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倩回来后,出去找她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胡倩的哥哥——胡勇,高高壮壮的憨厚男人,红着眼对离言几人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因着人们都回来了,也有人跟胡大嫂一起照顾胡倩,离言几人便被请到了外间用来待客的房间。
胡家人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顿饭,以此来感谢离言几人。
离言因为想查清楚胡倩身上鬼气的来源,便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你……不着急走了吗?”楚毅问道。
离言叹息一声,道:“胡倩身上有些不大对劲,我得找出原因。至于那个人,总是能找到的。”
楚毅还想说些什么,但离言并没有给他机会。
趁胡家人不在,她将元诚放了出来。
“你去看看胡倩房间了的人都在做什么,有一个穿紫衣服,鹅蛋脸,脸很白,身材很好的女人,你注意一下她。”
“没问题。”
“她怎么了?”若不是离言说,他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女人。
“我在胡倩身上感觉到的气息,在她身上也感觉到了。而且,她看胡倩的眼神也有些不大对劲。”
楚毅并不在房间里,所以没有看到那一幕,“怎么不对劲了?”
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在其他人都在安慰胡大嫂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不停揉搓着手里的手帕,眼中满是惊恐。
“她看起来有些害怕胡倩。”
“可是,没听说胡倩伤人啊。”
“是啊,我也很好奇,她到底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楚毅沉思片刻,低声道:“会不会,那个男人是……”
离言抬手打断了他,不多时,胡勇便端着茶水进来了。
“家里没什么好茶,还望几位莫要嫌弃。”胡勇搓手道。
离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她一点儿也不嫌弃。玄年紧跟其后,也将杯中茶水喝了。
楚毅犹豫片刻,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隐约还尝到了大枣的香气。
“胡大哥,胡倩姑娘可是醒来了?”
听到离言问起胡倩,胡勇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还没有。”
“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胡勇看着离言,挠挠头,道:“离姑娘你救了倩倩,你就是我们胡家的恩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可以了。”
“胡姑娘最近几日,有没有说过,她曾经看到什么东西?”离言问道。
胡勇瞪大了眼睛看向离言,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周围没人,这才告诉离言,四天前,胡倩确实曾经告诉他,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我媳妇快要生了,听不得这些。那天晚上,倩倩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我去看她。她跟我比划说,在院子里看到了存文,就是我那短命的小舅子。”胡勇叹息一声,道:“我寻思,存文跟倩倩也没什么冤仇,他没准就是想来看看他姐,结果不小心被倩倩撞见了。谁知道,那天之后倩倩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她也不会说话,也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姑娘,难不成,真是存文跟着倩倩?”
离言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不太确定。”
胡勇愣愣的看着离言。
离言解释道:“我确实在胡姑娘身上看到了些不属于人的气息,只是,并未在她身边看到那气息的主人。因此不能确定。”
好一会儿,胡勇才反应过来离言说了些什么。这也就是说,确实有东西跟着他妹妹,而眼前的人是可以救他妹妹的。
“离姑娘,你……你能救救倩倩吗?”胡勇颤声问道。
“可以。”
胡勇当即就要去告诉胡大嫂,以及其他胡家人。
不过,被离言拦了下来。
“这件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太多人知道,恐生变化。”
胡勇其实不大明白离言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暂时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他听懂了。
“离姑娘还想知道什么?”他问道。
“刘存文死了哪里,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胡勇看了眼屋外,见时间还早,便答应了下来。
“真是存文在跟着倩倩,我媳妇会不会有事?”
离言略一思索,便道:“你带我去屋外看看。”
胡家屋子挺大的,胡勇夫妇住在西厢房里。
离言倒是没有在他们的房间里发现鬼气,看起来那鬼是认准了胡倩了。不过,为了不让胡勇担心,离言还是让玄年在门上放了张符纸。
“这样,他便进不来了。”
“多谢离姑娘。”
“不客气。”
与胡大嫂说了一声,再三与她保证他们不是要离开,只是想出去走走,她这才放他们离开。
离言敏锐的发现,先前聚集在胡倩房间的女人离开了好几个。那个她很在意的,看胡倩眼神不对的人也走了。
“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胡大嫂一愣,她不明白离言为什么要问这个,但她毕竟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便回答了她,“才走一会儿。”
离言对她点点头,便让她回去照顾胡倩去了。
“有一个穿紫衣服,鹅蛋脸,脸比较白的女人,胡大哥记得她是谁吗?”
胡勇仔细想了想,道:“你说的应该是大宇媳妇,姓蔡,是我表弟媳。”
表弟媳,那也就是胡倩的表嫂。她如果是胡倩表嫂的话,为什么要害怕胡倩呢?想不明白。
“她与胡姑娘关系如何?我看她没有留下照顾胡姑娘。”
胡勇摇摇头,道:“我这位表弟媳没留下,这才是好事呢。我表弟将她当成大户人家的奶奶供着,给她找了个丫头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倩倩要帮家里干活,她不爱跟倩倩玩。”
“胡姑娘出事后,她有来看过吗?”
胡勇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离言一直在问她们两个的问题,“离姑娘,你在……嗯,怀疑什么?”
“我就直说了,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与胡姑娘身上相同的气息。”
胡勇挠挠头,道:“那东西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吗?”
