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这突如其来的幽默感是怎么回事?”塞拉的快子在锅里胡乱地扒拉。
“既然觉得是幽默感,为什么声音听上去有些虚?”路禹夹住塞拉的快子,“别搅了,萝卜和豆腐都碎了。”
塞拉抽回快子,深呼吸,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有时候我们也会产生一些微妙的误解,就像一开始时……”
塞拉酝酿好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路禹打断。
“没事,我可以说得更直白一些,塞拉,在情敌、朋友之外,我想要和你定下新的关系,比方说恋人,我可以确认对你抱有的好感并不止步于简单的朋友关系。”
话音刚落,塞拉软趴趴垂在脑袋上的长耳朵立时绷紧,她那从教国神选时期就锻炼出的良好心理素质没有能将她真实的反应遮掩,一抹红晕从脸颊绽向全身,说不清是羞涩还是尴尬,亦或是别的什么。
但路禹不在乎,万事开头难,但要是迈过那一步,把话挑明,自断退路,就没什么可怕了。
塞拉嘴唇翕动,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似乎混乱的大脑正在努力地重整语言能力。
还没等她开口,路禹便取笑道:“以前都是你三言两语把我噎得窘迫,没想到也能看到你露出这副模样,很值得啊。”
平常这么取笑塞拉,只怕会被记仇的她记小本本,在某一个奇怪的场合突然发难,又或者迎接她犀利反击,但今天塞拉的攻击性与防御力显然都低了许多,以至于这句调侃结束后,她都仍在扒拉着碗里的萝卜。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塞拉深呼吸,眼神又一次锐利起来,“为什么会突然想和我说这些事情?”
路禹坦然道:“就当我是个很容易被人影响的人好了,听到尹来那么腼腆的人都主动出击……情不自禁。”
“说到底,一时冲动?”塞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我已经思考了很久。”
塞拉才保持了数秒的气势支离破碎,她失声道:“很久?从什么时候起的!”
路禹便下意识歪头回忆:“非得说……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哈???”塞拉完全没料到这个回答,呆滞了。
“就……实话实说,你长得,很戳我的……”
路禹说着自己反倒是声音小了下去,但自觉不能弱了气场,以免被塞拉压着打,他梗着脖子,坦诚地说:“我承认,我被迷了眼睛,但和诺埃尔那种老色批有明显区别,你一直以来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是不对的!”
太过于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路禹想也不想就把可能被塞拉堵嘴的话题抢先说了出来。
但这也导致……
“可我还没说你是诺埃尔那种人啊。”
路禹:“……”
路禹像是一套连招结束必须进入冷却期,从眩晕状态挣扎出来的塞拉嘴角上扬。
“说啊,继续说。”
事已至此,路禹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我对你的初始印象确实基本在样貌上,但说实话,当时我一心都扑在路路身上,所以也仅仅只是如此,之后你对路路的坦白让我确信你是我最大的敌人……”
“是不是想把我从路路身边赶走?”塞拉缓过来后再度拿起快子在锅里扒拉贴骨肉。
“那倒没有,毕竟我能看出来,你是路路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她依赖的人。”
“哦嚯,那该我感到惭愧了,至少我是有的。我不止一次设想你要是没出现该多好。”塞拉说,“谈不上有多讨厌你,只是单纯认为……哪来的奇怪家伙,莫名其妙!”
塞拉和路禹的快子又一次夹到了一块。
“其他贴骨肉的部分你都切的很小块,唯独这一块很大,怎么,给自己留的?”塞拉问。
路禹没有和塞拉争,把快子收了回来。
塞拉呵呵地笑着:“可别想靠一两顿饭把我套路了,继续说说吧,截止到目前,你可完全没对我产生兴趣啊……诺埃尔那种不算,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清楚。”
“不清楚?”
路禹叹了口气:“硬要说,大概就是意识到路路眼中我们两个人一样重要,晨曦领建设期间?你总是能很默契地跟我打配合,总能想到一块……日久生情,大概如此,难道你就能说清楚,什么时候起不讨厌我了吗?”
塞拉的声音却低了几分,“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想通过路路……”
路禹果断道:“喜欢你和喜欢路路,冲突吗?别误会,我不想做选择题。”
“你考虑过路路的感受了吗!”
“就我的观察来看,如果你愿意,她可能会出乎意料地高兴……塞拉,在这方面,你显得有些迟钝。”
塞拉愣了数秒,嘴唇颤动不止,握着快子的手也在抖动。
“你的意思是……”
“她可能很早就懂了,只是单纯装不懂。”路禹说,“你怎么还把她当做以前的那个路路,这些年的她早就成长了。”
“她知道?”塞拉叫了起来,但又迅速意识到不该这么大声,以至于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知道。”塞拉小声地喃喃,每重复一次,脸上就红润几分,直至这只兔子又一次全身通红。
“为什么……难道她?”一向聪明的塞拉心乱了,她征询似地看向路禹。
“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没法再接受生命中最呵护她的人离开自己,这件事上她也做不出单选,所以自然会把选项扩充。”路禹把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起来,一身轻松,“这是她的想法,而我自己,也希望如此,你当做是我厚颜无耻顺杆爬好了。”
塞拉手足无措,又一次积攒起来的气势被路禹单刀直入的话语击打得粉碎:“这……这……只是你的猜测。”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确认了路路的心思,你就同意了,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我没有!”塞拉大声否认。
“别这么激动,要不要先擦擦头上的汗?”路禹调侃,“虽然刚才就说过,但我还是想再说一次,这样的你,还是第一次见……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跟平常的你截然不同,很可爱……尤其是耳朵,你的耳朵向来是会说话的,每次被我和路路戳中心思就会轻微地抽动,这可是面向自己人时才会暴露出的弱点……”
塞拉连忙伸手揪住自己的长耳朵,强硬地按下来,感受着不断“挣扎”的大耳朵,塞拉面红耳赤。
“看来你根本没意识到啊。”路禹憋不住笑了。
从来没有在塞拉面前占据过这么大主动权的他前所未有地开心。
路禹决定趁热打铁。
“塞拉,你很讨厌我吗?”
