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蓄谋已久·燕小嫦篇_第十五章 方可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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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练舞蹈的孩子们,看着他们单纯认真的脸,我想起自己最初接触舞蹈的时候,我只是比较无聊,所以羡慕有事情做的孩子,老师让我跟着一起跳,我心里就很开心,因为有事情可以做了。

那时候我只想跳好,达到老师的每个要求,免得被刷下去,那时候学习舞蹈,并没有真正给我带来快乐,只是打发了寂寞。

而现在的孩子不同,也许在一定的物质保障之后,才更容易激发人的精神追求。这个道理连在小朋友身上都能表现出来,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很少有想接触艺术的,他们只想成绩好,考大学,改变命运。

我问了孩子一个问题,长大以后的理想是什么?

有个学生告诉我:“我长大了要做舞蹈老师,像燕老师一样,教人跳舞。”

我感到羞愧。

站在操场上,学生在我身边如黑影稀疏而过,我终于停下来,又一次迷茫了人生。我斗走了小音,然后呢?

接下来,或许就是该处理陈飞扬了吧。

吴玉清说陈飞扬现在很少回家。给陈飞扬打电话,他给我说了个地址,我杀过去找他,然后差点儿被吓尿了。

今天陈飞扬的精神状态很好,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兴奋,他带我到了一处民房,属于城中村,进了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我茫然地看了陈飞扬一眼:“你这些天都在这儿?”

他点点头,推开房间,里面光线很差,窗户都被纸和帘子封住了,里面摆着一排排木头打的架子,架子上有木头托盘,盘子里乱糟糟的,我一眼没看清,等看清的时候……我吓得扭头就跑了。

陈飞扬追出来把我抱住,我还在乱叫,浑身发抖:“什么东西啊,吓死我了……”

陈飞扬笑,说:“宝贝,别怕别怕,我不是要吓你的。”

我觉得我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说:“这都是钱,这些可以卖好多钱的。”

“到底是什么呀?”我皱眉问他,我在里面看到的,是很多虫子,一条条在那里蠕动,数量之大让人想吐,“你养这些东西干吗呀?”

“这叫黄金虫,养成了可以卖好多钱的。”陈飞扬解释。

哦,合着这么多天他没动静,就是养虫子来了。真够变态啊,他现在在我眼里就是条大虫子。

陈飞扬说这是他加盟的一个项目,从加盟商那里拿幼虫过来养,养成成虫再卖回去,中间能得到很高的利润。

我鼓足勇气推门再看一眼,还是看不下去,不知道陈飞扬天天游走在这些虫子之间,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我是不行,挣多少钱我都看不下去。

远离虫子房,我问他这些虫子能赚多少钱,他说:“等两个月养好了,能卖十万吧。”

十万?这些破虫子值十万?

我问他加盟花了多少钱。

他说:“四万多。”

“什么?”我蓦地睁大眼睛,“你哪儿来的钱啊!”

“跟朋友借的。”陈飞扬回答得比较小心,怕我生气,赶紧哄,“就两个月,两个月养好了,就是翻倍的利润。”

我看了陈飞扬一眼,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陈飞扬揽我走得更远一些,知道我是真的害怕,于是给我说些好听的,他说:“我一年养四期,一期十万,一年就有四十万,然后我们就可以换房子了,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不是,飞扬,我……”

我今天来找他,是想说分手的事情的,我本来以为,陈飞扬最近冷落我,也许我们俩该公开讲这个问题了,可显然他现在不是这么个状态。

陈飞扬却不准我说下去,握着我的手,目光熠熠:“小嫦,我会让你过得好的,比很多人都生活得好,吃好的、穿好的,给你买名牌,我要让你变成一个阔太太,让我们的孩子替我享受富二代的生活。”

我眨眨眼睛,有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我说:“飞扬,我觉得,你现在做什么事情应该先考虑自己,不用想着为了我,你以后真的有钱了或者怎么样,这些累积对你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陈飞扬摸我的脸:“但是你是我的动力,小嫦,我要带你走向幸福新生活,相信我。”

勉强笑着,我低下了头。

算了,这大虫子房外面,大概不是个说事情的地方,我挺不忍心打击他的。我还需要再镇定镇定。

朝虫子房看了一眼,我说:“你,不害怕吗?”

他撇了下嘴,目光真诚:“刚开始也挺怕,后来我咬牙在这儿睡了一晚上,想着都是钱,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笑,笑得那么阳光。我发现我确实不生气了,他和小音的事情,确实不能令我感到生气了,我现在看待他的目光,怎么说呢,变了,也清醒了。

陈飞扬当然是一个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曾经以为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狠心伤害他,怎么可能?

