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予仙摇了摇头,叹道:“唉,以我的法术,和小鬼斗斗法还是可以的。但是,我根本不是阎王爷的对手啊!”
赵管家忙道:“那可怎么办?你是神仙,不会没有办法的!”
初予仙面露难色,沉吟道:“如今之计,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你要记住,这祸起是你家主子,寻要寻本,治要治根。想要我救你,就只能先把你主子身上的恶鬼去除才行。”
“是这个道理。您说怎么帮他驱鬼?他有的是钱!”
“不是钱的事!”初予仙一边说一边凌空画符点火,却生生从空中抓出一包药来,递给赵管家道:“今晚子时之前,你要把这包药偷偷让他吃下去。然后,把他从后门交给我们。我们需要为他做一场法事驱鬼。明日一早之前,再把他从原路送回。”
赵管家闻言,面露难色道:“啊?要这样啊?”
初予仙见赵管家不上道,拂袖便要离去,冷哼道:“为难就算了。反正倒霉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家人!”赵管家忙一把拉住初予仙:“为了我的家人,什么招都要拼了。”
初予仙这才坐回原位,煞有介事的嘱咐道:“切记,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场法事一定要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尤其,不可让你那主子知道。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会火上浇油,让你死得更惨。”
赵管家道:“您放心吧!他那个人,平时确实没少干坏事,这下把我都给拖下水啦!帮他驱鬼也是为他好,要说他还得感谢我呢,不向他要钱就不错啦!”洪三、初予仙见他说得如此认真,都不由得暗暗发笑。
这老赵也太好骗了!
……
晚上,霍顿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望着天花板。他不想就此睡去,因为害怕时时降临的噩梦。可是他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死去学生、工人的样子。还有那个被毒死的王栋,全身发黑、七窍流血,似乎正缓缓向他走来,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霍顿接连拍了自己脸颊几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王栋索命的声音似乎依然回响耳畔,任凭他把脸拍得多响也压不下去。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谁?”霍顿警觉地起身问道。
门外传来了赵管家的声音:“领事大人,是我,老赵。”
“哦,进来吧。”霍顿道。
赵管家端着一杯牛奶走进屋子里,说道:“领事大人,牛奶能安神,让你睡得更好一些。”
“哦,知道了。”霍顿面无表情的说道。任凭赵管家把牛奶放在一旁,却连看都没看。
赵管家看霍顿没有喝奶的意思,便犹豫着没走,却不知如何开口。正为难间,霍顿扭头看了看赵管家,问道:“还有事?”
赵管家闻言一怔:“哦……没有……就是您……再不喝,这奶怕凉了……”霍顿点了点头,拿起牛奶,放在嘴边片刻,却迟迟没有喝下去。沉吟片刻,忽然放下杯子,问道:“哦,对了,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怎么出去了好久……
”
赵管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支吾道:“我……我……最近这几天也和老爷您一样,经常失眠,做噩梦。今天下午去看了一个传说中特别灵的道士。”
霍顿点了点头,问道:“看出什么了?”
“嗯……他就是给我算了一卦,然后开了些助睡的药……”
霍顿点点头:“哦?那你先试试,如果有效果明天我也吃一点。”
“好的,老爷。”赵管家看着那杯牛奶竟似有点着急,又劝说道:“听说睡前喝杯牛奶也是有助于睡眠的……”
霍顿又拿起牛奶,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
看着霍顿要喝下牛奶,赵管家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不料霍顿依然只是把牛奶放到唇边,仍然没喝下去,出神地道:“你相信报应吗,老赵?”
赵管家指了指天,说道:“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离地三尺有神明。咱们做什么啊,这上边啊,都有人看着呢。”
霍顿脸上颇有些不屑,摇头道:“我们的神和你们的不一样……你下去吧,我要睡了。”赵管家眼巴巴地盯着那杯牛奶,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霍顿躺了下去,关了床头灯。辗转反侧之下,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片刻,忙又起身开灯,喝掉杯中已经凉透的牛奶。
这牛奶好像有点咸了?
