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大道之上,遥遥地隐约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夹杂着马鞭挥洒在空中形成的回响,以及男人们的呼喝声——
“老大今儿是怎么了,这么猛?”
“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吗?前方就是终点了,说不定嫂夫人就在那里等着呢!”
“那是!在嫂夫人面前怎么能输呢!”
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高高扬起:“输个屁!爷在马背上潇洒的时间加起来比你们任何人还要长,不信就来试试!”
羊肠古道,马蹄沉沉。
驰骋在山林之间,就算什么也不做,静静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青翠与缤纷交替着从眼前一掠而过,似乎在一瞬间,连日来的烦愁与苦闷都在当下消散于无形。剩下的,只是满腔的豪情壮志。
他突然一夹马腹,顿时加快了速度,将其他人渐渐抛在了身后。
只可惜,上马之前未曾饮酒——意兴浓,酒微酣,莫管什么天下风云变幻,只他傅君扬一朝称王,何不快哉!
昔日在战场之上,他最爱的便是“大漠孤烟直”的景象——待孤日落,残阳西下之时,脚下黄沙漫漫,将士们的影子被拉得细长细长。夜色近,月初升,再饮尽半壶浊酒,以塞上风霜为卷,画出一幅浓墨重彩的人生。
如今,世事已几经变迁,他也不再是沙场之上那个只会一身蛮力往敌营冲的莽头小子。只是这份豪迈,却已经深深根植在他的记忆中,抹不去,忘不了……
“吼……”
“呼……吼吼……”
不知从何时开始,周围的气息开始波动了起来。耳畔的风声渐渐混杂进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时有时无。
细听下来,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呼吸声——
跟在他身后的兄弟们也纷纷赶到,正好瞧见他勒紧了手中的缰绳,一脸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般。
“大哥?”萧破驱马上前,见傅君扬的神情逐渐凝重,心下也不免下意识地提高了一分戒备。“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萧破一愣,望向身后的几人。却见身后的几个兄弟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不明白自家老大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
几人静默了下来,开始仔细辨认着空气中的声音。
鸟鸣声,溪水潺潺声以及林间吹拂而过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异动。
萧破看了看身旁的大哥:“您听到了什么?”
“呼吸……”傅君扬微微眯起了眼,眉头轻蹙,“不算沉重的呼吸声,但气息的波动很怪异,不太像是人类,应该是兽类的喘息……”他转过头,再次确认了一遍,“你们真的没听到?”
萧破与兄弟们面面相觑,纷纷摇着头表示没有听见。
真是怪了,就算是什么兽类出现在这里,其他人没察觉到还情有可原,但凭阿破的武功底子,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听到呢?
是他的错觉吗……
心头莫名有些烦躁,傅君扬摆了摆手:“罢了!想必是我太小心了,应该没事的,咱们继续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却再清楚不过——他傅君扬何等本事,就算不是在精力绝对集中的时候,他也不可能会感觉错的!
后山极少有野兽出没,有时遇见的无非便是猞猁、鬣狗之类的小体型兽类。但他方才听到的那声浓重的喘息,分明是来自于一只中大型猛兽。
在兄弟们迷茫无措的目光注视下,他轻拍了下奈何的马头,继续前行着。
然而,他们才走了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奈何却突然停了下来,有些躁动地在原地来回转着圈儿,马蹄不停地在地上摩擦动弹着,扬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与此同时,奈何原本顺滑柔亮的墨黑色皮毛一根根地炸了起来,四肢的肌肉紧绷着。
傅君扬顿时起了警觉之心。奈何一向极通灵性,轻易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除非是感受到了周围潜藏的危险——
“唰!”
极细微的一声响动,来自于离他们不远的灌木丛中。
这一次,不仅是傅君扬,其他人也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声诡异的轻响。
下一刻,就有人指着声响来源的方向,失声惊叫道:“老……老大,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此言一出,傅君扬心下顿时一凛。就在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他胯下的奈何已经按捺不住了,如一枝离弦之箭迅疾动了身,仿佛只是一眨眼间,便瞬时没了踪影。
萧破愣了愣,立刻驱动身下的红尘追了上去,还不忘给身后的兄弟们甩下一句话——
“我去追大哥,你们几个在周围细细探查一番,看看有何异样!”
“是!”
整齐划一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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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毕竟是少有的良种夜照玉狮子,不但步伐稳健行走如风,而且颇具人性。相比之下,红尘虽然也是的卢马中的佼佼者,却还是不得不略逊一筹。
等他好容易赶到大哥身边的时候,大哥与身下的奈何却不知为何停在了密林深处的某个地方,久久的,垂首不言。
淡淡的杀意,从大哥身上缓缓蔓延开来,逐渐浓重。
“大哥……”他忍不住张口。
马上的傅君扬并没有立即回应他,轻轻阖着眸子,一只手紧紧攥着缰绳,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但萧破却知道,大哥应该是在专心致志地感受着方才那声喘息的去向。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傅君扬蓦地睁开了眼睛,语气平静:“阿破,带弓箭了吗?”
“带了!”他迅速从背上取下大哥平日里最爱的那张弓,以及一个箭筒,急急递给了傅君扬。
傅君扬一言不发,接过,取了一只箭置于弦上,朝向了西北方向,拉满——
“咻——”
弦声响,箭脱手,毫不犹豫地如流星一般直直向西北侧坠去。
“嗤……咔啪!”
然而,随之传来的并不是野兽中箭之后的呜咽,甚至没有箭矢落地的闷声,反而是一种怪异的,仿佛什么东西从中断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
萧破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傅君扬,不应该啊,以大哥的本事,不应该会一箭落空才对啊!
反观傅君扬的脸色也阴沉得好似可以随时滴出水来,衣袂微动,他已经翻身下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