但王昭阳说,当断不断害人害己。我已经意识到,这段感情该断了,或者给它一个全新的模式。只是断大概也讲究个方式、技巧、天时、地利的吧,我想把伤害降到最低,我觉得这没有错。

他要在这边喂虫子,我实在没办法陪他,回家以后,吴玉清在洗床单。

吴玉清老得很快,现在还不到四十周岁,总闹腰疼。他们老一辈的,总是对洗衣机不太信任,放进洗衣机之前,还是要把脏的地方用手搓一遍。

我一直不太喜欢纠正吴玉清的生活习惯,由着她来。搬个马扎子坐在她旁边,厕所里有两个大盆,我帮吴玉清搓床单,手脚哪有老一辈的麻利,人家搓起来吭哧吭哧的。

吴玉清看不下去,但不拒绝我的帮忙,从盆底下摸了两条枕套给我,让我搓这个。我就搓呗,吴玉清问我:“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我笑一下:“没有,最近学校比较忙,所以没回来。”

但她应该还是感觉到了,她说:“我没结过婚,夫妻间的事情说不上话。”手上顿了下,似乎有些惆怅,接着说,“现在不像以前,我们那个时候,结婚都比较早,男人二十一二岁就结婚了,也就飞扬这么大。”

平常吴玉清其实很少跟陈飞扬说话,她喜欢绷着脸,不过陈飞扬对她很客气也很殷勤,不管吴玉清会不会回应,都一口一个阿姨叫着,什么事情都很有眼色地张罗着。

我说:“时代不一样了,以前的人要求得少,过日子就行,现在的人日子好过了,想要的就多了。”

吴玉清其实也是个文盲,也没那么多所谓的精神追求,但女人心思还是细点儿。她说:“好是一辈子,赖也是一辈子,到头来不都是个死。”

我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飞扬这孩子不错,你们这段时间都不回来住,家里米啊面的都没断过,他每次回来都会看看,缺了什么就出去买,我也没跟人家说过声谢谢。”吴玉清说。

我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安慰吴玉清:“有什么的,都是一家人。”

今天我做饭,陈飞扬出现的时候,我还特地在他身上反复看了好几遍,看看他别把虫子带回来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没谁不害怕,即使不害怕,也会觉得很恶心……陈飞扬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家里照顾得那么好,除了早年训练的时候必须刻苦以外,人家身体上也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他现在吃那个苦,我觉得挺不容易的。

我跟吴玉清已经吃完了,陈飞扬吃的是剩饭,大口大口吃出很幸福的模样,我给他倒了杯水:“你慢点儿,又不是多好吃的东西。”

他扒口米饭看我一眼:“好吃,特别好吃,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我仍勉强地笑,让他吃吧,吃完这顿饭,我大概就要开口了。他吃完,我主动去洗碗,打算在洗碗的过程里好好措辞一下。

不锈钢水龙头还是锈了,我扒拉一下,水龙头干脆掉下来了,到处喷水。陈飞扬赶紧冲进来,给我把伞挡着身体,傻了吧唧地用手指去堵水龙头,水从缝隙里喷得墙壁都湿了,他自己身上也被喷得一道一道的。

我听陈飞扬的吩咐出去找水龙头等工具,递给陈飞扬,他开始修。我把伞遮在他身上,他试了试,又把伞推开,说:“不用,这样看不见了。”

我只能在旁边看着,看他冒着乱喷的水,有条不紊地修好水龙头,抿着嘴巴一圈一圈缠着胶布。

多好的小青年儿啊,栽在我手里真是可惜了,我又不能珍惜。

其实我的心,比起开始已经平静多了。如果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这水龙头给我闹别扭,陈飞扬这边修好,那边我就会开始骂他,傻子,到处被骗,愁死个人!

现在一点也不想骂他。

水龙头修好,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飞扬换好衣服出来坐在我旁边。

我说:“飞扬……”

他似乎想起点什么,说:“等一下。”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电话,打给加盟商那边。我看着他打电话,挺认真的样子,他问那边,这两天虫子看上去好像不是太精神,那边问他室温多少度,他汇报了几个数字,早上、中午、晚上和半夜的温度,他都有在记。

那边可能是说因为不恒温,尤其北方这个季节温差太大,得做点措施,说了半天,听明白了,那边又开始卖他东西。

说是弄两台空调,卖给自己的承包商,价格比外面卖的便宜,质量过硬,差不多六千。

而且那边还说,这个得抓紧,时间长了虫子受不了温差,就会死了。

陈飞扬急忙预订了两台空调,挂了电话以后,想了想,又要给朋友打电话。我问他:“不会是骗子吧,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陈飞扬自信满满:“不会,我去公司总部看了的,考察过。”

“他们公司在哪儿?”