不过霍顿这回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人事不省。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顿忽然觉得脚心一阵刺痛,一激灵,已从梦中惊醒。睁眼看时,只觉头脑一阵模糊,就好像没睡醒一般。
在一片混沌中,霍顿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竟睡在一座五彩斑斓的“寺庙”中心。当然,只是看起来像寺庙而已。
霍顿揉了揉眼睛,仔细看时,只见面前正架着一口大锅,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精赤着上身,正往大锅下加柴添火。最近霍顿噩梦做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意。然而看到那两名大汉的面相时,却差点没把霍顿吓晕过去。那两个大汉哪里长着人的脑袋?一个脖子上长着牛头、一个脸上生着马面,他们用铁锹搅拌着锅里沸腾的热汤,还时不时用阴冷的目光看向霍顿,口中发出一阵阵阴沉的冷笑。
这、这、这……牛头马面?我是不是在做梦啊!霍顿捏了捏自己的脸,想分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正迷茫间,寺庙正前方猛然亮起一束冷光。只见一个穿着近似秦始皇的狰狞怪人正坐在高处,不断翻看手中一册账本。
不,不是秦始皇,那怪人虽然头戴旒冕,身穿朝服,但黑漆漆的身上却透着森森鬼气。脸上的胡子仿佛黑铁针一般根根林立,怒目圆瞪之下,恍如恶鬼降世。这“秦始皇”看了会账册,忽然用唱戏般的声音喊道:“师爷何在?”
旁边一名长须判官执笏而上,应道:“阎王老爷,您吩咐!”霍顿听到这四个字时顿时大惊失色,暗道:“阎王老爷?莫不是来到了阴曹地府?怎么回事?难道我死了
?”还没等霍顿回过神来,只听那阎王问道:“下一个该谁啦?”
判官冷冰冰地说道:“余杭人士张某羽。”
阎王吼道:“带上来!”
判官当即喊道:“带余杭张某羽啦。”话音刚落,立刻有一黑一白两名小鬼拖上来一个矮子。这黑白两名小鬼手拿丧棍,头戴高帽,嘴巴里吐着长长的舌头。似乎正是民间传说中的索命使者——黑白无常。而被黑白无常扣着的那人一脸贼目鼠眼的奸相,身穿金丝马褂,手拿黄金怀表,腰间还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显得格外富气。
最让霍顿惶恐的还不是这三人的形象,而是他们的入场方式。他们似乎一步都没走,而是像鬼魂一般随风飘到堂下。霍顿一阵心惊肉跳,只听黑白无常当场禀报:“阎王老爷,余杭人士张某羽带到!”
那“张某羽”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阎王老爷好!阎王老爷好!”
阎王又看了看手中账薄,冷哼道:“张某羽,你生前作奸犯科、强抢民女、坑骗老弱钱财、偷看寡妇洗澡,可谓无恶不作啊。”
张某羽把头磕得更响了:“阎王爷,我冤枉啊!”
阎王冷笑一声:“冤枉?我这手中生死薄上写得清清楚楚,师爷,此一等人该在我地宫受何等惩罚?”
师爷道:“这种败类生前坏事做尽,死后必遭断脚挖心、下油锅之刑!”
阎王从红签筒里拿出一根令签,丢到堂下,喝道:“黑白无常把他带下去行刑。”
张某羽被黑白无常拖到牛头马面所在的油锅前。牛头马面“呵呵”傻笑,将张某羽绑在刑架上,各提起一把大刀。
牛头憨声憨气道:“怎么来个这么瘦的,不够塞牙缝的。”
马面指着霍顿道:“别着急,那边有个肥的。”
这边的霍顿闻言全身一颤,心中暗想:“这是要吃了我?”
这时,被困在刑架上的张某羽忽然全身颤抖,杀猪般咆哮起来:“你们,你们要干嘛?”
牛头傻笑道:“呵呵,你马上就知道了!”说着,手中大刀毫不含糊地捅进张某羽胸口,在张某羽近乎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将大手伸进张某羽胸口,却从里面掏出一只血淋淋的心脏。马面更无怜悯,一刀砍在张某羽腿上,用力一扯,将一条腿扯了下来。
霍顿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只看得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只听到判官高喊道:“下油锅!”
霍顿鼓起勇气睁开眼,只见牛头马面将还在挣扎的张某羽横抬了起来,哗的一声丢进了沸腾的油锅中。张某羽在油锅中惨叫挣扎一番,眨眼沉了下去,再没了声音。
这一下只看得霍顿目瞪口呆,再也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听阎王问道:“师爷,下一个是谁了?”
判官禀道:“下一个比较特别……”
阎王摇摇头:“在我这里,无论生前贫富贵贱,都是一样,有何特别?”
判官道:“此人是个洋鬼子,名叫霍顿。”