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最早注意到秦雾令人忧转变, 是从他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称呼开始。
那时,秦措刚把儿子送来,秦问过孩子, 听他说已经吃过早餐, 便让佣人准备茶水,自己先带他一起到家庭影院, 欣赏维也纳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
秦深爱古典交响乐。
动人弦音乐中, 她抽一张纸巾,优雅地抹去眼角备受动而流下泪水, 转过头说:“小雾, 除了钢琴和小提琴, 你有没有兴趣学习一门大提琴演奏?”
秦雾端精致茶杯,说:“很遗憾,我实在没有时间。我已经答应妈妈, 以后和她一起做事。”
乐骤然激昂。
秦随之一颤,警铃大作,“你叫她什么?”
秦雾说:“妈妈。”
秦愕然, “你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叫。母亲平时在我面前,也会自称为妈妈。”秦雾将小勺子放在茶杯托盘, “祖母,你也希望我称呼你为奶奶吗?我看电视剧里, 故事书里,别人家也这么叫。”
“不。”秦立即否定, 试图讲道, “小雾,你听,我们不是一般人家。”
“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秦家。”秦坚定说, “我们和别人注定不在一个度,这也是他们羡慕我们、尊敬我们原因——还有,你刚才说要和白小姐一起做事?”
秦雾说:“是。等我长大,不仅要像父亲,也要像母亲。”
秦受到不轻惊吓,脏怦怦直跳,一手按在口。
她握住男童手,将他拉到面前,“不以。小雾,你是我们秦家继承人,不以学她——不行,你受到她影响深,这样下去,后患无穷。”
秦雾沉默,许久,叹一口:“祖母,你不要暗示我母亲不好,她也从不说你坏话。”
丢下这句,他像是生闷,背手,飞快地走出放映室。
音乐依然恢弘、震撼人。
秦以手抚额,头疼不已。
于是,次日一早,秦园司机接走秦雾,她第一时间出行,赶去秦家乡下祖宅。
“……我们是秦家,这一点,小雾不忘记。他身为秦家未来继承人,必须拥有正确认知。”
秦老爷子戴老花镜看旧相册,闻言,从镜片后瞧她一眼,“就是一句称呼,有什么大不了。”
“父亲!”秦恳切道,“现在是称呼,下次会是什么?假以时日,怕小雾被那女人引入邪路,像刘家、元家孩子,无家族事业重任,一门思往娱乐圈钻。以后秦家新闻也不是财经版,而是娱乐丑闻分类,那怎么办?”
“……小茹,你会不会远了?”
“我是未雨绸缪。”秦说,深深叹息,“我已经烦恼了一午。如果小雾有个兄弟姐妹还好,偏偏秦措……短期内,他不会有孩子。”
秦老爷子瞥她一眼,见她当真力交瘁,精致妆容也掩饰不住焦虑之色,便摇摇头,“看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
秦不甘就此放弃,“父亲,您劝劝秦措。您话,也许他还能听进去。”
秦老爷子慢慢翻一页相册,平淡道:“你提醒了我——他是得来一趟,我有事问他。”
他回头,唤道:“朱妈,给少爷打电话,让他有空回来。”
朱妈应道:“唉,好。”
秦老爷子手指点一张黑白照,笑了笑,“瞧,我和路守谦他爸六十年前合影,那时我俩年轻啊。”
秦顺望过去,叹道:“风华正茂。一晃眼,路老先生过世许年。”
“得有十年。他走时候,路家丫头还没丢。”秦老爷子淡淡道,“所以我总,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总要为老朋友尽尽——尽人事,听命。”
秦看那张老照片,沉思片刻,开口:“我听说,您去了那家医院,见黄惠。”
“是。”
“问出什么了吗?”
“零零碎碎。”秦老爷子说,“我在等调查结果,应该很快会到手。”
朱妈打完电话,回来报告:“少爷说,过两,等送白小姐回剧组,他马过来。”
秦蹙眉,“他今在哪?”
朱妈:“少爷一家三口去海洋世界玩。”
“一家——”秦道,“朱妈!你老糊涂了?哪来一家三口。”
朱妈回去做事。
秦老爷子哼一:“小两口情挺好。”
“……总不是长久之计。”秦沉默,思索良久,试探道,“路家退婚,秦措以后婚事——”
秦老爷子长叹,当真厌倦,“小茹啊,你看你那儿子,他像是能任人摆布、接受家族联姻性子吗?他未成年时候就敢离家出走,现在他十好了!”
