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元昭看见长针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似乎这种算计已经是一种常态,他召来一名贴身护卫,将长针交到了他的手上,并嘱咐了几句,路袭风知道,苻元昭是在嘱咐他查清楚,长针从何而来。
茫茫丛林,能不能查的到,还是个未知数。
“袭风,薛小将军,本皇子欠你们一份大恩,日后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本皇子已经没有狩猎的兴致,先行一步。”说完,一招手,一名护卫将刚刚受惊的马匹牵了过来,二皇子苻元昭骑上马背,轻喝一声,离开了此处,几名随行的护卫,在苻元昭的授意下,将那只野猪拖走了。
路袭风数了数自己马背上面的猎物,微微叹了一口气,同薛塬说道:“薛将军,猎物有点少,要不,我们再往里头走一走?”
薛塬点了点头,两个人骑着马,穿进了深山老林里,大临城的下雪天比北地的下雪天要少的多了,而且下的都是小雪,小雪很快就融化了,汤山狩猎场也是如此,这里的树叶并没有落完,树叶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片,路袭风和薛塬一穿进丛林,一碰到叶子,冰片就会沙沙掉落,两个人虽然穿着劲装,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许小冰片掉进他们的脖子处,凉凉的,不时让人打了个寒颤,路袭风和薛塬呼出的气都是热气,成了一层薄薄的烟雾,可能是路袭风和薛塬的动静太大,又或者是有狩猎人刚刚来过,一路走来,路袭风和薛塬都没有发现一只猎物,连只天上飞的鸟儿都看不见,路袭风不免有些失落,唉声叹气道:“看来今年的冬日狩猎,又是白来一场。”
冷冷清清的,越往里走,越发觉得安静,只不过,路袭风想要往回走,刚想跟薛塬提议往回走,却发现薛塬已经下了马,一会儿蹲下来查看地面,一会儿走到大树旁边摸了摸树纹,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茫茫不知方向的丛林,他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薛将军,还要再往前走吗?再走下去,我们可就要迷路了,陛下他们出来狩猎从来不踏进这里的,太危险了。”
“不进去了,丛林太深,确实太危险了,袭风,我们回去吧。”
“好!”路袭风就等着薛塬这一句话了,刚一说完,他就调转马头,扬起马鞭,飞驰而出。
薛塬的动作稍微有些慢,他爬上马背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片不知道方向的丛林,眼睛里充满了凝重之色,“驾!”两匹骏马快速飞驰,前路射中猎物时的欢呼声不时传来,路袭风知道,他们两个人离狩猎大军越来越近了,离主营帐也不远了。
他们两人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两匹骏马并肩而行,薛塬突然向路袭风问了一个问题,“汤山是皇家狩猎场,应该有专人把守此处,是谁在此把守呢?”
“这一片,好像都是御林军副统领张林管理的。”路袭风不太确定的回答,“陛下即位之后,就修建了汤山皇家狩猎场,之后就让御林军正副两位统领抓阄,听说后来就是张林在把守此处了。”
“汤山狩猎场距离大临城有多远?”薛塬继续询问。
“不算远,快马加鞭不过四个时辰,薛小将军,你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薛塬盯了路袭风一眼,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突然一笑,说道:“那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有些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嗯,那薛小将军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继续询问,不过,有些问题,我可能也不太懂,我们这些京中子弟里,丘文可以谈古论今,谢子扬深谙礼法,江瑜的茶道琴技乃是一流,我只懂得舞刀弄枪,官场上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也不太熟知大临城的风土人情,如果薛小将军要在大临城待很久,想要了解大临城的风土人情,有一个人选可以推荐给将军,不过……”
“不过什么?”薛塬竖起了耳朵,带着困惑之色看向路袭风。
路袭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是江华瑛,”
“什么?”
“就是她,论大临城的风土人情、奇闻轶事,询问江华瑛是最清楚不过了。”
“怎么会是她?她不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吗……”薛塬喃喃自语起来。
路袭风听见了,噗嗤一笑,“江大人管教得很严,确实是明令禁止不让江华瑛出门,可腿脚是长在江华瑛身上的,江大人又是朝中重臣,事务繁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外边人都不知道,其实啊,江华瑛三天两头都会从江府偷偷溜出来,她偷溜出来就算了,还到处乱窜,她去过茶楼、客栈、酒馆,还经常跑去歌舞坊、赌场,不仅如此,她还在义庄里头和县衙牢房里睡过大觉,她认识了一帮三教九流之人,哪里是什么千金小姐的模样。”路袭风一口气说出了江华瑛的所作所为,还特意强调了江华瑛跟他们相处的时候,经常发脾气跟他们吵架的事情。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路袭风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丘文在太史府待久了,熟知古今人物生平,有一日,我们几个人在喜东大酒楼吃饭,刚好碰见了江华瑛,谢子扬便让她与我们同桌吃饭,吃着吃着,楼下正在唱戏文,唱的是前朝一位和亲公主的往事,丘文便给我们说起了史书上面,关于这位公主的真实过往,因为这件事,江华瑛就和丘文吵起来了,两个人都很较真,吵得面红耳赤的,最后,最后,江华瑛吵不过丘文,就把他从楼梯上面踢了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此处,路袭风想起了丘文滚下楼梯十分狼狈的模样,一时间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薛塬一听,嘴角微微扬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确实像江华瑛的做法。
“路……袭……风!”
路袭风笑着笑着,好像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叫喊声,他抬起头,便看见了江华瑛,她单手叉腰,一脸怒意地瞪着路袭风,谢子扬一手牵着马匹,一手拎着一只兔子的耳朵,立在她身旁,路袭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询问起薛塬,“薛小将军,我刚刚说话的声音很大吗?”
薛塬瞥了江华瑛一眼,转过头来,点了点头。
“我……先走一步……”路袭风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拉着缰绳,大喝一声,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此处。
路袭风跑得这么快,江华瑛原先想发火的,但看了看身边不时经过的狩猎之人,忍住了破口大骂,只是气得用力跺脚,转身就走,谢子扬牵着马,提着兔子耳朵,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