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里原先没有多少人,可是,户部尚书之子谢子扬被醉酒的太子失手杀害一事,在那一日传遍了整座大临城,大临城里里外外都在讨论此事,即使有京兆府尹带着所有的衙役在城中搜寻那些乱传乱说的人,也还是没有任何用处,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一旦在百姓中传开,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谢子扬的尸体就停放在了京兆府里头,死讯传到谢府的时候,谢老太太悲痛欲绝,当场昏倒在地,而谢尚书则带着二儿子谢子林急匆匆赶去京兆府,谢家养子,时任御林军大统领一职的谢高松,此时正在宫中轮值,听闻此事之后,震惊不已,当他看到醉醺醺的太子被几名宦官扶进书房时,便一直候在书房前,持剑的手不停地颤抖,他在书房前徘徊,书房里头,苻贤的质问声还有怒骂声,一字不落地全进了他的耳朵里。
“看看你做的好事!当朝的太子,喝的烂醉,还持匕首……”
站在书房前的谢高松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嘴唇被他自己咬得鲜血淋漓,鲜血入了他的嘴中,带着仇恨的苦味,里头那个被罚跪被责骂的人,杀害了他血浓于水的弟弟,谢高松是谢家的养子,可谢家人从上至下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外人,祖母的关怀、父亲的管教、兄弟的关心,让他这个失去亲人的孤儿再次有了家庭的温暖,谢家人的安全远远大过他的性命,谢高松不再徘徊,他停下了走动的步伐,面对书房的大门,持剑的手从没有放下,他盯着书房的大门,双目通红,他想着,如果这个时候苻元明走出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刺他一剑,替弟弟子扬报仇!
他们谢家四个男丁,有三人是为邲朝皇室卖命的,如今,弟弟却惨死在苻元明手中,这份恨意,他没有办法消去。
“高松,切勿冲动,敛神静息。”父亲疲惫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谢高松转过了身子,便看到了面容憔悴的养父谢尚书,不过一日未见,他的养父已经苍老至此。
“父亲……”
“高松,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掺和,子扬的公道,为父来讨。”谢尚书慢慢地解下了他的官帽,脱掉了他的官服,只余一件薄薄的单衣。
“父亲,您要做什么。”谢高松着急地叫喊了起来。
谢尚书没有理会养子谢高松,他将腰板挺直,双手捧着官帽和官服,走向议事殿,“劳烦刘公公通报一声,就说罪臣谢凝在议事殿前跪见陛下。”
刘公公也被谢尚书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他连忙小跑到了书房前,轻轻地敲打起书房的房门,房门打开之后,他这才进去通传谢尚书的话语。透过狭小的门缝,谢高松看见苻贤正叉腰站着,而杀人凶手苻元明正低着头跪在地上,谢高松看着苻元明的模样,气得牙齿打颤,里头的那个人,杀害了他的弟弟,才华横溢、知礼识礼又如此孝顺的子扬,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弟弟了,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划落……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的谢府,我只记得,谢子扬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掌从我的掌心滑落,周围的人都吓得叫喊了离开,身旁的那名大夫在施针无效之后,唉声叹气地说道:“太迟了,华佗在世也救不回他了,老夫回天无力啊。”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样的话,我都听不清楚了,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跪在谢子扬身边,有不知名的液体不断的流入我的口中,带着难言的苦味,直到别人把我带回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