秦定定道:“正因如此,我也不指望秦措,现在我将希望放在小雾身,我更不能允许白小姐胡乱教育他。”
“……”
秦老爷子合相册,不与她无意义争论下去,忽然笑道:“小茹,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开价十亿,要求白纤纤离开小措。她说,不用这么,一口价,五百万。”
秦笑勉强,“记得。”
“她走了,你还不放,三确认,发现她真出国了,就背你儿子,带小雾去做智商鉴定。”
“我也是没办法!”秦辩解,“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分得清十亿和五百万差距。秦家如果出了个低智儿童……我排除这一能性。”
秦老爷子笑意淡去,目光深沉,“是啊,任谁都清楚,她带走五百万。这次回来,才,又从路家孩子手里坑走五千万。”
秦诧异,“您也知道彩票事?”
秦老爷子抿一口茶,“今早才知。”
他望向窗外,过一会儿,低道:“路家退婚事,能不能缓一缓?等,不会久。”
“怕是不行。”秦思忖,慢慢道,“父亲,您听说过奥斯汀·温德尔这个人吗?”
秦老爷子拿起放在一边报纸,“知道,经常新闻。”
秦说:“他这个月会来淞城。我听人说,路正忙敦促盼宁考证。”
秦老爷子皱眉,“考证?”
“对,什么证书能在一两个月内获取,就考什么。”谈起这事,秦好笑,“盼宁从小就不是资聪颖孩子。路没法子,能叫她考驾照。等月底盼宁取得驾驶证,路家准备为她举办隆重庆祝晚宴。”
秦老爷子听莫名其妙,“庆祝她考到驾照?”
秦淡然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庆祝是借口,邀请温德尔出席是真,他们有意将盼宁正式介绍给那个外国人。”
秦老爷子扶正老花镜,抖一抖报纸,“新闻说,那位先生姓取向比较开放——”
“父亲!”秦无奈,“花边绯闻能信吗?新闻还说,白小姐和路家司机儿子因戏生情。”
她又开始头疼,端起茶杯,冷冷道:“……我不信她敢。”
秦老爷子又说:“关于退婚——”
他才开头,朱妈走过来,说:“路刚才打电话来,希望明早来看望老爷。”
秦神色一凛,苦笑,“父亲,看来,拖延不了。”
秦老爷子说:“我知道了。明是么?我等他们。”
秦看他,“不如我明早过来?有些话,您不好说,我以劝一劝路。”
秦老爷子摇头,“不必。那场婚事是我和路守谦他爸定下,现在他家长辈不在,要退,自然找我,是当年——”他次翻开旧相册,看最后一页张小女孩照片,中五味杂陈,“当年定是路宁宁。”
秦轻叹:“宁丫头福薄,半不在了。我们也得看紧小雾,千万不能发生类似惨祸。”
秦老爷子不语。
他起好年前,那位秦措带回海之屿女朋友。小姑娘水灵又漂亮,白衣黑发,讲话轻细语,温温柔柔。
唯一一次见面,她跟在秦措身边,问一句,答一句。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小茹,不欢而散。
……和说出‘我不拜财神,财神拜我’狂妄小丫头,完不同。
真是一个人么。
“哇!”
“快跑!快跑!”
“爸爸好吓人啊!大白鲨冲姐姐游过去——咦,姐姐一点都不害怕。”
“那不是大白鲨,是另一种鲨鱼。”
“姐姐在和它说话吗?”
水族馆最有名海底通道,前来参观游客都被面前一幕惊呆。
三面海水环绕,一条巨鲨俯冲而下,没有冲撞隔离带。它静静地停在一侧,隔玻璃,与白色羊毛衫、白色短羽绒服女人对视。
秦措带儿子去卫生间,还没赶来。
纤纤伸出手,指一指自己阳穴,对那条鱼轻说:“——自闭灵识很年,听不见你说什么。别试了。”
鲨鱼小眼睛仿佛在瞪她。
纤纤摇摇头,“不听也知道你说什么。在这里待很烦,不开,没自由,整被奇怪生物围观——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海里也脏,都是垃圾,又危险。所以我在解决啊。”
鲨鱼小幅度摆动躯体。
“人类讨厌?”
纤纤回头,望叽叽喳喳经过游客,大是带小孩父母,或是年轻人结伴出来玩。
“是讨厌,但偶尔也有讨人喜欢,不能一棒子打死。看那边,我儿子,我儿子他爸。”
鲨鱼甩尾就走。
纤纤抱手,“谁告诉你物种不同不能生孩子?谁说?我找人类生怎么了?我在规则之外。你不要搞物种歧视——”
“妈妈。”
纤纤低头。
秦雾问:“你在跟鱼说话吗?”
