏心中舒爽。
不过那样的视线,自从婚礼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现在的牧锦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算两人呆在一起,依靠在一起,她的心仿佛也不在这里。
顾震苏的思想一天天发生着变化。
最开始他觉得懊悔、自责,他知道这是牧锦对他的信任垮掉的表现。
过了几天他觉得痛苦、忧愁,因为这次冷战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
一周之后,他受不了了,他觉得必须与牧锦详谈一次,必须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阿锦,我们谈一谈。”夜幕降临,夫妻吃完晚餐之后,顾震苏叫住了欲往后山散步的牧锦,“回房间里,好吗?”
牧锦怔了一下,片刻后了头,“嗯。”
并肩走在顾家九曲十八弯的大宅里,脚步声被地毯吸走,长廊里的工艺品被射灯照耀,闪烁着微光,像是中世纪的古老长廊。
刚回到房间,顾震苏就迫不及待地把牧锦抱在了怀中,声音压抑,“阿锦!”
牧锦手臂垂在身体两侧,静静地站着,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并不动,也不话。
顾震苏低沉的嗓音里饱含着痛苦,“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牧锦并不言语,半晌,才轻轻推了推他,“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的错,那你为什么还在生气?”顾震苏追问。
牧锦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走到舒适的大沙发上抱膝坐下,“你想听真话吗?——其实我也不知道。”
牧锦心中有一股失望的情绪,好似做什么都无法提起精神来。
“我清楚那件事与你无关,但是仅此而已。”牧锦将脸颊靠在自己白嫩的膝盖上,“震苏,让我清静几天,等我想明白这件事,不要逼问我什么,我真的不出什么来。”
顾震苏站在她面前,西装裤笔挺,背影痛苦,垂头望着她,“如果你不高兴,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承受。我最害怕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冷漠、疏离、抗拒……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话不可以摆到明面上来?”
牧锦闭了闭眼睛,“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出什么感觉来。我不想打你骂你,我也没有故意冷淡你。我只是想静一静,想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顾震苏的心情糟糕透了,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大太阳天出门,结果遇到一场暴雨,却没有地方躲雨,结果弄得满身湿透,衣服裤子粘在身体上,拉扯不下来,黏黏糊糊,呼吸一口满是冷空气,让人极致郁闷!
“阿锦,”顾震苏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我们举行婚礼已经一周多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也应该想够了吧?就算是要给我判刑,也别再折磨我好吗?”
牧锦诧异地睁开眼,仰头看着他,“我……并没有折磨你。”
“这样不是折磨是什么?要我怎样你就啊!你什么都不,每天虽然和我在一起,但是我感觉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顾震苏隐隐崩溃,语速急促,但还是尽量镇定地着,“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种看似从容的态度,什么都不在乎……”
牧锦打断他,“我就是在乎你才会这样!我明明是很憧憬婚礼的!那一切建议都是我提出的,可是结果居然会那样……我无法忍受!你难道不能多给我时间吗?”
顾震苏听见她的语调在升高,情绪很不稳定,自己反倒冷静下来了。他耙了耙头发,在屋中走了几步,然后坐到了牧锦旁边的沙发上,盯着她,“要多久?”
牧锦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