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深夜,劳累了一天,白家大院的人都已经沉睡过去。
朱氏在睡梦里突然惊醒,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微响,像是什么人踢倒了罐子的声音。
虽然声音不响,可朱氏却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
推了下白应魁,在男人迷迷糊糊醒来想说话的时候,她一把捂住他的嘴,竖起食指轻轻“嘘”了声。
打小住在山上,家里也曾闯进过狼、野猪啥的野兽,朱氏面对危险时倒很是警醒。
轻轻拍了下男人,她示意他看外头,又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有动静!”
白应魁还有些迷糊:“是谁起夜吧!”
“不像……好像是外人。”朱氏披了衣服起来,也不点灯,悄无声息地凑到窗前,用舌尖舔了舔窗纸。
看媳妇那么紧张,白应魁也立刻爬起身来,虽然不觉得会是来了坏人,却还是凑过去看了。
“你别吓唬自己了,咱这儿最近两年也没胡子了……”那一年靠山屯来了胡子,可是吓死个人,可好在这两年没听说哪儿闹胡子,白应魁还是很放心的。
朱氏却忽然回头冲着他“嘘”了下,招手让他往外看。
白应魁凑过去一看,也是一愣。
就一个小洞,看也看不大清楚,可他把眼睛凑过去的一瞬间,却有一道黑影闪过。
虽然没看清是谁,但看身量分明就不是家里人。
家里长工晚上都是回家的,白家大院只有凳叔、伍嫂子和照顾老爷子的大宽,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分明不是凳叔和大宽,那就是——贼?!
一把拎起八仙桌旁的板凳子,白应魁没有大声喊叫,而是示意朱氏藏起来,他自己转到了门口。
朱氏哪儿会自己藏起来,屋里再没什么能当武器的家伙什,她就操起了茶托盘,这东西要是打人头上也挺疼的吧?到时候她可得专打头。
两口子正想推门出去,就突听一阵脚步声,脚步匆匆,听声儿还不是一个人。
“怎么样?都把门别住了?”一个男人低声问着。
白应魁皱起眉,总觉得这声儿有点熟,是谁呢?
朱氏却是瞪大了眼,虽然一时听不出,可说啥把门别住,那肯定是熟人啊!这是知道他们家都有谁,先把门从外边别上了,那人就没办法出来了,还真是狡猾。
说起来,好像听说谁家冬天丢狗,就是让人把门别住了出都出不去呢!
“好了……就这屋?”有人低声应了声。
白家两口子只听得那脚步声分明就是冲着他们这屋来了。
到了这会儿,朱氏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冲着白应魁无声地张了张嘴,她指了指屋里,那意思外头这帮人是冲着家里那箱银子来的啊!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贼居然连县太爷家都敢偷!知道他家有箱银子,那就不知道这银子是人郭佳将军的?不知道他家小儿子现在是马场统领,手底下也有好几百号人呢!?
只是想归想,这时候不管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或是那个将军亲家,都没在眼前,这外头逼近的贼还是只能他们自己应对。
白应魁冲朱氏比了下手,示意她躲在他身后,朱氏咬咬牙,没动弹,就站在门边,准备外头的贼一冲过来,她立刻就一托盘砸下去。
她儿媳妇盖园子的钱谁都别想抢,要真丢了这箱银子,她可是没法和亲家交待。
一柄钢刀顺着门缝伸进来,轻轻撬动门栓,白应魁举起手里的板凳,准备门一开就一家伙砸过去。
门,悄无声息地被撬了开来,一道黑影轻巧地钻了进来,白应魁猛地一下砸了过去,那人警觉闪身跳开,还没站稳,后头朱氏已经一托盘砸在他头上。
那人身子摇晃两下,却没倒下,反倒捂着脑袋叫出声来:“有埋伏!”
外头还没进来的贼立刻警觉,这个时候,朱氏也放开嗓子大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她心里清楚得很,喊抓贼,怕是邻居心里害怕,不敢露头,可喊走水却是都要来帮忙的,毕竟水火无情,万一火势漫延,可是家家都危险。
白应魁常年打铁,身板棒棒的,砸完那一下,他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拳狠狠打在蒙面男人脸上,趁男人吃痛,劈手去夺他手中的钢刀,男人自然不肯轻易撤手,两人纠缠在一起一时分不出高下。
朱氏举着托盘,有心往前冲,却也知道她这会儿冲过去也不过是添乱,一咬牙,她窜出门去,在外头两个男人还没回过神时直奔柴房。
手里火折子迎风亮起,她想都不想就把火折子丢在了干草堆上,那是为了生火特意留的一小堆干草,虽然不多,可是晒得极干,一粘火就着了,不过片刻之间就把堆在一旁的柴禾烧了起来。
火势乍燃,院里的两个男人都看傻了眼,其中瘦削的那个急忙捂脸,倒像忘了脸上还蒙着块黑布呢!
“快、快走吧……”他低声嚷着,转身就想跑。
另一个身形魁梧的却是闷声喝道:“走啥走?都到这一步的难道还空手回去?”
嘴上喊着,他拎了刀冲进房里。
从柴房跑出来的朱氏惊声尖叫:“走水了!走水了……”举起一根带火的木棍冲了过去,照着那想走的瘦削个就打。
那人生怕被烧着了衣服,赶忙闪开,朱氏担心房里的白应魁,看他闪开,就冲向房里。
抹了把额头,男人听着房里传来的乱声,抹身就往院外跑,只是他还没跑两步,就被跳窗而出的大宽一脚绊倒在地。
被惊醒了才发觉被反锁在屋,大宽跳窗出来,连衣裳都没穿,就那么亮着一身膘扑上把人压在身下。
同样跳窗出来的凳叔披着外衣,已经从仓房操了叉子,从大宽身边冲过去,急叫:“老爷,俺们来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四邻被惊醒的人已经冲进白家,还有机警的手里还提着水桶,伍嫂子带着冲过来帮忙的妇人很快浇熄了柴房的火。凳叔却是领着男人们合力把闯进房的两个匪徒制服住。
想是悍匪,被按在地上还一个劲地挣身,破口大骂,威胁众人:“老子放不过你们!今天谁打老子了,老子出来不宰你们全家——想活命,就放开老子……”
要是一两个人,还真让他吓到了,可现在十好几个汉子站一处,哪里会怕他?还有胆大了上前狠狠踹上两脚。
又有人叫:“这还有一个!大宽自己还按住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