纤纤说:“一条没有礼貌鱼,居然鄙视我。”
秦雾配合地笑了:“这个笑话很好笑。”
纤纤本说没开玩笑,但说了也无意义,就牵起他手。
秦雾走在当中,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父亲。
海底通道向前方笔直延伸,宛如真身处海底世界。他们所到之处,所有海洋生物都会纷纷迎前。
周围行人注意到这一点,惊讶地看他们。
秦雾戴儿童口罩,第一次来,就能看见如此罕见情景,表面平静,内很是兴。
纤纤压低音,问另一侧男人:“今怎么主动带我和小雾来海底世界?”
秦措淡道:“小雾说你提过。”
纤纤:“不信你那么好啦。”
“白小姐。”他轻笑,“你要,我有什么不给?”
“就没一点私?”
秦措沉默片刻,在她耳旁轻轻道:“……找灵。”
纤纤笑,“深海万里啊?”她抬起头,先望头顶流动水,然后是两旁,“秦措,你知道深海之下有什么?”
“远古生物。”
“什么也没有。”纤纤说,“有亘古宁静。”
话音刚落,她微微偏头,眼角余光瞥见一对准她、来不及收起相机。
“居然有狗仔。”她到意外,“我这么红了吗?”
秦措说:“我处。”
“好。”
等他离开,纤纤手机在口袋里振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示意卓和另一名保镖看好秦雾,独自走到一边。
消息是大卫发来。
[大卫:先生,您之前说过,如果有人调查白纤纤女士背景,第一时间通知您。]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见秦措背影,笑了笑。
[mr. gf:谁?]
[大卫:这次比较复杂。客人通过位于淞城独立事务所调查,因为涉及白女士在海外经历,所以那家事务所主动联系我们。]
[mr. gf:客人姓秦?]
[大卫:是,是一位秦先生,具体名字未知,目前知道客人似乎年龄很大,对方事务所非常尊敬他。]
纤纤一怔,,不是他。
秦先生?不是秦措,半是他爷爷——有意思。
[mr. gf:海外经历,和次一样处方式。]
[mr. gf:你和对方事务所交涉,表态以提供白女士早年在h市线索。叫他们去一个地方,找一家珠宝商店老板询问细节。具体地址我稍后发你。]
[mr. gf:要价尽量,这条信息非常珍贵。]
[大卫:明白。]
放下手机,纤纤走过去。
那名疑似职业狗仔青年头戴鸭舌帽,穿普通,原本见秦措注意到他,还躲藏,结果被两名保镖左右夹击,退无退,能一告饶。
“……您是捧白小姐那位删帖大佬——不,我说错了,您是白小姐男朋友,对吗?我无,真无。”
“……我也是拿钱办事,这是我职业,我就是干这个。”
“……没拍小孩,我不至于那么下作。”
“……我知错了,我不会跟踪白小姐,今我真是碰巧遇见,我是来拍别人。”
海底隧道幽蓝光芒闪烁。
秦措站定,比任何海洋猎手更怕。他双手伸进口袋,语平稳:“给你五百万。”
狗仔愣住,惊疑不定,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喜。
“好好!大哥,我这就把底片给你,绝对不自留,以我人品——以我小命发誓。”
他马就取底片,过于欣喜,咧嘴角,笑停不下来。
男人又道:“现在发出去。”
狗仔脱口而出:“保证不发出去,保证没有传云端——咦?”他眨了眨眼,呆住,“你刚才说什么?发出去……发哪?网吗?”
“随你。”
“……”
纤纤无语,赶前,对狗仔解释:“他开玩笑——他意思是千万不能发出去,保护隐私重要。”
狗仔提到半空终于安降落。
刚才,听大佬说给他五百万叫他发网,他还以为大佬在跟他开恐怖又很冷玩笑。
底片到手。
纤纤看狗仔逃开,深觉不思议,“秦先生,五百万?我都不知道我值那么,张启圣都未必值那么。”
秦措伸手牵住她,情绪无任何波动,“发出去值五百万,解决我腹大患。不发一分钱不值。”
纤纤不小笑出音:“还腹大患。秦措你病不轻,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秦措望前方,“那为什么对他脸红?”
纤纤一时没起在哪脸红,过一会儿才记得,“说你呢。”她斜睨他一眼,“说你有够无耻。”
“真?”
