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余启明本就是个没有多少经验的少年而已,他何曾面对过如此的恐惧。
的确,他是做过形形色色的恐怖噩梦,但也正是从小便有此经历,每当经历那些梦境之时,余启明才刚刚入梦,便已下意识地知晓自己是在梦境之中。
而到了那种时候余启明真的还会害怕么?
或许会,但绝对也比不上眼前这绝对真实的恐惧。
他几乎浑身都在颤抖,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他竟看到自己在一步步地向男人靠近。
他想要反抗,偏偏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
“对,这些都是梦,我还是在做梦。
三姑说了,我的病还没好,复发了,肯定是又复发了没错。”
余启明如疯癫一般地想着,只是,当他的手指与男人的手掌向触摸之时,传来的却是真实的触感。
这一刻,余启明的大脑仿佛轰的一声都要炸开,终于,也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脑海里的想法,眼前男人的模样开始变了。
余启明的眼睛越瞪越大,但也就在这时候,却再次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胸口传来一股灼热般的疼痛,似有东西在燃烧,而就在这份灼热之下,余启明却一下子恢复了对自身的控制。
这种灼热感很熟悉,下意识地,余启明都认为这是自己时常会有的经历。
同时,他也急忙后退着躲避,又向自己的性口看去,不过当他完全意识到不同之时,发现的却是令人诧异的结果。
灼热感并不是在他的胸口,而是在他脖子稍稍向下一点的地方。
那是他的铜钱项链。
余启明一下子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去,而视野的余光之中,又见得目之所及再次变了模样。
或者说,是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男人也是一脸的疑惑,他看着余启明,分明就像是在说他为什么要躲避一般,而在他的手掌心,已是余启明递过去的还剩下几根蚯蚓的白色塑料袋。
“你......还好吧。”男人呆滞地问。
余启明又何尝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眼前的场景?
在他的眼中,男人的模样和刚刚摘下斗笠是没有半点不同,不,甚至于连刚刚的那份熟悉感都消失了。
难不成刚刚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
余启明怀疑道,于是,他又向周围看去,可不是么,周围的环境也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也足以引起他心中的警惕了。
刚刚的感触还萦绕在心头,他当然不敢忘了三姑曾向他母亲交代的他的病症还没有康复之事,甚至如今想来,刚刚的场景都极有可能是他身上的诡异在逐渐加重的趋势。
而且,他也断然不敢再继续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边停留下去了。
他一句话都没有,捡起自己的东西就向村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却不曾想,身后的男人又传出声音来:“谢谢了啊,诶,小伙子你注意点,就快要下雨了。”
余启明本能地抬头看,天空中却是晴空万里。
心中的恐惧所致,没用上片刻,余启明就逃命一般地回到了村子里,甚至于他都忘记了思考男人最后一句话到底有着什么含义。
而这一次,余启
明也并没有直接回去家中,谨记着母亲的话,他直冲冲地就跑向了三姑那里。
然而,得来的依旧是大门紧闭的结果。
余启明渐渐慌了,待到回到家中,他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打了电话。
电话如他所愿的接通了,而母亲给他的答案也自是会尽快赶到南程村之中。
不过,余启明也并没有因为恐惧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时间是下午的4点15分,两个舅舅还没有回来,他只好自己四处去打听三姑的去向,只是他忽略了一点。
村里人大多都明白余启明的“体质”,平日里余启明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还好,如今见到了余启明刚刚那神色惊恐的模样,谁还敢轻易地插手。
整整快两个消失过去,天都渐渐黑了,余启明都没有得来半点有用的消息。
他在三姑家门口等了很久,对方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倒是在临近七点的时候,他的两个舅舅回来了。
出人意料地,二人并没有直接询问余启明的情况,而且,都不及余启明发问,他的二舅便告诉他说已经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
他的母亲正在回来的路上,并且已经联系上三姑了,让余启明先回去安心等着便是。
毕竟是家里的长辈发话了,余启明的心也算落了地,虽然心中还是有着少许的担忧,但也不会怀疑这两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人说的是假话。
只是,真实的情况却比想象的来得还要糟糕。
回到家时,家中的饭菜早已经准备好,饭菜还是热的,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才从锅里盛出来。
可是,余启明可没见到两个舅舅有做这些事的时间,才将他送回到家里,两个舅舅便一路跟随他到了房间之中。至于余启明的姥姥则是早早地就去休息了。
当然,对于此时的余启明来讲,他怕是难以察觉到这些的异样。
犹如在监视之中吃完了饭菜,两个舅舅才放心地离开了余启明的房间。
至于余启明,他却是再也无法等到母亲的到来了。
才吃过东西不到十分钟,一股强烈的困意便席卷余启明的脑海,要说余启明也是挺能撑的,他愣是在这股困意之下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异样。
他是因为白天的情况导致自己精力被消耗了太多?不对,他是接近中午才醒的,算起来如今也就才过去了七八个小时而已。
就算他的精力被消耗的严重,也断然不可能困意如此强烈。
而且,这种困意也与平时大有不同,他明显能感觉到他就像是在强逼着入眠一般。
“刚才的食物里,不会掺了东西吧。”他怀疑着。
只是,余启明又怎么敢相信,他的两个舅舅有这么做的理由么?
