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妃子口气不善，江轻羽心说，在中元节入宫观灯的，就算是外臣家眷好歹也是有身份之人，这妃子如此态度，未免也太傲慢了。

凭感觉江轻羽知道身边的云萝身子僵硬，面对这种情境她一定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江轻羽抬起头，不卑不亢道：“这位是云萝公主，惠王的妹妹，我是惠王侧妃。”

那妃子明显没想到这两个人是公主和王妃，本想耀武扬威撒撒方才的火气，这猝不及防地给堵了回去，心中更加窝火。

“公主？”妃子斜着眼上下打量云萝：“宫里的公主我都见过，哪有这样一位？”她将“这样”两个字说得阴阳怪气，神情十足的厌恶。

旁边的妃子冲她使眼色，悄声道：“姐姐，看来真的是惠王的妹妹。”

被唤作“姐姐”的妃子不甘心地又将目光转向江轻羽，十分鄙夷道：“你说你是侧王妃？”

江轻羽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妃子：“一个侧王妃也配进宫来？惠王府还有没有点规矩？这皇宫大内也是一个妾侍可以踏足的？”

江轻羽也不生气，冷笑一下，道：“除了皇后和太后，这宫里的其他妃子也都是……”她盯着那妃子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地道：“妾侍吧！”

那妃子勃然变色，狠厉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辱骂本宫！来人……”她原本是要叫人掌江轻羽嘴巴，但话未出口就被旁边的妃子按住。

她们这边吵得激烈，谁也未曾注意到一位素衣妃子站在不远处，几株只剩枯枝的迎春后，朝这边望着，此时，她皱了皱眉，转身带着丫鬟离去。

那妃子低声道：“姐姐莫要动怒，今日中元节，莫要坏了自己观灯的兴致。”又将声音压得更低：“近日圣上正为乾月战事烦心，切莫为此闹到陛下面前！”

要打人的妃子也不敢这种时候去触皇上霉头，只得强压下怒火，狠狠地瞪着江轻羽：“本宫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自己小心些，这皇宫内院可不是你这种人撒野的地方，嘴这么臭，当心被人打死！”

江轻羽点点头：“娘娘的教诲我记下了，咱们共勉！”

妃子：“你！”

江轻羽不等她发作，拉着云萝就走。那妃子被拉住，恨恨地对着二人的背影咒骂道：“什么东西？一个狐媚贱婢，一个肥得猪一样，看着就恶心！”

江轻羽蓦然停住脚步，云萝想拉走她，却怎么也拉不动。江轻羽转过身，神色阴沉得如摧城的黑云，吓了两个妃子一跳。

她们原本是不怕的，区区一个王爷的侧室，即便是撒泼闹起来也不过是叫下人们收拾了便是。可是见她阴沉着脸，却无端心慌起来。

“你要做什么？”妃子不甘示弱，硬撑着强横道。

“娘娘方才说什么？”江轻羽朝她走去，云萝焦急地想拉住她，可却被她轻轻拍了拍手背，推掉了手：“公主可是皇帝陛下的女儿，你说她是猪，那皇上又是什么？”

云萝只想息事宁人，比这更难听的话，她也听惯了。在这宫里无人撑腰，与任何人发生冲突，都可能会被欺负得更惨，她只想拉着江轻羽快点离开。

冲突一起再起，那妃子也是个不能容人的主，瞪圆了眼睛，叫嚣道：“就说你们又如何？若是个得宠的公主，会住到宫外去？本来就长了个猪样，还不叫人说！宫里正正经经的公主，哪个像她这副样子？真是给皇家丢脸！”

“正经的公主是个什么样子呀？”一个有些苍老但极是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那妃子下意思地接口道：“那自然是……”话未说完，她已经发觉不对劲儿，急忙转头去看。

从御花园的另一个方向走来一队宫人，为首一位华发慈颜的老妇正是太后。江轻羽曾在年宴上见过，所以在她刚从花岩山后露出脸便认了出来。

云萝也早看见了太后，两人默契的谁都没出声。

出言狂悖的妃子一见到太后，登时吓得脸色惨白，缩到旁边妃子的身后，低下头不敢出声。

一行人来至近前，江轻羽才看到一位素衣妃子跟在太后身后，正是李允泽的母妃。

太后凤目微垂，侧头问那妃子道：“你方才说正经的公主当是怎样？”她态度平和，语气也不重，周身威仪却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妃子手里捏着帕子，指骨攥得青白可见，不敢抬头：“太后，太后恕罪，臣妾不该妄加评论公主，是臣妾的罪过！”

“哪里只是评论了公主，还侮辱皇帝陛下呢！”江轻羽一言（插）入，引得众人目光都向她投来，她不慌不忙，撩衣摆下拜：“臣妾惠王侧妃，拜见太后！”

素衣妃子投来的目光闪过一丝忧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云萝也赶紧跟着跪倒行礼。

太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似乎回忆起什么，恍然道：“哦，惠王侧妃，你就是那个在年宴上的那个……”

江轻羽直起身子，仍低着头：“回太后，正是臣妾。”

太后点点头，露出些笑意，随即想起她方才的话，问道：“你说她侮辱皇帝？此话怎讲？”

还没等江轻羽开口，那妃子已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抢先辩解道：“不，太后我没有，您莫要听她胡说八道！她血口喷人！”

江轻羽惊奇道：“我说什么了就血口喷人？”

妃子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太后一眼，被她阴冷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

“是你自己说，”太后冷声道：“还是让她说？”

妃子瑟缩着不敢开口。太后不耐烦地对江轻羽扬了扬下巴：“你说！”

江轻羽：“她侮辱公主是猪，公主既是皇帝陛下的女儿，那么她这么说岂不是也侮辱了陛下？”

太后脸色愈发阴沉，那妃子不必抬头也能感觉到周围骤然降低的温度，那样的冰冷几乎要将她的呼吸冻结。

“嫔妃杨氏，不敬皇帝，行德有亏，”太后冷冷地说道：“现褫夺封号，闭门三个月，六个月不得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