陈飞扬告诉我一个南方的地址,我又问这些虫子他们收来做什么,陈飞扬按照加盟公司给他的说辞,细致地给我讲了一遍。

我说:“你是不是没钱了?”

“没有啊。”他笑,他不会撒谎,他撒谎我总能看出来。

我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抽了张卡给他:“这里面有一万。”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他有些惊奇。

我说:“教学生跳舞挣的啊。”

“教跳舞这么能挣钱呢?”陈飞扬更惊奇了。

我就笑了:“现在的家长给孩子花钱都舍得。”

把卡再推给他一次:“拿去用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我看见那些虫子就浑身发麻。”

陈飞扬看了看卡,有一点点为难的样子,到底也没有拒绝,只是再次向我保证,他一定会赚大钱的,一定让我过好生活。

我问他:“飞扬,你有梦想吗?”

他干干一笑,他有梦想,当世界冠军,只是再也不可能实现,所以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我问:“那你为什么想赚钱?”

“为你啊。”

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即便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我也是替他去自私。

我觉得,努力啊奋斗啊赚钱啊,怎么能说是为了别人呢,这些奋斗所打下的基础,最直接的获益人还是自己。

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跟陈飞扬说,但陈飞扬不是我,他比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仍是那句话:“你是我全部的动力,如果没有你,我今年应该还是过得和去年一样,明年过得和今年一样。从退下来以后,我就是在混日子,认识你以后我就有目标了,我要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我低头,想了想,死不要脸地反驳,我说:“可是每个人,始终都是单一的个体,不能把指望放在别人身上的,那万一,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我突然死了呢?”

“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死。”他回答得飞快,并且态度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是为了哄我开心。

“我跟你说真的,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

陈飞扬已经不听了,拿了条大短裤,招呼都没跟我打,就去厕所洗澡了。感觉得到的,我觉得他应该感觉得到,所以他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坐在床上,想起他那句“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去死”,这是什么样的坚决啊。我做不到,无论王昭阳还是陈飞扬,谁死了,我都不敢马上说我会跟着一起去死,总有苟活于世的理由吧。

我有点担心,我怕我选了个不合适的时候开口,陈飞扬脑袋那根筋反不过来,容易走极端。

当然,走极端不是说担心他会杀了我,他这个人爱喝酒,我怕他出去乱喝酒,然后惹事儿。

夜里我起来看着睡在沙发上的陈飞扬,觉得他受了莫大的委屈,他没做错什么,只是思想上有些差距。我们性格不合,但在决定开始的时候,比他年长的我并没有及时认识到这些问题。

是我的错。

手指滑过他外形标致的鼻尖,我以一种看待亲人的目光看着他,陈飞扬对我来说,的确很亲很亲,只是始终没能真正发展成为爱情。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努力地挣钱。这一年,他为我所付出的,我欠他的,尽管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总有那么点意义,就好像他以为只要努力挣钱,就

能挽留我。

我想再给他点时间,帮他找到除我之外让生活朝好的方向继续下去的动力,这样我走得也比较放心。

白天我去学校给学生上舞蹈课,手机收到自己的银行卡的提现信息,是陈飞扬取钱买空调了,这样我心里也才平衡了一点点。

除了舞蹈教室,放假的校园里一片寂静,我朝操场的方向看去,不知道王昭阳此时在哪个角落做什么。上次他骂了我,然后再也没有出现,大概真的对我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晚上回家,陈飞扬情绪很不好,我问他怎么了,他黯然地说:“今天死了几百条虫子。”

只要开始死,那就是大批大批的,最好只是因为室温的原因。我问:“空调多久能到?”

他说:“物流得几天。”

我扶了下他的手腕:“没事儿,不就几百块钱吗?”

那四万多,有一部分是他租房子的钱,一部分是买虫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加盟费。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虫子死光了,我们把房子退了、把加盟费退出来,应该还能回来两万多。

陈飞扬抚了下额头,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是不是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我只能哄他:“已经很好了,你别太辛苦了,眼睛里都是血丝。”

在那个暗房里,把死掉的虫子都挑出来,他这眼睛真是辛苦了。我去给他找眼药水,陈飞扬仰着脖子让我给他滴下去,他的眼睛变得更红,抽了抽鼻子,把脸转到一边去。

我感觉他在哭,自己也跟着眼眶潮湿,但我真的没办法安慰他,抱一下都不行。

学校开学,中午在食堂遇见王昭阳,隔着两个窗口,他端着饭盒要朝我走过来,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可他还是走过来了,仿佛根本不在乎什么多余的目光。

我不想面对他,或许,对于他骂我这件事情,我心里有些生气?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想,于是我盖上了饭盒的盖子,飞快地走出食堂,离开他的视线。

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美术老师已经吃完回来,朝门口瞅了眼,问我:“小燕老师,看见了吗?”