“可以的,只要他们与那东西接触久了。或者,她们两个接触久了。”
“我记得,她来过一次,可那还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三天前,按理说,那气息不应该会存在这么长时间的。难道说,昨天她们还见过吗?或者,那个在她们留下气息的鬼就跟她在一起。这倒不是没有可能。
“我已经找……人去查了,我们先去河边看看吧。”
胡勇点点头,便带着几人往河边走去了。
那地方,当真与老大夫说的一般,十分偏僻。
路上,胡勇也告诉他们,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因为,这里曾死过人,大家都觉得不吉利。刘存文不是他们镇子上的,不知道这个事情,不知怎的就走了过来。
“其实,镇子里有传言说。存文,他看上了个……媳妇,被人家丈夫给看到了。”胡勇小声说道。
离言颇为惊讶的看着胡勇。
“胡大哥觉得这些是真的吗?”
“人死为大,我也不想说这些闲话的。但是,存文确实有些不大光彩的事情。这次,他来我们家就是为了躲人的。”
这下离言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了,这小舅子的风花雪月还挺精彩的。
“会不会是那个人追过来了?”离言问道。
胡勇摇摇头,道:“官府已经查过了,存文出事前,那人醉酒摔伤了腿,一直没好。”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河边。
河边杂草丛生,不过因为发生了命案,人来人往的,被踩踏的厉害。
杀害刘存文的凶器,被官府带走了。因着昨夜的大雨,血迹也都被冲走了。
胡勇给他们指出了刘存文遇害的大概位置。
离言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位置并不隐蔽。不过,尸体不远处有棵大柳树,那里倒是隐蔽的很。傍晚,在那里藏个人,是很难被发现的。
虽然没有发现刘存文魂魄的下落,但离言从此地感觉到了浓浓的怨气。怨气经久不散,看来,那刘存文当真成了怨魂了。
离言盯着那柳树瞧了瞧,便抬腿朝那柳树走了过去。
胡勇几人也忙跟了上去。
没等他们近前,河里突然蹿出一不明物体,朝几人攻了过来。
玄年眼疾手快,替离言挡下了攻击。
离言突然想起胡勇说的,这河里死过一个人。难怪这地方怨气这么重,原来这里面还有一个。
胡勇愣在了原地,幸亏楚毅反应快,拖着他走了。
没了他们两个碍事,离言和玄年对付起河中那鬼,也轻松了许多。
双方交手三个来回,河中的鬼便被离言用红绳绑了出来。
胡勇有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这一幕,不过有件事情他是知道了,他的妹妹真的有救了。
离言看着地上,双眼黑漆漆的水鬼。重重叹息一声,原想着从他这里打听些什么,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于是,她就只好先把水鬼锁起来。
她指了指柳树下,道:“那里应该有东西,你去挖挖看。”
玄年立刻在地上捡了根粗树枝挖了起来。
“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楚毅道。
“没事,没事。”胡勇边跑边说道。
“离姑娘,刚刚那个就是跟着倩倩的吗?”胡勇问道。
离言想了想道:“不是,这水鬼不能离开这条河。”
胡勇紧张问道:“那东西还在这里吗?”
离言摇摇头,“不在了,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玄年也已经在柳树下挖出东西了。
他撕开衣服,包着那东西拿到了离言的面前。
离言皱眉看着玄年手里巴掌大小的圆盘,上面的泥土都还没有清理干净,不过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是有文字的。只是,那是离言从未见过的一种文字。她看过许多典籍,竟也未曾见过那上面的文字。
但看那水鬼对这东西的重视程度,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楚毅问道。
“不知道。”
楚毅惊讶的看向离言,他可是记得洛明河说过她知道很多事情的。现在,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这可真是奇怪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把它锁起来。”她师傅教的办法,总是没有错的。
说罢,离言便从腰间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刻满了符文的盒子,盒子上没有锁。
楚毅看她在盒盖上摆弄许久,这才将盒子打开。
他没有从盒子里看到旁的东西,不过看离言的表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盒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吗?”他问道。
“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离言道。
楚毅不解的看了看离言,再次看向了盒子,离言已经将那圆盘放进了盒子里。
就在离言将盒子关上的一刹那,楚毅觉得他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一颗精美的红宝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从离言手里抢走那盒子。等盒子关上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楚毅看了眼自己伸出的双手,一脸茫然。
“不要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反应比你还大。”
楚毅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们回去吧。”离言抬头看看天,问道:“这河里那人,是怎么死的?”
胡勇叹息一声,道:“他姓李,是个秀才。他爹曾经做过官,听说得罪了大官被免职了。一病不起,就去了。就剩他和他娘相依为命,来我们这里是来投靠自己未来岳父的。哪知他那岳母嫌弃他就只是个秀才,连进士都不是。便要个他退婚,婚也退了。那户人家又担心旁人说他们嫌贫爱富,就造谣抹黑那秀才。秀才娘本就因为他爹去世病体未愈,听了那些话后,急火攻心便去了。他去衙门喊冤,可这人也不是他们杀的,衙门就没有受理。冬天,他就投了河。我听说,他不是淹死的,是活活冻死的。”
楚毅脸上满是愤懑,他既同情那人,却也不耻那人所为。留着性命继续读书,待到功成名就,再为父亲洗清冤屈,为母亲找回公道,这才是为人子应当做的事情。他如此一走了之,实在是不应该。
离言只是叹息一声,并未说话。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看过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