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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爸讲的这个故事不算长, 从由头说到结局不过堪堪十分钟。

程蔻从一开始的讶然到后来的沉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程爸说:“事情就是这样, 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自己来判断。”

“爸……”程蔻动容, 今天他能与自己开诚布公地谈这一番,必然也是得了宋青芜的默许。也许他们仍然不能完全对苏衍放心,却始终拗不过自己的坚持。

父母竟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考虑了这么多。

原来事情并不是像她想得那样简单,她原以为是无意间的惊鸿一瞥,是因了他想接近自己的心思。

她与苏衍,竟然早有渊源。

而她想要帮助的那个姐姐,就是苏衍口中的秦素。

正是因为那一句话, 为她带来了这份姻缘。

所以他才会说, 他喜欢她,比她想象地还要早。

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光里,他已经等了她太久。

程蔻倏地站起来,上前拥抱了自己的父亲, 所有的感激之情都集中在这个动作里, 不需要再用言语来表达。

她跑出房间,坐在沙发上佯装看电视的宋青芜耳尖地听到了响动,偏开了头。

程蔻停下脚步,对着她的方向,朗声道:“妈,我想得很清楚,也没有比现在更确定的时刻, 苏衍就是那个对的人。”

宋青芜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应。

程蔻转身,跑出家门,到了马路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想要去见他的心情溢满于心。

司机师傅问:“小姑娘,去哪?”

程蔻看了一眼时间,苏衍应该正在下班的路上。她收回手机,答道:“去玉人苑。”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忐忑,起伏不定。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要去问清楚这十年暗恋的来龙去脉,最重要的是,向他讨一个答案。

苏衍,你到底看了我多久?

他们两个真是坏的例子,磨磨蹭蹭不肯把心意告知给对方知道。

到现在她才懂,爱就直接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一个小时非常漫长,眼看着玉人苑的大门近在眼前,她的心才落回原处。

程蔻下了车,绕到了驾驶室外面准备给钱时,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在身上了。

“……”

从城东到城西路途不算短,按c市的出租车价格算大约是百八十块钱。程蔻翻了翻口袋,全部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过三十块出头。

程蔻尴尬地对司机师傅笑笑,捏着手机犹豫着要打给谁求助。

司机师傅倒是不怕她逃了车费,乐呵呵地建议:“小姑娘是来找男朋友的?打个电话给他嘛。”

程蔻心里正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来见谁的,而司机师傅好像能猜到她想法似的,笑呵呵地说:“你脸上写着呢,我要找我男朋友互诉衷肠。”

程蔻扯起一边嘴角,腹诽着这位师傅一定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不过他的提醒倒是没错,程蔻找到最近通话,准备让苏衍来帮忙付下车钱。

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程蔻,你在这干什么呢?”

程蔻转身看去,一个艳若桃花光彩照人的美女从明黄色的跑车里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她的方向。

“忘记带钱包了。”

秦杉噗嗤一笑,下了车,甩上车门,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嗯……坐霸王车?”

她带着墨镜,穿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一头如瀑的长卷发披散在肩头,更是衬得她高挑艳丽。

她帮程蔻结了车费,司机师傅似乎认出来她是那个极有名的女明星,磕磕巴巴讲不出话来。

秦杉朝她笑了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他递过来的本子上签下了名字,然后揽着程蔻上了自己的车。

和程蔻所设想的不一样,秦杉是专程来找她的。

“下午我听见苏衍说跟你闹了点矛盾,就塞了两张电影票给他。”秦杉将车慢慢驶进玉人苑,分神跟程蔻讲话。

“傍晚的时候容衍打电话向我求救,说苏衍心情不好,虐他发泄去了。”秦杉看向程蔻,挑眉笑道,“程蔻你说,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他这种朽木,连女孩子都搞不定?”

秦杉把车停进车位,和程蔻一起乘电梯上楼。到了七楼后,站在一旁看程蔻拿钥匙开门。

“你这串钥匙,之前是我在保管。”秦杉努努嘴,开了个玩笑,“因为有了你,我在苏衍心目中的地位可是直线下降。”

程蔻笑笑,从鞋柜里找出拖鞋给她穿。

秦杉找她所谓何事不难猜出,而她刚好也有些话想要问她。

程蔻问:“去哪谈?”