“什么?”

“那辆Q7……”胳膊撑在我的办公桌上,她说,“你不是和王主任关系不错吗?”

“嗯。”我也许该解释下了,“其实我上高中的时候,他是我的班主任。”

“哦。”美术老师点点头,“我说那个Q7是谁的,看见来接王主任好几次了,开车的是个女人。”

我勉强笑了一下:“你都有家庭的人了,八卦这些干什么?”

美术老师瞪眼:“我有家了才好八卦呀,我是替那些单身女老师八卦,我一个结了婚的,打听就打听下了,要是单身的来问,还不得让人多想啊。”

是这么个理儿。

美术老师说:“这个王主任啊,模样长得挺好,咱们学校对他有意思的,我就知道好几个。”

“是吗,都有谁啊?”

美术老师:“我问你问题呢,那个开Q7的女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那是他前妻。”

美术老师拍了下巴掌:“我说吧,肯定就是前妻。哎,这年轻人啊就是冲动,说离就离了,那股劲儿一过,没准儿发现还是原来的好。我说他前妻可够有钱的呀,不会离婚是因为老婆在家总压他一头吧?”

我说:“你看王主任像那样的人吗?”

“这可说不准儿,一物降一物的。”说着,她在我对面坐下,叹口气,“哎呀,好吗,人家前妻也回来了,咱们学校那些个女老师哟,可该死心喽。”

我干笑,是,我也该死心了。

陈飞扬给我打了个电话,没什么大事儿,吴玉清在家闪了腰,他已经给背到医院去了,跟我说一声。

饭扔在这里我就跑了,赶去陈飞扬跟我说的医院,吴玉清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跟医生问了下,问题倒是不大,也不用住院,休息过来带回家养着就可以了。

闪腰不是大问题,大问题是闪了一次,还容易闪第二次,所以照顾起来比较麻烦。

学校那边我请着假,下午陈飞扬去喂了次虫子,又帮忙把吴玉清给背回家。

我们年轻人都要工作,陈飞扬他妈还好心过来帮忙照顾。这人情债一摞一摞地欠,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那个我找他帮过忙的教育局领导最近总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出去吃饭,我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拒绝了几次。

不巧让陈飞扬发现了。

其实我挺后悔的,挺后悔当初不该去招惹小音,毕竟小音走了,我也没觉察到什么实在的快感,还给自己整了一屁股烂摊子。

我开始思考那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思考什么叫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狗咬了我们一口的时候,是不是真的要变成狗咬回去,还是扭头去医院打针,先治好自己的病?

我每天都在想怎么跟陈飞扬把话说开,怎么尽可能地安慰他,应该挑一个怎样合适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暗示,他每天都在逃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见我,甚至不接我的电话。

又耗了两天,这边吴玉清的腰刚养好,有自理能力了,那边陈飞扬的乱子真的来了。他又喝了酒,别人打电话告诉我地方,我把他弄回家的。

今天陈飞扬没跟我闹,一句话都不说,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伤感。

他的那批虫子基本死光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死光了。这不只是钱的问题,同时扼杀了他的指望、他的梦想。

我给他擦手,拳头上有破裂的地方,肯定是心情不好砸墙打树了。有时候我发现,我看着他,就是看着自己的弟弟,他难过失意,我也心疼,并且打心眼里愿意陪他一起挺过去。

陈飞扬伸手抱住我,让我趴在他身上,他用胳膊围住我,抱得并不紧,也不说话。我知道,他需要安慰,他怕我离开,他自欺欺人。

我不说话,就这么让他抱着,听着他咚咚的心跳,非常强壮有力,好好一个阳光青年,怎么就生生被我折磨成了这样?

第二天我早起,给陈飞扬买了早餐,他板着脸出来,坐在沙发上不动筷子。

我递上油条:“吃点儿。”

他摇头,我也吃不下。

沉默良久,陈飞扬问我:“不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

陈飞扬再看我一眼,眼神里甚至有感激的意思。他要得不多,只求我在他身边就够了,也许连爱不爱什么的,他都已经不奢求了。

我说:“给公司那边打电话了吗?”