他不知道,并且让他怀疑的还不止是这一点而已。
他早在刚刚到家的时候就给母亲打过电话了,按照母亲的性格,余启明又出现了这种状况,三姑还联系不上,估计她都会直接打车回到南程村来。
可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余启明根本就没有看到母亲的踪影。
他尝试过给母亲再打去电话,然而接到的永远都只有不停的电话铃声而已。
电话的另一头有人接听。
他当然也试着想要向其他的家人询问,可是自从他回到房间之后,两个舅舅以及他的姥姥就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声音来。
周围安静得可怕,分明是繁盛的六月,窗外却没有半点人或者昆虫发出的声响。
而越是安静,余启明脑海中的困意也就是汹涌,甚至于他都没来得及爬起来去屋里其他的房间查看便忍不住一头栽了过去。
意识终究沉寂,但也其实,余启明还忽略了一件事。
他忘了怀疑他自己。
他本应只是个在家人的呵护下成长了不过十五六年的青年而已,虽然人的确孤独了些,但却并非意味着成熟。
他凭什么会怀疑他的家人。
余启明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太多的事情已经成了习惯,躯体的确被分开了,但是刻在灵魂里的记忆与本能却是无法轻易被抹除。
只是相比于从前,还有一些细节余启明没有记起来罢了。
一夜无话,当然,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也就在余启明陷入沉睡之时,也不知是在某处,一道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声音击碎了本平静的夜,只是当有人听到它时,却微微一愣。
环顾四周,看装饰这里应该是个警察局,其实,半夜接到报警电话这种事本就不罕见,可是,让王硕不懂的是,这一次响动的居然是属于他自己的手机。
而显示屏上出现的则是个陌生的号码。
迟疑了几秒,终究,王硕还是将电话接通。
“喂?哪位?”他询问着,亲和的语气习惯的带着几分谨慎。
不过,电话的另一头却是良久都没有出生。
渐渐地,王硕的眉头皱了起来,本着警察的职业习惯,他已然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
是骚扰或者诈骗电话?不一定,知道他号码的人不少,万一真的是有人出事了,只是唯独想起来了他的手机号,又无法大声说话呢?
他越想越糟,终于,也还是忍不住地向对面再次询问说:“你是找我的?你身旁有危险?不方便说话?”
谁知,他才话音刚落,电话里突然有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硕,你已经被赋予资格。
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后天中午,会有一个十六岁的男生在南程村附近的公路上出现,如果你想让他活下去,就带着他回到市区。
之后该怎么做,等你把人送到之后会再联系你。
记住,这不是威胁,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不通过警局的电话联系的原因吧。
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到时候接到的那个人。”
男人的话说的没头没尾,就只是到此便结束了。
王硕亦是眉头紧锁,可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这声音他很熟悉。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小王,你没事吧,我刚怎么听到你说什么危险,出什么事了?”
来人推门而入,那人不是刘叔又是谁。
其实以王硕的性格,他自当会将刚刚的电话告诉给刘叔,可鬼使神差地,他却将手机一下子重新揣回到了兜里。
他满脸堆着笑:“啊,没事,骚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