秦杉环视一圈,大抵是多了女主人的缘故,这套房子已经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大不一样。

程蔻看着她偏头想了几秒,纤纤玉指点了点阳台的方向。

程蔻端着两杯果汁拉开门的时候,秦杉已经坐在藤木编织的椅子上,从容地等着她。

程蔻坐到她对面,首先问道:“秦素是你姐姐?”

秦杉点头,这个并不难猜出,姓氏就是最好的佐证。

秦杉再次打量程蔻几眼,好笑地摇摇头,说道:“苏衍跟我提过,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个女孩说过要救我姐姐。虽然你捐肝脏并不合乎规定,但是程蔻,我一直非常感激你。”

“后来见到了你,我可以理解苏衍为什么会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对你念念不忘。”

“秦素是……怎么走的?”

“急性肝衰竭。”秦杉叹了口气,“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素有多么可惜,只有见证她最后一程的人才会明白。她容貌端丽,性情温婉,才学出众,她的优秀是秦杉一辈子都难以望及的。天妒红颜,让她早早离去,这也是留在苏衍心中的一根刺。

“给我讲讲她的事吧,毕竟她也是我的表姐。”

“我比苏衍小一岁,苏衍又比秦素小一岁多,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秦素和我不是一个妈生的,她跟苏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所以我是苏衍的妹妹,而她却可以当他的青梅竹马。”

“苏衍总是和秦素一起,我就是他们俩身后的小尾巴。听着他们两个讲学业很无聊,但是那时的日子无忧无虑,充满了欢声笑语。”

“后来我偶然间发现秦素其实喜欢苏衍,便鼓动她去告白。她听了我的劝,给苏衍写了一封信,还没来得及递出,就在那天的体育课上突然晕倒了。”

“查出了病,我们谁也没有瞒着她。秦素知道后不哭也不闹,就悄悄跟我说,之前准备告白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不要和苏衍提起。”

秦杉断断续续讲了很多,陷入回忆中的她偶尔会怀念的笑,也会情绪不稳想要落泪。

程蔻听完,对秦杉说:“其实,我是有点吃味的。”

秦杉正在喝果汁润嗓,闻言不禁讶异,解释道:“苏衍没喜欢过我姐。”

“不,我了解他,如果没有病痛,苏衍迟早会动心。”程蔻摇摇头,唇角笑意温柔,“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喜欢上秦素。”

秦杉有些动容:“程蔻……”

“不用担心,我没事。”程蔻亦眼眶微热,“我只是想到,秦素还在的话,他们早晚会在一起,苏衍不会转学,那样我也不会有机会遇见他。”

关于秦素,命运对她残酷,她还没等来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就已离世。

十五岁的少年,还未懂什么叫做喜欢。若有一日他发觉了这种感情的存在,那个与之相等的人一定是她。

程蔻想,苏衍一定是明白这些,才会那么遗憾,那么放不下。

但他没喜欢上秦素也是事实,或许是命运,在恰好的时间出现的人,是她。

天色渐暗,秦杉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这里,留下程蔻一个人,等待苏衍的回来。

她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消化着秦杉带来的冲击,只差一点点,坐在这里的人就不是她了,这一认知令她害怕。但同时她亦庆幸,命运待她宽容,让她健健康康地与苏衍相遇。

苏衍打开门,如他所想,室内一片漆黑。回身带上门,他弯腰换鞋,然后直起身打算去摸开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一具温软的身体在怀,唇被人迎面吻住。

熟悉的气息充斥着鼻息唇齿间,他微微推开,带着人转了个身,抵在墙上续接了刚才那个吻。

亲吻是恋人间交流渠道的一种,有多少感情投入彼此都能感知出来。

程蔻觉得他们好像要吻到地老天荒去。

那些想问的话都不再重要。

他在向她传递一种信号。

——他在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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