他停下。
海底隧道特有光线笼罩,男人黑眸泛起柔和光,便如海水起伏绵延。
他俯身,凝视她眼睛,一次确认:“是因为我?”
纤纤:“……你还引以为荣!”
秦措不答,笑一,继续往前走。
纤纤跟他走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一开口就是五百万?条件反射吗?”
他音低沉:“也许。毕竟白小姐卖我卖五百万,从此这数字深刻入骨。”
纤纤说:“你加儿子五百万,光你能打对折。”
秦措:“……”
车子驶进停车场。
下车前,路迟疑:“守谦,今真提退婚吗?我总觉得,是不是草率?也许该在更正式场合——”
“草率什么!”路守谦不悦,“温德尔先生就快来了,难道让宁宁带秦措未婚妻身份,与他见面?同样是联姻,我三考虑过,温德尔最适合。”
他要做事情,很能会触怒utopia——如果女儿和奥斯汀·温德尔成了夫妻,那就有缓和余地。
mr. gf既然选择温德尔作为代人,证明他们关系匪浅,他也不会为难温德尔妻子娘家。
这是最好结果。
秦老爷子在客厅,电视开,放是经济之。
他看见路守谦和他走进来,拎大包小包东西,身后跟随司机也带不少礼盒。
他笑笑,“守谦,静娴,客了。”
路守谦在他下首坐下,身体前倾,双手交握,“伯父,早该来探望您老人家,小时候受您照顾,这两年忙,走动都少,我里十分过意不去。”
秦老爷子说:“年轻人忙于事业,好事。”
“不是吗。”路守谦叹,“平平还小,虽然有小洄帮我,但他到底是个孩子,会莽撞,会犯错。”
双方寒暄句,路守谦沉不住,直奔正题:“实话说,宁宁和秦措事,我一直打底觉得遗憾。这年代,讲究自由恋爱,强求会害了孩子。”
“关于这件事。”秦老爷子拧眉,停顿少许,接说,“能不能缓两?就两。”
路守谦以为他有意拖延,生不满,面笑容不变,点头道:“当然以,但那样于事无补。听说秦措和小雾他母亲相处融洽,宁宁身份实在尴尬。她也不小了,我不能因为私,耽误她青春。”
路说:“伯父,时代不同了。”
秦老爷子微笑,叹息:“我老了,活在过去时代,也看不见外面世界。”
他双手握住拐杖,“守谦,静娴,三,不,两。我要两,有件事情,我必须亲自确认,一旦得到答案——关于秦措和宁丫头婚事,你们也许会改观。”
路守谦底已是怒极。
又是这样,永远被姓秦人压一头。
秦家人说什么,路家人必须遵从,即使道在他这边!
“伯父,真拖不了。”路守谦开口,语明显强硬,“有句话也许我不该说。您和家父定下这桩婚事,本就不现实。当时定是宁宁——”
他一滞,皱眉,“是我和静娴宁宁。她和秦措从未见过,性格也不一定相符,强作姻缘,会害了小辈。更何况,宁宁不在了,现在盼宁也快十五,我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不能因为您和家父约定,伤害另一个女儿!”
一阵沉默。
秦老爷子笑了笑,“说好。”
路守谦抬头。
秦老爷子缓缓道:“你爱女切,我也不好强求。既然如此,退婚事,我答应。”
路守谦松了口。
秦老爷子看他,“守谦,这些年,你变了很。”
“伯父,世界没有一成不变东西。”路守谦沉微笑,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您受到了吗?今年淞城风,都比往年变幻莫测。”
电视里仍在播放经济之,主持人正谈起utopia相关报道。
路守谦沉道:“禄通,秦氏——这阵风到底会带我们走向何方……伯父,我拭目以待。”
秦老爷子注视他,在中年男人如鹰隼眼眸中,清晰地看见蛰伏野。
一直以来,被压抑久野。
这个男人改变,恐怕是秦家和路家在淞城地位,秦氏和禄通在财富榜排名。
秦老爷子叹,也转过头,凝望窗外。
院子里,风卷残叶。
他说:“起风了。”
三后,傍晚,秦措回到祖宅。
秦老爷子披朴素长棉袄,手里拿一文件袋,看见他,抬一抬眼皮,“叶子掉光了,花也谢,叫你一起欣赏都晚了。”
秦措扶他,往院子走。
秦老爷子有些疲倦,问他:“这过怎么样?”
秦措说:“很好。”
简洁两个字,一如既往。
秦老爷子看他,看这个小时候在他腿边走,现在比他出一个头不止青年。
他又问:“小雾他母亲,你不打算放手,是吗?”
