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来是哪就不想,许文岚摸着袖袋里的火折子,咬了咬牙慢慢往前爬,没爬出两米,就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个头碰头。
抬起头,看到又壮又胖的牧羊犬,许文岚有点发怵,总觉得对方森白的牙齿下一秒就会咬上她的脖子。
咽了下口水,她试探着伸出手,看黑胖子没有反应,轻轻地抚了抚它的毛:“我是好人来着,你知道的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牧羊犬露出委屈的表情,舔完她的手后又低头舔自己的毛。
这时候许文岚才发觉它身上有血,也不知道是这只牧羊犬的血,还是它的伙伴的血,反正马贼来袭,不光是人受难,连这些动物也遭了难。
轻轻抚毛,许文岚摸出火折子,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管了,就烧羊尾巴吧……一会你赶羊走哈——听懂?”
也不管牧羊犬听懂没听懂,许文岚拍拍它的头,一咬牙,用火折子点了离最近的肥羊尾巴。
羊毛这东西,碰火就着,尤其是草原上还有夜风,更是烧得快了,被点着火的肥羊吃痛又受惊,一撩蹄子就奔了出去,许文岚躲得及时,还是差点被羊蹄子踢到,抚了抚心口,她顺手就又烧了另一头羊。
羊群转瞬就乱了起来,被烧尾巴的羊乱跑乱撞,牧羊犬也跟着乱跑,把整个羊群都扰了起来,这头一乱,那头的看守也乱了起来。
“怎么搞的?这些死羊怎么了?快拦一拦啊——都奔这头来了……”两人乱哄哄地又是拦羊又是叫骂的,自己也乱了阵脚。
许文岚等的就是这一刻,那头一乱,她窜过去,也顾不得多说,亮出之前白胜文给她的匕首,先扑向最近赛罕。
“先逃了再说!”狠狠割着绳子,许文岚放开赛罕,也不说别的,就又去割下一个人的绳子。
赛罕也没有逃走,反倒就地抓起一旁的棍子,扑向了折身回来的两个马贼。
“喂……”许文岚想喊你自己哪儿能成?
“真是……”跺了下脚,她只能下快速度,救一个是一个。
她想的是逃,可是这些蒙古女人居然脑子里没有逃那回事,一被放开,不是扑向赛罕,就是返身去救同伴。
人一多,救人的速度就快了,等许文岚松了口气,退开后才发觉那两个马贼都已经被乱拳打死在当场。
血腥味泛滥,许文岚捂了鼻子,才要说话,一个壮妇已经大声道:“去那边!和那群马贼拼了……”
大概是说这些话吧?许文岚眼瞅着一群蒙古女人扑过去战斗,不禁热血沸腾,虽说她在武力上就是个渣,却也跟在人群里。
赛罕凑在她身边:“多谢你谢了我!不管以后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了你救我的事……”
许文岚扭过头,刚要说话,赛罕已经越过她冲到了前面。
然后,许文岚就再也没有机会和赛罕说话。
那天晚上太过混乱,以至于许文岚后来都说不清之后的事情。
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
天亮的时候,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那些马贼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两个伤到腿的被活捉了。
可营地里的蒙古人也死了不少,甚至许文岚带来的伙计也有一个被重伤,躺在地上嚎哭叫疼。
可这个时候,哭喊的人太多,遍地鲜血时谁的眼泪都不值钱。
在一群尸体中,许文岚看到了赛罕的尸体,那个曾说过会报答她的蒙古女孩死在了马贼的箭下,甚至究竟是哪个马贼射来的箭都不知道。
许文岚有些怔忡,呆坐在地上,她只盼望着昨晚的一夜都是一场梦。
可是,远远近近刚刚熄灭的大火还在冒着白烟,空气里浮着烟味血味,哭声像风声一样刮过耳边,怎么可能是梦呢?
“我看就是这些汉人是内奸,要不是他们下药,那些马贼怎么能轻易得手?!”
还来不及从震惊悲痛中醒转,就有人大吼着要和他们算帐。
“内奸?!要不是我们,你们现在早就被马贼杀了,还说我们是内奸?你没看到我们兄弟也都受伤了?那还有个断腿的呢!?”阿萨气得大吼,却被白胜武拉住。
“内不内奸,不是你们空口说白话就定罪的,要是有证据,你就拿出来!”
指着他们喊内奸的蒙古汉子目光忽闪,明明拿不出证据却道:“就只有你们是外人,要不是你们还能是谁?要不就拉那些马贼过来指认,看是不是你们!”
“笑话!马贼说是,就是?要是马贼为了保护真正的内奸,指认我们呢?”白胜武冷着脸,突然沉声道:“或许刚才我就只救自己人,看着你们死掉好了?!”
“你们听你们听……”男人像是得了理,指着白胜武叫道:“听他说这种话,还不是内奸?”
白胜武眉毛一掀,待要怒骂,却被白胜文按住了手:“大家都不要说质气的话了,老族长,这里您最年长,看事也该是最明白的,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内奸,您该看得出来的。”
被白胜文提名,众人都看向老族长,昨晚的晚会老族长并没有如何出头,可是现在发生大事,所有人却都是听老族长的。
目光在几个汉人面上一一扫过,老族长沉声道:“要不是这几位汉族兄弟,咱们族这回就要被灭族了,虽说我这双眼老眼晕花,但还不至于分不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巴根,你不要再说了!我们蒙古人不怀疑朋友!”
老族长才说完,就有一个年长的妇人走出来:“我们也是那位汉族姑娘救的!我们也相信他们不是内奸!”
目光一转,她望着许文岚,温言道:“刚才赛罕说谢谢你救了我们,她说的就是我们全族想说的,可惜赛罕现在不在了,但我们全族都会把你们当成是恩人,愿结永世之好……”
旁边自有懂汉语的把老妇说的话翻译给他们听,许文岚讷讷地摇头:“不、不用谢,救你们也就是救我们自己——如果,能早一点……或许不会死这么多人……”
心里发酸,许文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头一低,泪水就滑过面颊湿了衣襟。
她一哭,那个妇人也流起泪来,一时间营地里俱是哭声,就在这时,许文岚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听两个马贼说什么漠西来人,不知道是不是和马贼有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