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老头的带领下,三人很快便找到了当年道士封印那女人的地方。
“那个,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把她封印在这里吗?”洛明河皱眉问道。
这地方既不是坟地,也不是寺庙,就只有一棵槐树。
张老头叹息一声,道:“那人就埋在这里,道长倒是想给她找个好地方,可她不去啊。”
洛明河抬头看了看槐树,心中感叹,果然是个痴情的女子啊。
离言没有废话,在槐树下布置好阵法,便念起了咒语。
一阵风刮过,她手中的符纸顷刻间便化成了灰烬。
那女鬼也慢慢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女鬼抬起头后,洛明河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来之前,他也想看看,这倾国倾城的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眼前这一幕,他可是没有想到的。
女人一袭黑衣,长发披散着,脸上到处都是伤疤,有几条深可见骨。
洛明河转头看向张老头,他可每说她被人毁容了啊。而且,他记得乔梓玉的魂魄似乎跟她死时并不一样啊。
“在下离言,冒昧将您叫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离言拱手道。
女鬼血色的双目,冷冷的看着离言。
洛明河和张老头不由得往旁边撤了撤,实在是她的眼神太瘆人了。玄年倒是一直坚定站在离言的身边。
“请您出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离言继续说道。
女鬼依旧盯着离言,动也不动。
“镇子上死了个人,我们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害死了他。”
这次,那女鬼终于有了反应。
“他们都死了才好。”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冰冷。
洛明河皱了皱眉,她与丈夫是那个叫许辉的人害死的,因此诅咒镇子上的人,这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您不想去见他吗?”离言轻声问道。
女鬼愣愣的看着离言,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似乎并不相信离言的话,她冷冷一笑,“你个小娃娃,休拿这话诳我。”
“他没有办法送您过去,并不代表我没有办法。”离言看了看女鬼身后的槐树,道:“况且,我知道您并不想伤害镇子上的人。”
洛明河瞪着离言,果然他跟来是正确的,这女鬼都这样了,她还觉得她不想伤人,可见脑子也不大正常了。
“那道士布下的阵法,早就不管用了,您也发现了吧。”
这次,女鬼终于正眼看离言了。
“你这娃娃,年纪不大,倒是有些本事。”她道。
离言含蓄一笑,道:“您过誉了。”
洛明河和张老头还在消化离言先前说的话,什么叫阵法早就不管用了。那意思就是,其实这女鬼早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要帮我做件事情。”
离言立刻在脑海里想起了她能让她做的事情,最差,也不过是让她去把许家人给扳倒。虽然麻烦了些,但也不是不能做到的。
“好,我答应您。”
女鬼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要让她做什么事情。
“最近,确实有一男一女出现过。”她看了眼洛明河,道:“男人比他矮一些,瘦一些。那女人,有些奇怪。”
莫名被比较了一番的洛明河不服气的看向了玄年,然后他就又被打击到了,玄年比他高了好多。
“哪里奇怪?”
“那女人身后有条红色的尾巴。”
离言心下叹息,他们竟然真的遇到妖了。
“他们没有发现您吗?”
女鬼冷哼一声,道:“发现了,那女人还想吃了我呢。但那男人说,我怨气太重了,吃了不好。之后,他们就走了。”
这可是额她第一次听说,还有嫌弃鬼怨气重的。鬼吃鬼,可是很喜欢怨气重的。
“那个男的,真的是人吗?”离言皱眉问道。
女鬼仔细想了想,道:“是人。”
洛明河突然就想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些话本子,“他们两个是在一起了吗?”
离言愣了一下,这种事情她就不太清楚了,感情的事情她不是很了解。
“他们离开镇子了吗?”离言问道。
“对。”女鬼点了点头道。
张老头长舒一口气,“离开也好,我们这小镇,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洛明河看向离言,“我们要去追吗?”
离言想了想,向张老头询问了一下,离开清水镇都能去到哪些地方。
张老头告诉他们,能去的地方很多,有村子、有镇子、有县城,想要找到他们两个,不大容易。
放着他们两个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她发消息给师兄他们,必然就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那样,她便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了。一时间,离言心中十分忧虑。
“你……怎么了?”洛明河问道。
离言猛然想起来,洛明河说过卫嫣的父亲是白鹤山庄的庄主。
“你知道剑阁吗?”离言问道。
洛明河想了想,道:“崇明山上的剑阁?”