沉默。
秦老爷子苦笑。
自从小茹把他白小姐赶跑了,害他五年相思,现在要涉及那丫头,他一字不肯透露。
“秦措,我换个问题。”秦老爷子平静道,“许玲——记不记得这个女人?”
秦措拧眉。半晌,他答:“记得。”
秦老爷子冷笑,“当初跪在路边女人,一直在哭,一直尖叫,我料你也不会忘。”顿了顿,他停住脚步,“白纤纤是许玲收养孩子。”
他紧紧盯住对方,从青年眼里,发觉一丝一毫最微小震惊和彷徨。
没有,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大怒:“你早就知道!”
他提起拐杖,发了狠劲往青年身打,“你明知道许玲是小茹一生最恨人,你明知道她把白纤纤送到你身边,不安好。你——你活活死你母亲吗!”
秦措不躲,不反驳,道:“祖父息怒。”
朱妈和另一名佣人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老爷,老爷!这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吵起来了?”
秦老爷子被搀扶在石桌旁坐下。
等佣人们又退开,秦措才过来,平淡道:“所以我不打算告诉母亲。”
“你瞒。”秦老爷子冷笑不止,“白小姐带走五百万,图压根不是钱,为折磨你——这你也知道?!”
秦措说:“都过去了。”
秦老爷子:“……”
秦措站在一旁,沉静道:“如果您希望我不隐瞒,我会与母亲坦白。但我认为,最好方式,有维持现状。因为——”
他音很轻,并非因为底不足,而是决然清醒,“我绝不放手。”
秦老爷子看他。良久,笑了。
“缘分这种事啊……”秦老爷子摇摇头,叹一口:“秦措,路家来退婚,我已经答应。你和路宁宁婚事,正式作废。”
秦措说:“很好。”停顿片刻,又道,“是路盼宁,您记错了。”
秦老爷子里笑,忍住。
他咳嗽一,问:“白小姐照片,你有吗?让我瞧瞧。”
秦措不动。
秦老爷子瞄他一眼,“放,我不是你母亲,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使手段。我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
秦措颔首。
秦老爷子让人带来他老花眼镜,盯手机屏幕。
秦措点开一张近照。
“不是现在。”秦老爷子拿起保温杯,“小时候。你没有?”
秦措又点下。
秦老爷子看见名为‘纤纤童年珍贵影像’相册,一口茶没喝下,呛直咳嗽。
秦措轻轻拍他脊背顺。
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是个白裙小姑娘背影,面对破旧街道。
秦老爷子说:“有一张,果然珍贵。”
他瞥了瞥青年,神秘问:“不收集两张?我有,还是正面。”
“祖父说笑。”
“谁跟你说笑。”秦老爷子瞪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秦措你啊,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顾护你白小姐,隐瞒你母亲、隐瞒我,真厉害。这下好了——路家退婚你很兴,是吗?”
秦措眉拧出一道痕。
他目光落在祖父带出来文件袋,没有请示,直接打开。
先掉出来是两张照片。
穿粉色蓬蓬裙、梳公主头小姑娘,站在花园里——莫名眼熟花园。
被保姆抱在怀里小女孩,身边散落无数玩具、芭比娃娃,她手中捧一商店常见招财猫。
都是有些年岁旧照。
秦老爷子在旁徐徐道:“听那一带邻居说,她小时候过苦,经常挨打。她总说许玲是神经病,医院也救不了她。虽然小小年纪被欺负,那孩子性格很阳光。我猜,她早就不记得五岁前事情。”
秦措在看文件,一张纸一张纸翻过去,速度飞快。
秦老爷子慢吞吞地打个呵欠,懒洋洋,“秦措,路家退婚,你现在还开吗?”
他笑一笑,玩起,有意捉弄。
“路守谦野大,听你母亲说,他正把盼宁介绍给奥斯汀·温德尔。这要认回亲生女儿,会不会换一个人选?”
“哦,还有,白小姐如果变回千金小姐,她还要你吗?她长漂亮,家里有钱有势,孩子也有了,没什么负担,以游戏人间,能选择男孩子,比如路家司机儿子——”
秦措倏地起身。
秦老爷子很久没笑那么开。
从小到大,他孙子就是沉稳如山性格,宠辱不惊,喜怒不显,总没什么表情。
久没看见这孩子脸色发白、神不定样子。
他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最小号真空袋,慢道:“dna鉴定——白小姐头发、指甲,什么都好。路守谦那边,我R 04;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