他摇头:“没人接。”

我安慰他:“没关系,这次不行,以后就有经验了,做生意有成功有失败很正常。从头再来就好了。”

陈飞扬低头:“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好。”

我抚了下他的手背,这时候他需要安慰,尽管微不足道。陈飞扬抱住我,抱得那么那么紧,用骨头都快被捏断了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我再也不想骂他,再也不想跟他吵架了,尽管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没用。

当天我和陈飞扬买票,去了趟加盟公司那边。火车要走一天一夜,卧铺车厢里,陈飞扬在下铺睡着了,我从上面下来,坐在休息凳上看着窗外呼啸的风景。

旅行是什么,是飞快地经历一场又一场的错过,许多未来得及看清的风景,就那样被时间带走。仿佛一段一段,绚烂的、纠结的、感动过、激动过的心路历程。

过了就是过了。但旅行还在继续,生命还在继续,短短一阵观摩,让我参悟了一个道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真没有。

南方城市,我跟着陈飞扬风风火火地找到他曾经考察过的地方,早已经是人去楼空,甚至连周围的人都说根本没有这样一家公司存在过。

又是一拳捶上墙壁,我分明看见那墙壁上出现了几处凹陷的痕迹,不知道是这年头墙壁太软还是怎么回事儿。

陈飞扬打了好几拳,我怕他把手又打破了,急忙拦下来,用温柔的姿态抱着他:“没事儿的,我们去报案。”

从这天起,陈飞扬变成了一个哑巴。

车厢里,我看着对面扑克脸的陈飞扬,想起过去的我们。

“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你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不介意我以前的事情?”

“以后别干了就行,偷肾实在是太缺德了。”

我眼眶潮湿,低下了头,手机响起,是王昭阳的来电。

走到一边去接,回头看了眼依然没有表情的陈飞扬,不知道他那颗单纯的心脏里,此时都会聚了些什么。

一定很沉重,开口就会令人哽咽。

王昭阳问我这几天请假干吗去了。

我淡淡地回答:“陪飞扬办点事情。”

“办好了吗?”他似乎听得出来,我的情绪也不好。

我没回答,王昭阳说:“对不起,上次跟你说的话太重了,你别放心上。”

“没什么,你说得也对。”

“这些天,你好点儿了吗?”王昭阳是个很懂得以退为进的人,知道我那两天心里在跟他闹别扭,可能他自己也有些不愉快,所以没着急找我开解,但可惜,这两天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情。

我掉着眼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沿途风景,一程又一程,王昭阳在电话那端沉默了,默默听着我啜泣的声音。

哭了五分钟,我挂断电话,他没有再回过来纠缠,没问过一句发生了什么。

转眼看下陈飞扬,他依然那么坐着,我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哭,爬到上铺去躺着哭。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无法摆脱陈飞扬,此时此刻,从内心里我就做不到摆脱陈飞扬,我不能放下他。

话说得再开,陈飞扬单纯无知,陈飞扬走偏门咎由自取,那也不是他想的。他不想当文盲,他不想被人骗,他最无助的地方,就是他什么都不懂,在这个险恶的社会,他其实更需要保护。

我愿意保护他,如果我可以的话。

回家以后陈飞扬依然一蹶不振,唯一一次出门,是一把火烧了那些养虫子的破木板和死虫子,还引得周围邻居报了火警。

陈飞扬生意失败这消息流得不算快,毕竟我们已经离家几天了。

来讨债的是老黑的老婆,陈飞扬从老黑那儿借了两万。老黑拿陈飞扬当兄弟,当然不会来要,把这事儿跟老婆一絮叨,老婆坐不住了,杀了过来。

把吴玉清支回屋里,我叫了声嫂子,老黑老婆瞅我一眼:“哟,回来啦?还以为你们这两天回不来呢。”

我笑:“嫂子,你这什么意思啊?”

嫂子有话直说,拿来了陈飞扬打的欠条,说:“我们家这几天打算买车,款都提出来了,就差这两万了,来问问你们现在能不能拿出来。”

我面色有点窘迫,说:“嫂子你看,我,我们俩现在是有点儿不方便,等那个……”

“你们不是去退加盟费了吗,不正好吗?”

我跟她说加盟费没退出来,显得跟我们要赖她账似的,我说:“这不是还需要点儿时间吗?”

