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巡捕房和戈登路巡捕房,对医院的领导、医生和护士,做了详细的询问,卷宗记录的非常清晰。 许也夫在日军攻占沪市后,根据杜老板的意思,到老家躲避去了,但他没有收入来源,过不了粗茶淡饭的艰苦生活,就跑到港城去找师父杜老板。 而躲到港城避难的杜老板,日子也是很惨淡,实在是帮不了他,他就从港城回到了沪市,连吃饭住宿都是问题,许也夫就找到劳工医院的院长,两人以前也认识。 许也夫提出要一间病房住宿,吃饭也在医院白吃,看在以前的关系上,院长很痛快的答应了,反正也不用他个人掏钱。 从案卷上看,许也夫在沪市并没有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的仇敌,一个社会局的科长,地位还达不到,想要作恶,手里也没有资本。 按照这样的情况来判断,枪杀案的主要诱因,是在医院产生的。 许睿阳带着行动队的人,打着戈登路巡捕房的名义,在巡捕的配合下来到了劳工医院,但他没有见医院的相关领导,那都是些中统局的特务,不会轻易套出实话。 他把医生交给下属,自己直接把所有的护士都给隔离起来,挨个的进行询问,毕竟和许也夫接触最多的,还是这些护士。 医院里出现了恐怖的枪击案,哪怕是见惯了生死的护士,此刻也是心里感觉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在的社会秩序太糟糕了,杀个人就跟杀只鸡一样的简单。 “你,跟我到办公室聊几句,其余的人留在休息室,不准交头接耳。”许睿阳指了指一个小护士,然后领着她进了办公室。 行动队的警察们,不但在办公室门口设了两个人,在休息室也留了四个人,这是防止串供的措施。 “我是戈登路巡捕房的办案人员,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许也夫进了医院后,有没有人找过他?” “他的家人都在老家,偶尔有几个青帮的人来找他,平时他也不出去。” “许也夫在你们医院的表现怎么样?” “他以前是青帮的人,态度很蛮横,对我们这些护士也是呼来喝去的,拿着当下人使唤,他走的是院长的关系,我们也不敢得罪他。” “许也夫这么对待你们,你们心里应该恨死他了吧?谁和他有过争吵?” “没......没有......” 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小护士,长得文静而清秀,神情很是畏惧,许睿阳首先就把她喊了出来,这种胆小怕事的女孩子,是最容易说实话的。 “你别害怕,我又不吃人,许也夫靠着关系在医院里混吃混喝,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在医院横行霸道,这样的人就该死!青帮的地痞流氓,是沪市最大的毒害,我也非常反感他们。” “你实话实说就行了,我保证不会让人知道是你说的,但如果别的护士和你的说法不一样,那你就属于知情不报,不但丢掉这份工作,还有可能蹲牢房,那就不好了嘛!” 许睿阳采取的是心理战术,先表示自己对护士们的同情,而后又表示对许也夫行为的愤慨,然后做出保证,不泄露她提供的消息,最后是提示,告诉她知情不报的后果,这是吓唬她。 “许也夫和我们医院的护士高仁,发生过争吵,还把高仁骂哭了。她是医院顾机武主任的未婚妻,我听到她向顾主任哭诉,顾主任就去找许也夫,反而被许也夫骂了一顿,别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许睿阳再次勘察了现场,杀手是从病房外面走廊窗口的铁栏杆,用布条下楼逃走的,因为二楼走廊下面就是一条小巷子。 然后查看病人记录,住在许也夫房间隔壁的病人,是因为发烧住进来的,这人的病房里也没有别的病人,作案非常方便。 他挨个询问了护士们,得到的答案基本是一致的,那个叫做高仁的女护士,明显看到惊惶不安的神情,偏偏许睿阳就没有多问她什么。 “强烈抗议工部局警务处把市民的生命当儿戏!” “反对工部局警务处歧视帮会!” “呼吁工部局警务处尽快破案,为市民提供安全保障!” 许睿阳在医院实施侦破的时候,数千名青帮的帮众涌入沪西地区,在越界筑路的几条道路大喊着,有些人还带着棍棒和刀具之类的物品。 “你们这是非法游行,马上解散,否则我们要采取必要措施!” “戳那娘额比!扁他!” 数十名青帮的帮众,蜂拥而上,与巡捕们厮打起来,连一些路人和商户也跟着遭了殃,居然有暴乱的趋势。 公共租界的英军和美国海军陆战队急忙出动,抓了两百多人,才把这股乱象镇压下去! 但沪市警察署以保护本国居民的名义,日本驻沪宪兵队司令部以保护本国侨民的名义,迅速派警察和宪兵进入该地区。 “包文先生,请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把劳工医院的枪击案破获?就因为警务处的无能,现在工部局遇到了极大的压力,沪西的秩序被搞得一团糟,日本宪兵队的宪佐和警察署的警察大队,纷纷开入越界筑路地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工部局的总董事樊克今,愤怒的指责警务处长包文。 “总董事阁下,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侦破案件,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日本派来的副总监赤木亲之,已经推荐沪市警察署的特警总队长许睿阳,协助侦破此案。”包文说道。 “什么,你居然请外援?沪市警察署是日本人的势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樊克今质问道。 日本人千方百计想要夺取越界筑路地区的警权,警务处自己拉稀了,昏头昏脑的把沪市警察署特警总队长请来破案,这个冲击可就太大了,承认警务处没有能力保障越界筑路地区的安全? “尊敬的阁下,我希望您能明白,每一件案子的背后,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有些案件甚至会成为永远无法侦破的悬案。” “既然日本人认为有能力破案,那就交给他们试一试,如果我不这样做,连破案的希望都没有,工部局如何面对社会舆论的指责?” “更何况,现在工部局对着日本人的压力不断退缩,你们这些高层在上面顶不住,警务处怎么可能撑得住?”包文冷冷的说道。 樊克今也没词了,他何尝不知道案件侦破是有难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