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侯正东的电话后,苏义将侯正东讲述的所有信息进行了汇总,提炼出了有用的部分,看是否对接下来的调查有作用。
这时,只听老邓轻哼一声道:“臭小子,运气不错嘛,对面那小子竟然和你交起心来了。”
苏义没有理会老邓,他还在整理思路,诸多的线索和信息在他的脑海中纠缠在一起,他想要将它们串起来,却发现少一条线,从目前来看,这条线,很可能就是郑茜的神秘男友。
“老邓,你觉得郑茜的那个神秘男友是谁?”苏义本着集思广益的想法,问向老邓。他知道老邓虽然脑筋转的不快,但有时出言大胆,没有太多顾虑,反而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说不定会对案件侦破有所帮助,这一点,在过去的几天里,已经多次得到了验证。
苏义这一问,倒是让老邓有些意外,他嘴里哼哧了两声,随口道:“依我看啊,说不定是那个鬼小子他爹!”
苏义眉头一皱,疑声道“鬼小子他爹?什么意思?鬼小子是谁?”
老邓“嘿!”了一声道:“鬼小子就是吴村陵园的冤魂马青华啊,他天天在那附近游来荡去,可不是一个鬼小子嘛!货真价实的鬼小子!”
苏义摆了摆手,觉得这个代号有些不妥,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究,他皱着眉头道:“那鬼小子他爹又是谁?”
老邓呲了呲牙道:“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打电话打糊涂了?鬼小子是马青华,鬼小子他爹肯定就是他爹马德顺了!”
“马德顺……”苏义想起了马德顺那张沧桑老迈的脸,以及他在讲述儿子死亡过程时涕泪纵横的悲伤模样,他望着老邓,有些惊讶地道,“你是说,郑茜的神秘男友,是马德顺?”
“怎么样?吃惊了吧!别说你,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
“你严肃点,我是说真的。”苏义感觉脑海中有一条线索正在快速形成,他问向老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原因是什么?”
“原因就是种种线索都指明了嘛!所有人都说郑茜的神秘男友年龄大,开车,有钱,大概率还有家室,马德顺正好符合这所有条件。而郑茜临死时又坐在马青华的车上。说不定郑茜那时正在唆使马德顺离婚,想要当马青华的妈呢,但马青花不同意啊,两人就发生了争执,在争执的过程中呢,郑茜不小心解开了马青华的裤子,而马青华又不小心解开了郑茜的衣服——”老邓耸了耸肩,一本正经地道,“你懂得,大晚上的,又是下雨夜,乌漆嘛黑,孤男寡女的,马青华又喝了酒,面对这样一个年轻妈妈,打的不是,骂也不是,你说该怎么着?”
“老邓,你正经点行不行?”苏义感觉老邓的话有些太过露骨,在他的印象中,老邓有些油嘴滑舌,有些小心眼小脾气,但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苏义从没听老邓说过类似的话,他不由提高音量道,“什么裤子衣服孤男寡女的……你在说什么啊?!”
“是这样的嘛!”老邓一脸无辜地努起嘴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
旁边的小杨看到老邓的模样,不由露出笑容。一直在盯着监控录像的姜瑜也跟着笑了起来。从他们的笑声中,能听出来一丝“异样”的东西。
虽然老邓说的内容实在离谱,却反而活跃了一下大家的气氛,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其实,这对于压力如此巨大的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深夜办公,强度又这么大的情况下,是很容易猝死的。
看见众人都露出了笑容,苏义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相比老邓那番话对于活跃气氛的作用,其实苏义更加关注老邓的话语内容,当然,是前半部分的内容。
不得不说,老邓的话,给苏义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
马德顺究竟在这起事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难道他真的早就认识郑茜?难道他就是郑茜的大龄已婚神秘男友?如果真是的话,那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马德顺,马青华,郑茜,三人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你还别说。”苏义略微思索中,觉得这条线索倒是有继续挖掘的潜力,他神情喜悦地望向老邓,说道,“我觉得你刚才的说法还挺有参考价值的。”
“哈哈,我就说吧!年轻男女——又是孤男寡女的——”
“我不是说这个。”苏义打断了老邓的话,没有任由老邓继续说下去,“我说的是,马德顺很可能早就认识郑茜了,他说不定真的是郑茜的神秘男友。”
“这个……”老邓咧嘴一笑,在苏义耳边轻声道,“我刚才其实就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你就是随口一说,没什么依据,但有时思路就是这么来的。”苏义深吸一口气,脸上出现了激动的神色,那感觉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一道光一样,在他看来,那道光很可能就是指向真相的曙光。
“你的意思是……郑茜的神秘男友真有可能是马德顺?”老邓疑声问,他似乎都忘了,这条思路正是他刚刚提出来的。
“为什么没可能呢?”苏义反问道。
“那……该怎么证明呢?”老邓一脸惊讶。
“是啊,要怎么证明呢?”苏义看着老邓,继续反问。
“冤魂……”老邓自问自答,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地道,“如果郑茜和马德顺有关,那冤魂岂不是就是马德顺幻化的?这么说来,马德顺他娘的是个鬼啊!”
“马德顺不是鬼,但我觉得你倒可能是个鬼——”苏义略微停顿,带着调侃般的语气道,“机灵鬼!”
这话一说完,除了老邓之外,所有人全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姜瑜,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臭小子,你学坏了啊!都知道抖机灵了。”老邓接着又拍了拍姜瑜的肩膀,盯着姜瑜的脸道,“你小子笑得也很开心嘛。案子破了吗?真相查清了吗?”