“对,就是那里。”
洛明河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离言,听她的语气,似乎与剑阁颇有渊源。但是,剑阁一向不插手朝廷的事情。而且,他见过剑阁的那位张姓小师妹,二人可以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给他们写封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据我所知,剑阁应该不管这些事情吧?”洛明河狐疑道。
“不用担心,你只要把消息递过去就行。”
“那,你为什么不给他们送消息。”
离言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眸,道:“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从剑阁里拿了些东西。剑阁前辈看在我师傅的面子上对我网开一面,实在是不敢再在前辈们面前露面了。”
看着离言半垂的眼眸,听着她满是后悔的话语,张老头看离言的眼神越发的敬重了。
“小道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今天能在我们面前说出这番话,想必从前也是付出了极重的代价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多谢老伯。”离言认真说道。
一旁的洛明河审视的看着离言,她说的话向来半真半假,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想信她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跟剑阁确实有渊源。他认为她不想他们发现她的行踪是真,但绝对不是她说的这个原因。多半是担心他们发现了她的行踪,会阻碍她的刺杀计划。
“好,我会送消息给他们。”洛明河道。
离言看了他一眼,虽然洛明河留在她身边的目的并不明确。但,他也不是没有用处的。离言决定,暂时先不赶他走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离言又将女鬼从阵法中放了出来。
接着,他们又将她的丈夫的尸骨挖了出来,重新找地方安葬了他。
中间还有段小插曲,女鬼非得要带走一块儿丈夫的骨头。
离言倒是爽快答应了下来,但是那女鬼非得要带走肋骨。离言好说歹说,她才同意只带一节指骨。
“乔姑娘,这位是……”说到这里,离言才想起来,到如今他们都不知道这女鬼姓甚名谁。
“我夫君姓齐。”女鬼道。
“这位是齐夫人,以后她就跟你住在一起了。”
乔梓玉朝她点了点头,认真的向她问了声好。
齐夫人冷冷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她们两个都消失了,洛明河才小声问道:“你不怕她们两个在里面打起来吗?”
“不会,在里面不能用法术。而且,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不被邀请,是不能随便出入旁人的地盘的。”
洛明河一脸惊讶的看着离言手里的盒子,这说的,他都想进去住住了。
“小道长,您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张老头指了指天,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几位不如去我哪里吃顿饭。”
离言欣然答应了下来,一行人几次返回了镇子上。
他们才回去,就看到义庄门口站着一个高壮的中年男子。
“是周明他哥。”
那男人发现他们之后,小跑着迎了上来。
“张伯。”
“你是来接二小子回去的?”
周强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媳妇那里?”
“她……回娘家了。”周强嗫嚅道。
张老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还是快让二小子入土为安吧。”
“谢谢张伯。”
洛明河和玄年帮着他将周明的尸体抬到了牛车上,周强看到自己弟弟的尸体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离言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若他不尽快除掉朝月,或许将来,这画面中的人就要变成她和师兄了。
离言闭了闭眼,帮齐夫人完成心愿,她就进京。不能再耽搁了。
送走周强,张老头就开始做饭了。
为了尽快吃上饭,离言几人也进厨房给他打起了下手。
除了玄年什么都不会,洛明河切起菜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我爹年轻的时候,一心想做天下第一厨。只是后来他这愿望被我爷爷给生生折断了,他自己不能做厨子。就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被逼着学了不少菜式。”
听他这么一说,离言突然有些好奇洛明河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当时在墨城没有见到他,可真是挺遗憾的。
“那你走了,你爹会不会很伤心?”离言问道。
洛明河往灶了添了把火,道:“不会,他训了我几次,发现我达不到他想要的高度,就再也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在训练我弟弟。”
离言能听出洛明河语气中的落寞和不甘,但是对于没有体会过父母亲情的离言来讲,她不是很明白洛明河的心情。
“我想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离言道。
洛明河看着灶膛里的火,他早就不奢求那一天的到来了。
很快,饭菜便做好了。
菜都是普通的菜,没有酒楼里的精致,但这是他们自己做的。大家都吃的格外开心,张老头还和洛明河喝了一碗酒。
玄年也试了一下,然后他就决定以后再也不碰酒了。
酒足饭饱,三人拜别张老头,便继续上路了。
三人赶在最后一抹阳光消失之前,赶到了阜阳显隔壁的陈县。这里,是齐夫人的老家。
住进客栈,草草吃了晚饭,离言便迫不及待的将齐夫人放了出来。
“夫人,您想让我做什么?”
齐夫人并未回答离言的问题,而是慢慢飘到了窗边。她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黑夜笼罩的街道,眼神晦暗不明。
“这里,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洛明河心说,这都十几年了,变化肯定是有的啊。
“虽然十多年过去了,不过大家也只是老了十多岁而已。我想,肯定还会有人记得您的。您若是想找什么人,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齐夫人转身看向离言,眼神很是冰冷。
离言顿时就明白,她要找的八成不是她的朋友。说不定,她要找的人,跟他们夫妻离开此地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那姐夫家里经营着书院,应该很好找的。”齐夫人道。
洛明河看了看离言,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与我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我娘是父亲从青楼赎回去的。娘深得父亲宠爱,我幼时倒也过的不错。我与……冲哥的婚事,便是父亲做主定下来的。”
说到这里,齐夫人停下来,深情的看了看手里的指骨。
洛明河脸上的表情非常纠结,此情此情,他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姐姐的母亲希望姐姐能嫁给读书人,等将来做状元夫人,便看上了致仕的孟老先生的侄子。”说到这里,齐夫人冷笑了一声,“我那母亲,完全被虚荣心冲昏了头。她都未曾想过,若是孟光之当真是有学问的人,凭着孟老大人的能力,怎会让他回到家乡来,而不是在京城里大展拳脚。”
“孟光之不过空有一副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男人,都是一样的。”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扫过了洛明河和玄年,眼中满是不屑。
洛明河一脸无辜,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