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除夜接新年,弟子王孙捧御筵。宫阙星河低拂树,殿廷灯烛上熏天。
除夕转眼而至,皇宫年宴远比江轻羽想象中的还要盛大得多。出门之前,李允烨命人给她送去一套应制的宫装,她这才知道原来她竟也要随同出席。
“不是王妃才能出席吗?”江轻羽拎着繁复华丽的宫装怀疑人生,她连高跟鞋都没有啊!
送衣服来的小丫鬟莫名地胆怯,缩脖端肩地站在那里,听到江轻羽发出生无可恋的质疑,顿时吓得热泪盈眶:“奴婢,奴婢不知!”
江轻羽和翠雀震惊地看着她从泫然欲泣进阶为泣不成声,赶紧放她离开。
“我能出席宫里年宴,她感动了?”江轻羽转头问翠雀。
翠雀想了想那小丫鬟方才害怕的样子,摇头道:“她不敢动,不敢动。”
一路上,江轻羽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允烨身后。不多说一句,不多看一眼。她知道这盛大宫宴,绝不是能容她胡来的地方,任何错误都可能给自己和李允烨招来麻烦。
所以,她决定今晚做个花瓶,摆在角落里接灰尘,连花都不插的那种。
到了举宴的昭辉殿,李允烨却要和她分开。因为她只是侧王妃,依例是不能坐在李允烨身边的。
李允烨看出她有些忐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待会儿你就和宫中女眷们坐在一起,安心吃喝,凡事莫理。不会有人为难你,等宴会结束,就在那里等我。”
江轻羽心中有些感动,这样温柔体贴的人,让人莫名心安,她重重地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
李允烨目送她和翠雀走进位于殿中的为嫔妃公主们设的席位,自己才转身朝殿首走去,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一向早到的李允泽却不见人影。
宫门外,李允泽站在雪地树影里,斜倚着宫墙,望着络绎不绝走进宫门的人们。他到的比谁都早,悄无声息地隐在暗处。
宫门附近的暗哨或近或远地隐伏着,时不时朝他藏身处扫一眼,颇为无奈,不知这个古怪的皇子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直到李允烨和江轻羽出现在宫门口,几乎要融进暗影中的李允泽才微微牵动了下嘴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磷粉洒在沈青玉衣裳上了?”
连宫门暗哨都不曾发现的更深的暗影处,一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是轻风撩动了树影。
“那个丫鬟,”李允泽道:“让人永远也找不到她。”
“呵,”李允泽轻笑出声,望着李允烨和江轻羽消失在宫门口,眼中却殊无笑意:“等到火树银花表演时,烧得通红的炉缸往女眷坐席处一摆,温度猝然升高……”
他笑得虽轻,但引来了所有明暗哨卡的瞩目。
李允泽索性从暗影处走了出来,几乎同时,那更深处的影子如同一抹墨迹消失于夜色中的大海,悄无声息。
“你说……”李允泽明知身后的树阴下已经无人在听,但还是轻声笑问:“如果她没被烧死,她会觉得是李允烨害她呢,还是李允烨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