姜瑜被老邓的手按住肩膀,立马闭上了嘴,忍住笑意,继续查看录像。
“行了,老邓,咱们到此为止。刚才我看大家也是累了,就借此机会让大家都稍微开心一下,放松一下。关于马德顺的事情,你们都别当真,虽然都说大胆猜测,小心求证,但有时太过大胆,反而会适得其反,浪费许多无谓的精力和时间。即使大胆,也要有个度,也要有所依据,而不是天马行空。”苏义神情严肃地道。显然,后一句话是说给老邓听的。
这次,老邓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了,只是轻哼了一声,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太过大胆,简直是毫无逻辑的大胆,而且他见苏义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便也很识趣地没有继续争辩下去了。
“你们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下去给你们买点夜宵吃。”苏义道。
“你真打算今晚在这里睡啊?”老邓撇嘴问。
“如果想回去的话,你们都可以回去,但我今晚是肯定不回去了。”苏义望向老邓道,“老邓,你千万别硬撑着,你在我们所有人里年纪最大,该睡还是睡,明天我俩还有重要任务要完成呢。”
“你们不回去,我咋能一个人回去?!不过,等会没啥重要事的话,我倒是可以先去休息室里睡一觉,补足精神,再好好奋战也不迟!”老邓撇着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即将慷慨就义的模样。
“反正累了就休息,想回家也可以回家,只要和我说一声就行。”苏义又望向姜瑜,拍了一下姜瑜的肩膀,“小姜,你也是。别太累了。”
“放心,我一点都不累。”姜瑜笑着说,他说话的时候,双眼还在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小杨,你也别太累了,如果你想回去的话,就回去吧,真的。”苏义望向小杨道,极为认真地道,他就怕小杨碍于面子,想离开却又不好意思。
“我还有事没做完呢,放心,我做完就会回去的。”小杨正在操作电脑,抬头看了苏义一眼,随后又低头继续操作电脑,边操作,边说道,“我再看看能不能定位到废弃公园附近的其他监控摄像头。”
苏义默默点了点头,随后环顾他的这些队友们,不由地感到一阵感动。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实权,这些队友们甚至都可以连声招呼都不打便一走了之,但他们没有,他们不仅没走,还加班加点地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听从他的安排,任劳任怨。
苏义一点都不羡慕那些高端专业刑侦人才,更不羡慕那些顶着许多名头看起来威风八面的专案组成员,他觉得,他的这几个队友,就是最棒的,是天底下最好的队友。
深吸一口气,苏义将内心涌动的情绪控制下来,开始思索案件相关的事情。
片刻后,苏义想起了一件事,急忙问向姜瑜:“小姜,你刚才不是正准备联系废弃公园门口附近的那个小卖部吗?联系上了吗?”
“哦,对,差点忘了和你说。是这样的,我刚才已经给小卖部的店主打过三次电话了,三次全都是铃声一直响到最后,无人接听,我估计是已经睡了。”姜瑜想了想之后又道,“要不然,我亲自走一趟,去小卖部那里直接敲门,将其叫醒?”
“暂时先不用。从这里到东郊,即使不堵车,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来回就是一个多小时,不划算,而且万一他们没住那里呢?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还是等明天早上再打电话吧。实在不行,我们清晨赶过去,也来得及。这条线索你就先不用管了,我来安排,你继续专心查录像吧。”苏义审时度势地道。
“好的,那我继续了。”姜瑜扭回头去,继续盯着电脑屏幕。
随后,苏义又询问众人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他们都说随便,只有老邓说出了具体想吃的东西,而且还顺便让苏义帮忙买一包烟买三瓶啤酒,显然是想要小小地“宰”一刀苏义了。
苏义欣然答应,随后独自一人下楼,想要借着出去买东西的这一小段时间,清醒一下脑子,顺便消化下今晚上获得的信息,看能否发现一些其没注意到的细节。
案件截至到此,越发越扑朔迷离。
众多的线索拧到一起,或明或暗,或旧或新,或有用或无用,很难分辨得清。这些纷杂的线索仿似一潭泥水,将苏义的脑子黏住了,思维完全转不动了,他迫切地需要清醒,需要明晰思路。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舆论压力越来越大,线索越来越复杂,但案件侦破难度似乎越来越大,苏义也难免感到焦虑和担忧,不过,他知道这些负面情绪都是没用的,不管怎样,路还是要往前走,人还是要活着。
下楼后,呼吸到了新鲜而又清凉的空气,苏义闭上双眼,连着深吸几口气,将胸内的浊气悉数喷出,感觉稍微神清气爽了一些。
踏步走出警局大楼,外面凉风习习,一片黑暗。苏义步入黑暗中后,感觉浑身传来一股凉意。他不由抱紧了双臂,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这件外套,是袁有铭给他带来的。袁有铭说要去求证一下通话记录的真实性,然后便离开了。苏义曾在楼上的窗口看见袁有铭坐着一辆黑色轿车离开了警局大门,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袁有铭怎么还没有消息,他去哪了?
苏义感觉,今天晚上的袁有铭有些怪怪的。
这时,苏义的脑海中浮现出冤魂的诡异影响,他不由有些担心起袁有铭来了。
他站在警局大楼门口的阶梯下,掏出手机,拨打了袁有铭的电话,想要问问他一切可还好,可电话铃声一直响到最后,无人接听。
苏义轻吁一口气,揣起手机,朝着警局大门口走去。
“有铭,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啊。”苏义在心里和自己说。他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盼望。从苏义的角度来说,他是宁可自己出事,也不希望袁有铭出事。
毕竟,袁有铭是他最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