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油灯灯芯摇摇晃晃,寝殿之外的人看不见里头的光亮,偶有一些轻微的响声,他们也以为是夜风吹纱窗的发出的声音,怎么也没有听见屋内的密谈之声。
“娘娘想什么时候见他们?”
“越快越好,两日后,本宫要去云林寺上香……”
安置灾民一事交由江瑜,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而陵江堤坝的修筑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却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将陵江曾经决堤之事传到了大临城,工部侍郎即将携带圣旨宣召荣王回京的消息提前一日传到了苻元昭的耳中,他怒不可遏,当即踢翻了两块石头,“只要再过两日,再过两日,本王就能把所有的一切处理妥当,到底是谁,是谁走漏了消息!你们几个,都是怎么做事的!”
底下之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头顶之人的怒骂之声不绝于耳,骂声已经不足以表达苻元昭的愤怒了,接着,愤怒的他,抬起脚就是一踢,软靴子硬鞋跟,一人踢了一脚,踢得手下之人捂着胸膛倒在了一旁。
“殿下饶命啊,”
“殿下饶命啊,”
惨叫声与求饶声不时传来,苻元昭停止了施暴,他背对着众人,目光越过堤坝,越过江水,直直地望向丛林里那条忽隐忽现的路,“你们皆是荣王府里的幕僚,本王平日里待你们不薄,若是本王出事了,结果就不用本王说了,”说着,他伸手拉出一名护卫的佩剑,当即砍向一块石头,石头被劈成了两半,而剑身也没了一个口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限你们两个时辰内替本王想出解决此事的办法!”
两个时辰?众幕僚面面相觑,随即起身,聚在一起,开始商谈如何应对工部侍郎的检查,还有应付回宫之后的天子之怒。
陵阳城内,江家老宅里,一名身形消瘦的云纹长袍男子正立在廊亭下,一边作画,一边听着老管家的汇报,“因为开仓放粮和济世堂派人派药,陵阳城再也没有出现因饥饿和伤痛而死亡的灾民,依照瑜公子的吩咐,我们在陵阳城外的几处村庄搭了几座草棚,现在,已经把城内所有的灾民都安置在了草棚里,草棚虽简陋,但能遮风挡雨,也不算太差。”
“嗯,老管家做事,我很放心,等到堤坝修筑好了,草棚里的人是从哪儿来的,便让他们回哪儿去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在画双蝶戏花的江瑜放下了画笔,转了个身,看向老管家江九,“义庄里的尸体何时下葬?”
“公子之前交代了,一定要全部查明身份,才能下葬,现在还有五人未能查明身份。”
“还有五人?算了,死者为大,明日再查一日,若是还查不清楚身份,明日就让他们一同入土为安吧,差人多上几柱香多烧些纸钱。”
“是,瑜公子。”江九微微一弯腰,领了指令,再抬起头时,江瑜已经重新拿起了画笔,替那朵粉色的花添色,望着江瑜消瘦的身影,江九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思,他已年过六旬,从生下来开始就是陵阳江家的家仆,江家一直是一脉单传,连同江瑜,他接连侍奉过三位江家的公子,老太爷脾气暴躁难相处,太尉大人脾气倔行事雷厉风行,而面前的这位性情温和待人却疏远,除了聪慧,他与他的祖父和父亲没有其他相似之处,尤其是身子骨,老太爷和太尉大人皆是武将出身,身形魁梧,在这一点,江华瑛比江瑜更想江家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