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还停留在的那一刻。
狼藉污浊的衣服,满是土渍的头发,稀疏高悬的大网,还有忍者手中抓着的那根网绳,以及那逐渐松开的手指,还有那脸上慢慢勾勒的狞笑。
这一瞬间,他骤然清醒!
他感觉到身体的极度的抗拒,无法想象的疼痛自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在慢慢的汇聚,他的身体每一厘米都在告诉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做任何可以支撑他行动的事。
不要...不要....不要...
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那根正在从忍者手中流逝的绳索,他拖着身体爬行,他盯着绳索伸手。
他目眦欲裂,他全力以赴,他豁出一切,他...晚了一点。
他探着手要抓到的时候,却只能让自己的指尖触碰到绳索的末端。
他看着女孩一点一点的坠落,看着山角的边缘像是巨兽一样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女孩的身影。
带着擦伤的双腿,不再洁白的衣群,紧扣着衣袖的手指,带着歉意与哀伤的面容,女孩的眼角噙着泪水,最后是几丝绯红的头发。
剧烈的酸涩骤然在他眼中爆发。在他忍不住正在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似乎在缓慢流动的世界骤然间被加快了。
右脚猛然踩在地面。
他的身体还趴在地面上,但是他的右脚却就这么几乎是用反人类关节的方式踩在地面!
仅仅是双手微微将身体撑起,他就用身体被撑起的那么一小会,义无反顾的冲向女孩消失的方向!
他看起来就像是贴着地面急射的箭矢,又像是一只蜥蜴,他就用这毫无人类模样可言的方式,发了疯一样的仅仅四五布就冲过了十几米的距离,在忍者们见了鬼一样的眼神中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山谷!
他紧紧地伸着双手,伸长了双手,就像是一根箭矢笔直的坠落。
坠落的感觉就像被一只手穿过了胸膛,轻轻地揉捏心脏一样,在巨大的压迫中带有微弱的疼痛和麻痒。
他感觉到血液流动变得更加急促,以至于指尖都在发痛。
他感觉到呼吸都几乎无法继续,好像胸口被紧紧压死。
但是他已经不再去在意这些了,因为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女孩就在自己的身下坠落,他看见了女孩飘荡的衣衫,他看见了还困着女孩的大网,他看见了女孩绝望的眼神中忽然出现的诧异,然后是潮水一般喷涌而出,飘荡在身边的泪水。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然后猛然转身,将自己垫在她的身下。
轰!!!
弗朗西斯骤然清醒。
他过了好一会后,凝视着他的右手。右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一斤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已经握了很久很久了,但是竟然还有越来越用力的架势。
用力到,他自己都没办法松开拳头。
他用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用力掰开他早已麻木的右手,感受着指尖逐渐一点点寻回的触感,微微平复一下心情。
一场噩梦。
银白的头发,猩红的颜色,充血的眼睛,以及慢慢丢失的光明,还有逐渐沉沦的深渊...
他看了看窗外的午后的太阳,没有继续自己的睡眠。
他知道,这两天多来的第一次睡眠已经宣告结束了。
因为他已经睡不着了。
他坐起身靠着床背撑着额头,回忆着梦境里所看见的,却非常不完整的东西。
慌乱,不安,恐惧,以及一种非常轻微,但是却痛及心扉的悲伤莫名的涌入心头。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仅仅是补觉,就会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为什么自己仅仅是做了一个梦,却有这样令人难以抑制的痛楚。
简直好像再一次失去了奥托薇拉一样...
“修...”他没有任何预兆的思考,却忽然下意识的念出了一个他几乎无法面对的名字。
却又忽然顿住。
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门口被推开,第一大队长琳恩推门而入。
“抱歉长官,打扰您休息了。”
弗朗西斯挥挥手,下了床走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同时说道“不用在意这个,怎么了?”
“有个消息需要向您汇报。来自西班牙的消息。”她将手中的一封信件递给弗朗西斯“新建第十骑士团第一大队队长杰拉德沙尼亚特已经派遣了以摩尔萨拉斯铎罗德里亚为首的总共三十名天命骑士登上了西班牙战舰,正式前往深海搜寻修卡斯兰娜的踪迹。信件里,是所有人员的名单。”
“他们不是只有四艘船吗,怎么会派遣三十人。”
“他们似乎决定参与到对奥斯曼舰队的袭扰战争去,抢夺他们的战船补充数量,再加入到搜寻的任务中去。”
弗朗西斯微微皱眉“与杰拉德随性的西班牙将军是谁。”
“这是另一件我要向您汇报的事情。随行将军的名字叫:科斯塔亚卡斯蒂尔。”
“难怪了。”他笑了笑“随行人员中,有多少是我们的人。”
“八人,在您手中的名单里有注明。其中六位女武神,两名骑士。”
弗朗西斯这才撬起封签,打开手中的信件。
扫过一个个名单后,他点燃了信件。
“杰拉德居然舍得派出这些人...我本应该觉得高兴地,但是为什么却有些...难以明言的情绪”他看着手中的信纸一点一点的被火焰吞噬,最终在他的手中化为灰烬,被他洒在地板上。
“找人来打扫一下吧...”
他站起身离开房间。
第一骑士团现在驻扎的小镇并不大。不过说是小镇,倒不如说村落更加贴切一些。原本的村民们都在教会的安排下离开了家乡到别处定居。现在留下的房屋由骑士们占据。
但是这些房屋并不足以容纳这些天命最精锐的骑士们,还是有很多的人还住着帐篷。此时营地里的骑士并不多,仅留下了第一大队守卫营地,其余的人都在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带领下去清扫死士群了。
弗朗西斯在这里仅仅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后方战线指挥官,另一个则是来寻回自家私奔女儿的父亲的角色。
只是他觉得这个时候卡莲并不是很想看见他,而奥托是他不怎么想看见的人。
他就这么一个人走出了房间,到马厩牵过了自己的马。
那匹如火焰一样的战马看见自己的主人时,明显振奋了。它高昂的嘶吼着,似乎在期待将它放出马厩的那一刻。
弗朗西斯牵着马儿,独自走出营地翻身上马,纵马奔驰。但是过了没多久,他似乎又失去了兴致,无趣的放开缰绳,反向坐在马上,靠着马的脖子抱着手臂,望着零散飘着几朵白云的天空,任由战马自己发疯。
但是过了没多久,马自己也察觉到背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慢慢的也就不跑了。它寻找着身边高一些的灌木,咬着它能够到的树叶,慢慢咀嚼。
一人一马似乎就这么被遗忘在了着片辽阔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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