“那我们买车也不能等了呀,本来上个月就该买的,老黑背着我拿了家里的钱,说这个月就能还上。”

我勉强笑:“要不下个月吧。”

这女的已经不留面子了,脸一黑:“不行,今天就得要。”

我深吸一口气,有什么说什么:“嫂子,老黑和飞扬这么多年的哥们儿关系,飞扬什么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会欠你们钱,咱不带这么逼人的。”

“怎么就逼你了,欠债还钱还成逼人啦?”嫂子旁边的一个妞搭腔,这个是负责撕破脸的。

我找手机直接要给老黑打电话,这女的不让:“反正欠条我给你拿来了,今儿这钱我必须拿走,拿不走我就不走了。”

“呵呵,我们家今儿没准备饭。”

老黑媳妇白我一眼,陈飞扬洗完澡出来,还不知道这是来讨债的,只是不想打招呼。老黑媳妇看着他说:“陈飞扬,听说你生意赔了?就跟你说别干那些,钱哪有那么好赚啊,有那么好赚不谁都发财了,现在好了吧,钱还是借来的,你别忘了你欠你师父的钱还没还清呢,不是嫂子说你们,你们两口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鼓捣那些乱八七糟的干什么呀,栽了吧……”

我瞪她一眼:“你说够了没有!”

现在的陈飞扬能刺激吗,她这些话不是往人家心口上扎刀子吗?陈飞扬又不是个会说话的人,看着老黑媳妇,就那么看着,不回话。

我估计她要不是个女人,今儿得挨揍。

“怎么,还不让说了,欠钱还不让人要了啊。”唱黑脸儿那个又张嘴了,还站起来冲我嚷嚷。

我走过去推她:“行行,我们家今天不见客,你们赶紧回去吧,谁稀罕欠你家钱似的。”

我推着这俩女的,从沙发推到靠近门口的位置,那女的还在骂骂咧咧:“还钱,不还钱今天就不走!”

我就彻底不高兴了:“什么玩意儿啊你,不就两万块钱吗,缺了两万

能死啊,老黑怎么找你这么个媳妇?你也不想想,你他妈生孩子的时候谁给你抬医院去的,老黑在外面喝到胃出血的时候,不是飞扬垫的医药费啊,还了吗,你还了吗?你们俩结婚,要十万块钱彩礼,有一半儿是飞扬借给老黑的,你摸着良心说说,飞扬什么时候欠过你家东西,欠过你家一毛钱吗?滚滚滚,赶紧滚!”

推开门,我把这俩女的扔出去,砰一声关上门,转头看陈飞扬还杵在那里,胸口的起伏很明显,他压这口火,想必压得很辛苦。

我靠着门板,仿佛这么堵着,就不会再有不好的事情找上门来。

清了下嗓子,我说:“累了一天了,睡觉去吧,我不想吃饭了,你吃吗,你吃我给你做。”

陈飞扬垂了下眼睛,似乎摇了下头,然后回了卧室。

我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一口气,找个笔记本开始算账。我的收入多少,陈飞扬的津贴多少,我们过日子花多少,什么时候能把这笔钱还完。

第二天回学校上班,还得装没事儿人,下午仍然在舞蹈教室上课,王昭阳曾来看过我一眼,站在舞蹈教室的大玻璃窗外面。

我也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下头,他仿佛把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都压了下去,深深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给邵思伟打电话:“邵邵,有什么办法能多挣点钱呢?”

“你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邵思伟问我。

“一万多点儿吧。”

“累吗?”

我对自己点了下头:“带二十多个学生,嗓子都快废了,说话都恨不得打舌头,每天把学生放走以后,脑袋都绕成一团儿了。”

我叹口气,邵思伟问我:“那你还想怎么累,再多带二十个?你受得了吗?”

我当然受不了。

邵思伟说:“别琢磨了,赚多少钱就干多少事儿,你既没那个运气,又没那个体力,还没那个头脑,你还想怎么着?”

四万块吧,说起来其实也不算很多,真就是我干几个月的事儿,生活节俭点就好。

无论我们的关系会走到何方,我打算陪陈飞扬一起还钱。这世界上有很多账是理不清的,只有钱是一码归一码能算明白的。

算起来,我还欠了人家陈飞扬他妈十万块呢。

我对陈飞扬已经没啥指望了,所以我也不会跟他吵架,刚回来这两天,他就是坐在家里发呆,我琢磨应该是在反省自己。

吴玉清看出点端倪,又嚷嚷着要出去找活干,嘴巴上不会说是为了帮我减轻压力,就说自己闲着觉得没意思。

老黑把自己的媳妇骂了一顿,专门打电话过来道歉,话我听着还舒服了点,也承诺会尽快把钱还上,老黑说不着急、不着急。

有了完整的计划,收债的也不来催账,我这心情好歹是平复了点儿。

这时方可如主动找到了我。

下班后,我正要赶回家,校门口那辆Q7上下来个女人,这女人就是方可如,她在对我招手。

我一时有些警惕,上次和她见面的场景还记忆犹新,一时间我不能理解方可如主动跟我打招呼的目的,还是她认为我现在依然是摆在她和王昭阳之间的障碍?

