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距贺清等人离开已有七天了,连日来都是晴天的云雾山迎来了阴天。天阴的十分厉害,申时才过了半,屋里头就得掌灯了。
云雾山上,韩盈和卫扬站在门口,忧心忡忡的看着上山的路。这要是下了雨,路可就不好走了啊。
“丝傅,不如我下去看看吧。”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来了,不要下去了。等不到你大师伯不说,你自己也上不来了。再等等吧。”
天越来越黑了,半山腰的林子里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一个闪电下来,照亮了山下的路。
“小卫啊,路上是有个人在骑马,对吧?”韩盈颤声问道。
卫扬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看到了有个人,树影斑驳,实在是看不真切。他迟疑的这一会儿,那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用的正是缩地成寸。
不一会儿,那人便到了他们的面前。来人,正是贺清。
“老四,马还在后头,等它上来了,给牵回去。”
“似,大丝伯。”
说完话,贺清便往后上去了,韩盈也跟了上去。
卫扬看了眼天,长舒一口气,终于还是在下雨之前赶回来了。
郭华和司远见贺清回来了,忙离开了后山。
待贺清进到山洞,看清离言后,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离言嘴里含着参片,脸色有些发青,呼吸也是十分微弱。
程灵渊刚想解释,贺清抬手制止了他,“算了,算了,待会儿再说吧。先把小九扶起来。”
他二人忙将离言扶了起来,只是,离言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必须要依靠他二人才能坐住。
贺清从怀中拿出了盒子,盒盖打开后,婴儿拳头大小的冰魄珠散发出的莹莹蓝光映照在冰面上,使得整个山洞都变蓝了,似是进入了某种奇妙的幻境一般。
“你们扶好小九。”
待程灵渊与韩盈点头后,贺清便将掌心的冰魄珠,由后心送进了离言的身体。
冰魄珠进入离言身体的一瞬间,雷声大作。但离言的哀嚎声,贺清三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雷声停下来,离言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慢慢消失了。
程灵渊试了试她的脉搏,惊喜道:“大师兄,阿言的脉象平稳了。”
“嗯,趁着现在雨还没有下下来,快带小九回去。”
程灵渊抱着离言先行离开了,贺清和韩盈走在后面,把洞口封上了。
等程灵渊将离言抱回房间后,大雨倾盆而下。走在后头的贺清和韩盈外袍上沾了不少水,头发也被打湿了,进屋后,水珠顺着睫毛一滴一滴都落在了地上。二人用内力将头上的水烘干后,郭华、卫扬和司远也撑着伞过来了。
司远一眼就看到了挂在东墙上的斩云,‘小师叔很快就醒了’他在心里小声说道。
“如今小九脉象已经平稳了下来,想来很快就能醒了。”
司远对着斩云偷偷笑了笑,他就知道他没有说错。
“阿言脸上......”郭华小心翼翼的问道。
程灵渊长叹一声,不只她脸上的印记没有消去,就连眼睛都还红着,想到她上次醒来与他说的话,程灵渊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先做个面具遮一下,等我想想办法。”贺清道。
“那个......”程灵渊看了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离言,小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见状,贺清皱了皱眉。眼下离言一切正常,一行人便去了外间。
“大师兄,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阿言醒过两次。”程灵渊轻声道。
听了这话,韩盈等人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第二次呢?
“她就醒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话就又晕过去了。我以为她做噩梦了,便没有与你们说。”程灵渊解释道。
“小九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把她的眼睛剜了去。”程灵渊低声道。
“你说什么?”贺清声音不由的得拔高了些。
程灵渊小声说道:“这是阿言对我说的,不是我自己说的。”
贺清看向郭华,厉声问道:“你们在外面,是不是有人对阿言胡说了什么?”
郭华皱眉想了想,道:“阿言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并未听说。”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程灵渊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告诉大师兄,阿言眼睛的事情。
“那个,大师兄......”
“有话你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于是,程灵渊就告诉他,离言瞳孔变红的事情。
贺清撂下一句,你怎么不早说,旋即一阵风似的进了屋。
程灵渊与韩盈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司远紧跟着也冲了进去,郭华和卫扬便也跟了进去。
贺清奔着离言的眼睛就去了,他的手才伸到离言左眼附近,离言就睁开了眼。
这下,贺清是彻底看清了离言的眼睛,血红色的瞳孔,正疑惑的看着他。
“阿言,你知道我是谁吗?”贺清轻声问道。
贺清长途奔波后,也没有好好梳洗一番,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眼窝凹陷,双眼通红,不负以往仙风道骨的模样。
“......大师伯。”离言哑声道。
“哎。”贺清回头,气呼呼道:“赶紧拿水过来!”
卫扬端水过去后,郭华与韩盈说了句他去拿点儿吃的过来,便出去了。
离言支起左手想要起身,贺清忙将她扶了起来。
离言接过卫扬手中的水碗,抬眼看了看卫扬,道了句,“多谢五师兄。”随后,她便愣住了。她五师兄,一向很少下山的。而且,为什么掌门师叔和四师叔也会在这里呢?
“小九,喝水啊。”
离言愣愣的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看着眼前的靛青色金线封边的床幔、黄花梨的大床,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里是在她在云雾山上的房间。所以,她现在是在云雾山上吗?可是,她不是应该和师兄......
想到师兄,离言不由得泪流满面。
见状,贺清也有些懵,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小九啊,你哪里疼?”贺清也不敢大声说话,唯恐吓到了离言。
离言转头看向贺清,捂着胸口,疼的冷汗直流,她却顾不得这些,颤声道:“大师伯,我......我杀人了。师兄......师兄也被我害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贺清忙转头看向了程灵渊,低声道:“阿阳出事了?”
“没有啊,他们才来消息说在回来的路上。”
“小九啊,你都听到了,阿阳在回来的路上,他很快就会来了。他没出事。”
离言此刻头痛欲裂,心口处也疼的厉害,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她忍着疼,一字一句道:“大师伯,我看到,师兄的尸体了。”
贺清拉过她的手,才搭上她的脉,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才刚平稳下来的脉,现在又乱了。“小九,你做噩梦了,阿阳没事,他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离言实在是疼的厉害,贺清这话,她没听进去几句。房间里,只剩下她喊疼的声音了。
贺清尝试用内力为她疗伤,但没有任何效果,她还是不停在喊疼。
未免她伤到自己,贺清只好先用法术将她封印了起来。
郭华从厨房拿来的粥,离言终究还是没有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