塞拉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
路禹依旧没给塞拉补充解释的空间:“所以,除了路路,给我个位置如何?”
图穷匕见让对话又一次没能继续下去。
“别想躲过去,我好不容易放下一切踌躇和犹豫,不顾一切地表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
路禹直接上手,趁着塞拉和自己的耳朵“搏斗”,按住了她的脸颊,直勾勾注视着她红宝石般闪闪发亮的双眸。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塞拉强大的体术让路禹一秒躺在了地上。
气喘吁吁的塞拉按着胸口,呵斥的话却不知为何卡壳了,愠怒之色一闪即逝。
“鲈鱼,你真的不是酒品太差吗?”塞拉还在试图为路禹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骗自己了塞拉,呜咽岛发生的事已经让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和加斯洛交战时,我真的想过自己可能会死……我想到了你、路路、晨曦领,突然十分后悔……为什么没能及早地坦白,为什么没能做得更好,给那些相信我的领地子民带去一个全新的未来,我向他们许诺过的……”
“太多太多想要做事还没完成了……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就连最初的梦想也只是跟着路路混吃等死,成为高阶魔法师,可和你们的相遇以及经历让我不得不放弃那点慵懒的念头迎接这一切。”
“我不想后悔,所以,塞拉,我真的很喜欢你,就算没有位置,我也要在凿出一个位置!”
路禹边说边站起身,径直来到塞拉面前,固执地把手按在了她的脸颊上:“不给我回答,我一定不会放弃,这次我会用对待召唤的执着来对待这个问题,你可以继续把我摔倒,但是我还会这么做,来吧。”
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鲈鱼,这个陌生得不可思议的特化水产让塞拉眼神躲闪,不敢和他对视,但路禹双手按住了她的脸颊,令她无法扭动脖子,两者肌肤的接触让她的两根长耳朵一上一下欢快地跳动着。
塞拉反抓住路禹的手腕,想要使劲,让这条水产回到地上扑腾,但一想到路禹刚刚说的话,陡然间又不知所措了起来。
索性,她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路禹。
“诺埃尔告诉我,女生的这个反应是在向你发出邀请,如果你继续闭着眼睛,我会考虑用诺埃尔提供的知识点对待你,你知道的,他对待女孩子很有一套。”
塞拉一激灵,连忙睁开眼睛,敏捷地扭了扭身子,从路禹的手里滑了出去:“让我冷静……”
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塞拉的手腕,还未整理好思绪的她被径直拉向了路禹,直挺挺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抱歉……但,情不自禁。”
路禹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塞拉浑身颤抖,已经不敢抬头。
“给个回答吧……这是你让我唯一猜不透的心思,我必须听到直接回答,‘你知道’‘如你所想’这样的回答我不想听。”路禹把头抵在了塞拉额头,“以后我能摸摸你的耳朵吗?”
“……”
“……”
“……”
“……”
在只剩下彼此心跳的房间中,塞拉干涩的嘴唇轻启。
“如你所想……”
“塞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听懂了,我接受了!”塞拉一把推开路禹,大咧咧地坐回位置,脸红透的她拿起碗快,以自暴自弃地方式往自己嘴里塞吃的,“你赢了,你赢了,行了没,死路禹,臭水产,满意吗!”
“好烦啊!”吃了两口,她又把碗快一放,捂住了头,在房间里踱步。
“塞拉?”路禹试探着喊了一声。
塞拉恶狠狠地回应:“你先闭嘴!”
她先是摸了摸脸,又照了照镜子,气喘吁吁地斜视路禹,又立刻躲开视线。
“劳伦德就不该告诉你那些事情……”塞拉如此说道,但脸上却看不到埋怨之色。
“哈啊……你……算了!”塞拉指着路禹命令道,“如果你没法处理好路路那边,我刚才说的,都不算话!”
“这算是承诺吗?”
“……”
“……”
“算是吗?”路禹迫切地追问。
“算,算,算!”塞拉连说三遍,“满意了吗,吃饭,吃饭,禁止再提刚才的事情,否则你就和羊肉锅一起滚出这个房间!”
说完,塞拉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用魔力感知了四周,在意识到路路等人依旧没回来后,她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怒气冲冲地瞪着路禹。
路禹也如释重负……有时候不要想那么多,莽撞一些,似乎也挺好的。
短短的几分钟,他就像是进入了全盛状态克洛伦斯掌握的黄昏城,与巅峰法古塔尔为敌,无队友强开加斯洛……这是路禹有史以来打过最忐忑的一个副本。
但好在,他赢了。
“你这得意的样子真让人看不惯啊……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过路路那关,我可说好了,如果你失败了,我们之前定下的约定,就自动算我赢。”塞拉喝了口汤,故作冷漠地提醒路禹后果。
“那我绝对不会输。”
说完,看到塞拉匍匐下来的耳朵,路禹咽了口唾沫。
“塞拉……”
“干嘛?”
“能不能让我先摸摸你的耳朵……我馋很久了。”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