是我小人之心了。

走近一点点,我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五官生得立体,一头黄毛,反应了下,哦,是个会开中国车的老外。

站在车子几步外,方可如说:“抱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也不好通知你,昭阳说你在这边教书。”

我礼貌地笑笑,已经不再像当年那般怯懦与窘迫:“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方可如回应我得体的微笑:“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我和昭阳的事情,和上次一样,这次见你也没有告诉他。”

我眨了眨眼睛:“哦,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点的,你放心……王老师是个很踏实的人,他可能没太多野心,只想把日子过得稳当一点儿,但是他做每件事情都是很认真负责的。所以当时,当时我俩……是我一直在纠缠他。”看着方可如,我生怕她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说,“他一直都在拒绝我,确实是我很过分,真的。”

方可如皱眉:“你何必这么说自己呢?我觉得你也没做错什么呀?”

我摇摇头:“� ��说的都是真的,王老师对我有恩,我不懂事,我就是误会了,以为他喜欢我,所以……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其实我一直挺想找你道个歉的。王老师人太好了,他也不是没有志气,只是他喜欢的,可能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你们以后在一起一定会很好的。”苦笑一下,“就是你得多陪陪他。”

我忍着,我不哭,我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来。

方可如还是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抱歉,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现在你们手续也办好了……”看她一眼,我急忙承诺,“我会辞职的,等我……等我把手上的事情都办完。”

嗯,我会辞职,再次远离王昭阳的视线,不打扰他们。

方可如饶有兴致地笑了:“你以为我们复婚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方可如笑了:“看样子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我依然茫然。

“你还爱他,对吗?”方可如问。

我愣了下,摇头:“没有。”

“别否认了。”苦笑一下,方可如说,“你们两个有些地方还真是像,光想着让对方好。我和昭阳没有复婚,也不可能复婚。”

“那你们……不是办手续……”

“嗨,那办的是房子,离婚的时候昭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了,自己一样也没留。你看他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了,他自己过倒是也没什么,可是要是连个房子都没有,怎么给女人安全感,你说呢?”

她又笑了笑,笑得很轻松:“本来我说还给他,他一直都不肯要,前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肯收了。”

我干干地抽了抽唇角,方可如说:“离婚以后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最初我和昭阳结婚,只是因为双方家里,包括我,都觉得时候到了应该结婚。但结婚并没有改变我的生活,似乎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结婚以后,我一直在忙工作,天南海北地飞,不回家也没怎么考虑过家。我对昭阳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呢,打个比方,就像你的一个表哥,你永远都知道他是你的亲人,但很少会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专门去看他,只是知道他在那里,就可以了,昭阳这个人又让人这么放心。”

我耐心地听,她耐心地说:“这像什么呢,像一个背景,生活的背景。当初昭阳也说过要去国外陪我的话,我拒绝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对他并不是爱,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不努力想跟他多待一待呢,我甚至都不想他,打电话关心都像是婚姻里的例行公事,我把他当作我的背景,用婚姻做完美生活的背景,这对他不公平。”

说着,她又看了眼车窗里的男人,她说:“那是我男朋友,过完年打算结婚了。”

我猝不及防地说了句恭喜。

方可如说:“终于我也遇到了让我真正心动的人,体会到了你们当时的那种感情,对我这个年纪来说,是不是来得有点太迟了?”

我干笑着,想说三十多岁还不老,又怕显得太虚伪。

她说:“我来,是因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觉得我耽误了你们,虽然我听他说,你们之间现在也有些麻烦。但我觉得,就算没有结果,你需要一个完整的交代,以后想起他,也会释然一些,对吗?”

我苦涩地点了点头。

方可如笑了:“虽然过去的已经不能弥补,但我说了这些,自己还蛮舒服的。那,不打扰你了。”

我再次礼貌地点了下头,还没琢磨明白该怎么说这句再见,方可如已经迈着轻松的步伐,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子开走以后,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冲我挥手做了个“拜拜”的口型。

虽然接触不多,但我感觉方可如变了,是因为身边的那个男人吗?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曾经我是很需要交代的,而现在方可如亲口给了我交代,我内心却愈加平静。

我想起王昭阳,微微笑了笑,只是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对面宿舍亮灯,应该是搬回家住了吧。

陈飞扬不知道从哪里扛来一个新的大马桶,自己动手把旧的那个拆下来,又是抹水泥又是通管子的,从吃完饭就在捣鼓,直到我一泡尿实在憋不住了,站在门口夹着腿儿:“什么时候好啊?”

他低着头:“快了。”然后拧螺丝的时候稍不留神,扳手把手给伤着了。厕所里一股破味儿,我让尿憋得有些不耐烦,说:“出去出去,我先解决了,别弄了,越弄越坏。”

陈飞扬沉着脸,在水龙头下冲了冲自己流血的手指,工具扔下,走出去了,也不给我个好脸色。

我让他弄得心情怪怪的,在下水口匆匆解决,看着地上乱七八糟一团,心情更糟糕。陈飞扬喜欢修理东西,但是每次修理完,他都不打扫,扔给我来做,而且经常他修不好,比方水龙头坏了,我说找个工人来弄弄,他非觉得自己可以,缠一堆破胶带,结果还是天天滴水,得拿个桶在下面接着。

我想跟陈飞扬说说这事儿,走出来,他用胶带把自己的手指紧紧捆住,没搭理我,回厕所接着弄。

这两天他因为被骗的事心情不好,总在找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儿干。后来陈飞扬修好了,把旧马桶搬出来扔在门口,然后在厕所里奋力打扫现场,那些抹得乱七八糟的水泥,他用砂纸不停地在擦,整个房间都是那个刺耳的声音。

我走到厕所门口,无奈地看着他。

陈飞扬平静地说:“换个马桶,以后厕所就不会反味儿了。”

为了固定新马桶,下面蹭的那些水泥,真的挺丑的,这房子本来装得就不好。他依然在努力打扫现场,看着他绑起来的手指那么翘着,额头在往下滴汗,我说:“别收拾了,放着我明天弄。”

他没抬头:“没事儿。”

人活着,总有不如意的事情,可是我不喜欢他这种不振作的姿态,我觉得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别害怕打击,重新站起来,踏踏实实地另寻发展,成天跟家里这些摆设较什么劲儿。

我就恼了,过去拉他的胳膊:“跟你说别弄了!”

他不搭理我,我又拉不动他,我无力地站在旁边,陈飞扬磨了几下地板上的水泥,大概是心情不好,再次扔下东西走人。

我也知道个好赖,天天喊厕所反味道的是我,不是他陈飞扬,他弄这个也是为了不让我烦心。我只是见不得他这么阴沉。

我蹲下来试着打扫这个现场,才发现弄水泥留下的痕迹,是一件这么糟心的活,想着陈飞扬在这里糟了半天心,我打算对他温柔点。

走出去,陈飞扬坐在沙发上抽烟,那只手指还那么翘着,都紫了。他没有包扎,只是直接用胶带一圈一圈缠在指节上,这样血液不流通,伤口就不会流血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把陈飞扬的手拉过来,被绷住的指腹因为血流不畅,已经冰凉了。一边拆那缠紧的胶带,我一边念叨:“你会不会照顾自己,时间长了,你这手指头就废了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轻轻地说。

我觉得他在虐待自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但我到底还是心疼的,这到底是给我修马桶的男人。

给他擦着伤口,我好声好气地劝:“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谁没被骗过啊,你看我阿姨被骗了一辈子,不也好好活着吗,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再这样虐待自己,我就要把你交给你师父了。”

陈飞扬心里一动,伸手把我抱起来,脑袋埋在我的肩窝,很脆弱的模样:“老婆我爱你,小嫦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

当一个人以一种非你不可的姿态赖着你的时候,除非这人十恶不赦或者让自己讨厌到极点,否则你很难打心眼儿里决定摆脱他。

心里微微一动,但我知道,我无法承诺他什么,只是现在绝不是离开他的最佳时机。

陈飞扬上床睡觉,我关着灯坐在沙发上,想今天方可如对我说过的话。

方可如说,王昭阳虽然看着脾气好,人家说什么他都答应,但也有些自己的原则。比方说房子这事儿,刚开始他真是说什么都不答应,他不怕过贫寒的生活,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爱的女人,过自己感觉不幸福的日子。

这人爱得深沉而隐忍,但他始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件事情都很有计划地在进行。

他说如果我好,他希望我更好,如果我不好,他会让我好。

看着手机上他的名字,王昭阳,你累不累?

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打个电话,自从他那次骂过我以后,我就尽量回避不理他,唯一一次搭理他,还是我在电话这边哭,他默默地听。

我折磨着两个男人,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更苦一些。

可我知道我爱的是谁,我知道我有离开陈飞扬和王昭阳在一起的欲望,这种欲望难以平息。

逃离一个不爱的人,奔向所爱的人身边,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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